暈倒在郊外的田埂,她那天到底跑了多遠?跑了多久?她到底受了什么樣的刺激才會暈倒?她有怎么樣的心結?她曾經……受過多大的傷害?植擎天恨不得能一一探究清楚,好象這樣就能為她分擔一些痛苦似的。
只有追風那樣的大條神經,才會以為是朱慈炤惹怒的小丁,把朱慈炤往死里罵。
她每天在冷血門都十分開心,她的笑容是發自內心的喜悅。可每當寂靜無人的時候,她常常會坐在池水邊,一動不動一坐就是幾個小時。有好幾次植擎天故意弄出一些響聲,她依然毫無所覺,可想而知,她想得到底有多出神。
植擎天忍了忍,終是從柜子底層找出那件袍子,象撫著情人的肌膚一樣輕輕撫著袍子,歡喜及憂傷同時涌上心頭。手指緩緩滑過那朵不似墻薇花的墻薇花,眼前浮現出女子姣好的容顏,她說,這是墻薇花。我原想繡玖瑰的,可是太難了,就繡了這個。
植擎天的嘴角牽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她的繡工可真夠爛的,象她這樣的名門貴女,女紅應該是一流的,可她偏偏繡不好,遠沒有菜做得好吃。
放好袍子,植擎天抬步到了院子內,略遲疑了下,又返回屋中,反復了幾次,他終于停下來,望著一輪明月越掛越高,微微抬著頭,連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到底想怎么樣。
是的,他十分想去看看她,似乎這樣才能心安,可是……去了又能說什么呢?去,還是不去?想不到這時一個小小的選擇對一向決定果斷的他成了一道萬難的題目。
一道他永遠無法跨越的門坎。
他想見她,去看看她才能放心下來,可他有什么理由去見她?他很想去找追風、夜魅商量一下,這兩人鬼主意多,可這么難為情的事情,叫他如何開得了口?而且他們表面上不敢什么,背地里指不定笑話他一年。
就算見了,又能如何?他能說什么?
見到蘭氏,讓她情何以堪?見到未過門的蘭拂曉,他又如何面對她?
又躊躇了一會兒,最后,他發了狠,身影一閃出了院門,幾個跳躍下了山朝永王府的方面奔去,速度快如閃電,根本不給自己反悔的機會。
“第二十五!”隱在樹叢中的追風、夜魅齊齊露面,大大松了口氣,“我的娘,我們英明無比的掌門居然為了這么個小事徘徊了二十五。”
“看來掌門真的是為情所困了。”追風打了個哈欠道:“掌門若再來回折騰幾回,我這覺就要泡湯了。”
夜魅則若有所思看著植擎天消失的方向,喃喃自語:“怎么喜歡上一個人如此可怕?剛才那個掌門還是我們的掌門嗎?”
追風捅捅他的胳膊肘兒,疑惑道:“你沒有覺得這樣的掌門可愛一點?”
“可愛?我怎么覺得象個傻子?”夜魅嗤笑,不過這樣的掌門確實是可愛一點,可是令人覺得更加可怕了,他還是喜歡原來那個殺戮果斷、冷若冰霜的掌門,至少他好接受些,眼前這個,讓他別扭得不行。
追風道:“你看掌門這么痛苦,我們要不要幫他一把?”
夜魅扭頭就走,“你想死別拉上我。”
追風道:“沒義氣,還兄弟呢。”
植擎天的身影落在如意閣,驚動了坐在外間做女紅的蘭氏,“睿兒?”蘭氏驚訝不已。
植擎天硬著頭皮難為情地道:“阮姨,我來看看……蘭、蘭姑娘。”語畢,重重舒了口氣。他最怕看到的人就是蘭氏,想不到第一個就看到了。
蘭氏是過來人,一看植擎天這神情,哪有不明白的?嗔笑道:“郡主睡著了,拂曉在里間侍候著,你去瞧瞧,我在外面把風。”
植擎天放輕腳步入了內間,目光掠過坐在床邊打瞌睡的拂曉,這個他的未過門的妻子,心中除了愧疚,一絲波動的情緒也沒有。
他的目光透過帳曼,瞧著熟睡中的女子。
床上靜靜躺著的人兒,那張小臉蒼白得一點血色也沒有,短短兩日不見,她怎么瘦成這樣?見了面,他才發現自己原來該死的十分想念她,原以為見面可以解了自己的擔擾及相思,想不到見了面,這種擔憂及相思更甚了。連他都不知道這個女子何時住進自己的心中來,而且還藏得這么深。
植擎天心中微痛,忍不住上前兩步。
蘭拂曉猛地驚醒了,待看清眼前人的模樣,嚇了一大跳,騰地站起來伸開雙臂象母雞護著小雞一樣護著丁雪尋,厲聲喝道:“你、你這混蛋要干什么?怎么還敢來這里?還嫌害我家郡主不夠嗎?”
“我、我只是來看看……”植擎天僵著身子道,郡主兩個字就在舌尖壓著,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他看到床上女子的睫毛輕輕眨了兩下,想來已經醒來,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是走是留,要走又舍不得走,想留下又沒有理由,只是愣在原地。
蘭拂曉見植擎天冰寒的眸子定定盯著自家郡主,以為他又要掠走丁雪尋,反應過來扯開喉嚨大叫:“刺客!有刺客!”
植擎天一愣,身影一閃,人已經出了如意閣,看到蜂擁而來的王府侍衛,抬眸回看了一下那個房間,足尖輕點,人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植擎天剛進來丁雪尋就醒來,只是一愣,馬上想到定是追風給了她染血令被植擎天發現,他是來取回染血令的。可是她在冷血門天天提心吊膽的做牛做馬,植擎天從不給好臉色,現在想要回就要回?她偏不還給他。
眼看著侍衛峰涌而來,令丁雪尋不解的是,她還未出聲,蘭氏已經告誡拂曉隱瞞植擎天的身份,她忽然想到蘭氏就在外間,植擎天為何能無聲無息進來?她督了蘭氏一眼,蘭氏神色自若回了她一眼。
丁雪尋裝作不知閉了雙眼,這個蘭氏大有問題!說不定根本就是冷血門的人,就算不是,至少和植擎天有很大的關系。這個身體的身世她從拂曉口中探得差不多了,唯一的疑點就是克死十二個男子,其他都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