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一個星期,雅馨跟劇組請了假,每天都守在醫院,專門伺候黃品君。病床上的品君面色蒼白中帶著蠟黃,雅馨每次看到都忍不住掉下眼淚。而劉云雀只要在病房,看到什么不順眼就說什么。
“怎么還在睡,快點給我起來,我的品君臉還沒洗呢!還不快點去端盆水來!”劉云雀特意起了個大早,從家里過來,她看到雅馨趴在品君的床鋪旁睡著了,怒火在心底燃燒。難道她昨天說得那些都只是哄騙老人家的嗎?伺候病人怎么能睡覺呢?
雅馨昨晚看著品君,怎么也睡不著,一開始,她躺在陪護病床上,側身一直看著病床上的黃品君,他還是那個他,只不過面色慘白,神態祥和。回憶起曾今一起在床鋪上瘋玩的場景,她越發睡不著覺。以前多好啊,他們倆個就像兩個孩子,天天形影不離,他懂她的心思,只是不說出來。
可是,為什么,自己為什么對他下的了手?即便是錯殺,那也不應該呀!他可是她的丈夫,她一輩子的伴侶,就這樣被她給刺倒了,躺在這里,每天每天的躺著,沒有生氣,慢慢變老,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啊!
假如,假如他過了幾十年再蘇醒過來,那豈不是已然是個白發蒼蒼的老人。一個人怎么能沒有經歷過年輕的時光就突然變老呢!生命只有一次,那樣對他也未免太不公平了吧!
又或者,他永遠也醒不過來,就這樣睡著,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也不會和她說任何一句話。不會,不會的,他會醒來,會慢慢康復,因為有她在,她一定會讓他蘇醒過來的。
雅馨這樣想著,看看墻上掛的鐘,已經凌晨兩點半了,女看護早就在另一張陪護床上睡著了,輕輕地打著鼾,看樣子睡的很香。記得品君也會打鼾,他的鼾聲很響,以前和他一起睡覺的時候,總是忍不住捂著耳朵,還怪他怎么會有這個壞毛病,害的她總是睡不好覺。
但是現在,看看病床上一動不動的黃品君,她又開始傷心起來。他沒有打鼾了,也不會翻身,弄得被子里進風,讓她冷。他就那樣,靜靜地躺著,這樣好嗎?是她喜歡的黃品君嗎?她喜歡這樣安靜的他嗎?不會打鼾,也不會說些讓她傷心的話?
不,她不要這樣的他,她要他快點醒過來!
雅馨走了過去,拉著黃品君放在一旁的手,使勁呼喊著他的名字:“品君,品君,我是雅馨呀!你快醒醒,快醒醒!我愛你,我希望你醒過來!你能聽見我說話嗎……”一連喊了幾遍,品君還是沒有動靜。
外面的月光透過窗戶冷冷地照在黃品君的身上,摸著他冰冷的手,雅馨的心也涼了。她就那樣撫摸著,看著,撫摸著,漸漸地睡著了……
雅馨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知道是劉云雀來了,她可真早,雅馨來不及想太多。立刻從床邊站了起來,可是,自己一下沒站穩,差點倒了下去。這一倒沒關系,但嚇壞了劉云雀:“哎呀!你給我小心點,床上躺著的可是我的兒子!”
雅馨昨晚跪著睡了一夜,又沒蓋被子,身上很冷,膝蓋也很疼,她吸著鼻子,從劉云雀的身旁走過,準備過去拿盆。劉云雀一臉嚴肅的瞪著她:“怎么搞的,你這還感冒上了,要是傳染給我的兒子怎么辦?要知道他可是植物人了,要是還被你給傳染了病毒,那還得了!”劉云雀越想越覺得不對,感覺這是一件大事,自己一定不能忽略了。
黃錢霸昨晚和她一起睡的,規勸她很久,讓她要原諒并且體諒王雅馨,把她當作自己的女兒看待,畢竟他虧欠她太多。可是,劉云雀就是那么個固執的人,除非是她自己認可的人,否則別人說再多都無濟于事。
這時,女看護醒了,昨晚她已經和雅馨認識了,她叫麗美,是個鄉下剛剛進城打工的姑娘,恰好這醫院缺女看護,她就幸運的進來了,進來后才發現,醫院簡直太讓人壓抑了,每天面對的都是那些垂死之中的病人,她的工作也就是伺候這些人。
剛開始她還有些抵觸,覺得不如在鄉下干活來的清爽自在。但是,待到她發第一個月薪水的時候,她覺得這個工作做的值,比在鄉下掙錢好的多,至少不需要經歷風吹日曬的,而且每個月都有錢發到手上,可以在城里買幾套像樣的衣服,還可以買些自己想吃的東西,在鄉下什么東西都是自己用手做出來的,那可辛苦了,還是這樣比較好。
于是她就這樣留了下來,雖然一晚上沒有跟雅馨說幾句話,但是她睡覺前看到雅馨一直都沒睡,那時都很晚了,剛剛醒來,看到雅馨跪在床邊,她就想起了自己原來伺候一個病人時也是這樣,跪到天亮,那全身酸痛又冷又餓的滋味,至今她還記得。
所以,她理所當然的要幫雅馨說幾句好話才行。麗美趕忙走了過去,笑著說道:“夫人來了呀!哎呀,昨天晚上你的媳婦可真是好啊!一晚上看護著少爺,都沒有離開半步,到天明才算合了下眼睛,真是無微不至呀!連我這鄉下來的丫頭都自愧不如呢!”
麗美邊說邊從電熱壺里倒了一杯熱騰騰的茶水,遞到劉云雀的手中。同時還不停地幫她揉揉肩,敲敲背,就這么一折騰,還真的讓鐵石心腸的劉云雀有些心軟了。再怎么著,雅馨也是為了她兒子才會感冒的嘛!就不去追究了!
她將手一擺:“罷了!罷了!你快去端盆水來吧!”王雅馨一聽,立刻高興起來了,她從病房的衛生間拿出一個盆來,然后就要出去打開水。突然,腦后又傳來劉云雀的聲音:“哎喲!要我說你什么好哦!這是洗腳的盆,你端出去干什么?有病呀!”
麗美忙跑過來打圓場,“她也是剛來,弄不清哪個盆是自然的事!”可這回劉云雀可不吃麗美那一套了,她耍起潑來,一手插著腰,怒目看著雅馨:“她可是我們黃家的媳婦,是床上躺著的我兒子的妻子,竟然連丈夫用什么盆洗臉洗腳都分不清楚,還怎么當我們家的媳婦?”
劉云雀很是生氣,氣息都有些不勻稱了,大口大口的呼吸著病房里混濁的空氣。
麗美退到一旁,她明白,這里本來就沒有她說話的份,多說無益,況且還是幫與自己毫不相干的人,她低著頭,雙手使勁揉搓著自己棉衣的一角。這樣吵架的場景在她當女看護的時候都看得多了,實在是不想再把自己給卷進去。
雅馨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灼燒的特別的燙。她有些進退兩難了,剛才確實是不知道該拿哪個盆,但是又怕被婆婆罵,所以沒問,可是,終究還是被劉云雀罵了。她從衛生間把所以的盆都拿了出來,走到劉云雀的面前。
“媽,我這么些日子不在這邊伺候,真是難為你了!今后我一定好好伺候品君,絲毫不懈怠!您先告訴我哪個盆是用來給品君洗臉的好嗎?”雅馨撞著膽子問道,眼睛盯著面上一個藍色的盆,盆里面畫著兩朵蘭花的圖案,非常的高雅端莊。
劉云雀還是想擺出自己做婆婆的威嚴來,她將面上的一個盆端了起來,厲聲說道:“這個是洗臉的,下面一個分別是擦澡和洗腳的,連這都要我來告訴你,真不知道讓我說你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