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天理，為啥早市開始的時間那么早？

春意撇了撇嘴：“知道了。”

氣氛陷入沉默。

五秒之后，春意再次抬頭：“你還不走？”

程字楷的眼神卻在屋里的擺設上停留許久，炕上的被褥很單薄，上面補丁打了四五個，有些邊角地方被洗的發白，整個屋內一目了然，家具只有一套桌椅，其余的要么是壞了，要么就是一些壓根用不上的東西。

“你干啥？”春意下意識往前走了一步，試圖擋著他的視線不讓他看。

程字楷別的話什么也沒說，只說了一句：“別遲到了，張叔從不等人。”

春意不斷點頭：“知道了知道了，你回去吧?！?/p>

程字楷走了。

關上門，春意的情緒一下子蔫了，別說是別人了，就連她看著自己住的地方長這樣心里也糟心的緊。

-

翌日四點五十分。

春意才拎著東西姍姍來遲，手里沒表也不知道時間，不過看車子還沒走，懸著的心終于落了下來。

她一晚上都沒睡好，生怕錯過時間，聽到公雞打鳴就得緊張的坐起來看看，持續了四五次，等外面天色微亮的時候才從炕上爬起來，簡單的洗漱過后，從包里翻出一個老舊的行軍包，拿上昨天就收拾好的東西，這才匆匆趕往村口。

動作笨拙的爬上拖拉機，春意這才注意到，程字楷居然不在。

駕駛座上應該就是張叔，拖拉機上人不少，春意一一打過招呼，然后從兜里掏出一個玉米饃饃開始啃。

馬上五點了，小村長不行啊，說好不讓遲到，結果他是來的最晚的。

張叔等的無聊，扭頭問她：“我聽字楷說，你要去鎮上賣藥？”

他年紀應該在四十歲左右，長相溫和寬厚，不像是程字楷嘴里性格古怪的人，春意點了點頭：“是啊?！?/p>

“我先跟你說，板藍根賣不上好價錢，我提前把話跟你說清楚?！?/p>

之前程字楷說過，春意有心理準備：“謝謝張叔，能賣出去就行。”

張叔又開口了：“你說你這女娃娃采啥不好，非要采板藍根?！?/p>

春意疑惑：“板藍根怎么了？”

“咱們米鎮哪，最不缺的就是板藍根?！?/p>

春意：“……”

原來是這樣，旋即她轉念一想，小村長肯定知道，但他就是沒告訴自己。

就在這時，想什么來什么，程字楷身后還跟了一個人，看著比他年紀要大，車上的人紛紛打招呼，七嘴八舌的嗡嗡嗡。

等他們上了車春意才知道，程字楷后面跟著的那人是程家老大程壯，也就是原書中劉春華的第一任丈夫。

長得也不錯，跟程字楷比是遜色了點，但在村里也算是顏值拔尖的那一號人物了。

拖拉機的嗡嗡聲蓋住了人說話的嗡嗡聲，春意感覺自己整個人都顛了起來，嘴里的饃饃瞬間吃不下去了。

程字楷還偏偏問了一句：“你早上就吃這個？”

春意收好饃饃：“不吃這個吃啥？”

你這叫廢話文學懂不懂？

一邊的程壯突然笑了：“小弟，你跟小劉老師關系挺好啊。”

程字楷皺了皺眉：“哥，別亂說話?！?/p>

春意悠悠然反駁：“我跟他怎么可能關系好，小村長嘛，高攀不起。”

程字楷眉頭皺的更深了。

程壯的俊臉配上憨憨的笑容竟然毫無違和感，兩人都反駁之后，他就沒再說話了，但眼神還是不斷往兩人身上瞟，尤其是看春意，眼中的稀奇感簡直都要冒出來了。

畢竟在他眼里，他小弟可是絕對不會問別人早上吃什么的那種人。

一路上突突突，春意顛的不行，幾次想伸腦袋出去干嘔，都被程字楷說回來了。

張叔跟程字楷關系也挺好，路上閑嘮他早上遲到的事兒，程字楷沒正面回答，后面干脆就沉默了。倒是程壯勇于發言，說道：“小弟今兒早上奇怪，都吃完飯了也不讓走，非要在家多待會兒?！?/p>

春意心想，可能是怕去早，沒表就是不方便。

結果程壯下一句直接推翻了這個想法：“我倆四點二十起的床，他非要四點五十五再走，你說奇怪不張叔？”

春意重新心想，是挺奇怪的。

程壯還要再說，程字楷的眼風就掃了過去，他悻悻閉嘴。

好不容易到了鎮上，春意迫不及待第一個下車，畢竟其他人一路上神色無異，想必是早就習慣了。

干嘔半天什么也沒嘔出來，春意從兜里掏出一個玻璃罐，里面是早上煮的開水，這會兒放涼喝了一大口，勉強將惡心感壓下去，春意又拿出那半塊兒饃饃開始啃。

強迫自己吃完，饑餓感漸漸褪去。

張叔要去辦自己的事兒，讓春意先去賣蘑菇，等蘑菇買完再去藥鋪賣藥。春意只好隨便給自己找了個地方，攤開一塊兒布，將蘑菇全部倒了出去。夏天蘑菇容易壞，多虧程字楷想了個法子，將蘑菇倒吊在井里，勉強保了個鮮，但還是蔫巴了。

本來就賣不出好價錢，蔫了之后更沒啥價錢了。

春意托著臉坐在自己帶來的小馬扎上懷疑人生。

這好歹是她第一次做生意，還沒開始就失敗了。

索性她不是那種內向的人，糾結了一會兒就開始扯著嗓子叫賣了，大概十五分鐘后，迎來了第一位客人。

一個穿著簡陋的大嬸，上來就問多少錢一斤，春意沒稱，實誠道：“嬸子，我不零賣，你要是全都拿走，一塊五就成了?！?/p>

這還是她根據自己蘑菇蔫了吧唧的情況主動降的價。

真的不能再少了。

“你說啥？就這么點蔫蘑菇，你敢要一塊五？”嬸子張口就開始還價：“我看撐死了一塊錢，你點頭了我就全部拿走，你看咋樣？”

春意瞇了瞇眼，好家伙，來了，這是位砍價的高手哇。

無形的硝煙慢慢升騰彌漫，考驗嘴皮子功夫的時候到了。

“嬸子，我這蘑菇要是不蔫我就賣你兩塊了，這蘑菇我可是冒著被野豬吃了的風險上山采的，說句九死一生不為過吧？你知道我們山上的野豬有多厲害嗎？咬死過人呀，這五毛我真不能讓，我要是實在過不下去，我能冒著生命危險上山？就這五毛錢，真的，我的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