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哦”地一聲,朝被綁在火刑臺上的黛靜看了過去。他的目光很隨意,一點也沒有“救命稻草”該有的自覺。
“你是王子吧!?那你就應(yīng)該是文明人了!”黛靜繼續(xù)大聲喊著。因為她急于表示自己的無辜,未免有些歇斯底里,腔調(diào)更是像訓(xùn)斥。
“可惡的巫女!你怎么可以對王子這么無禮!?”祭司慌張萬分,壓低聲音吼道。如果不是攀爬柴堆不容易,他早就跳上去把黛靜的頭往下按了。
王子眉毛一揚,朝黛靜看過去。他那蔚藍色的眼睛忽然一暗,看起來就像兩塊寒冰。
黛靜絲毫沒有發(fā)現(xiàn)他目光中的寒意,直直地盯著他,那對黑色的眸子在陽光下快要燃燒起來,連珠炮似地說著自己的辯詞:“你是文明人就應(yīng)該了解,世界上哪有這么多女巫啊,把不了解的事物都當(dāng)成異端,是非常愚蠢的,以上帝的名義殺害無辜的人,其實是對上帝的最大褻du……”
“哈哈哈……”王子笑了起來,笑聲中隱隱有種針尖一樣的東西。黛靜許久之后才反應(yīng)過來,那是殺意。而現(xiàn)在,她只是疑惑并且傻傻地跟著他笑了,覺得自己也許得救了。
王子輕蔑地看了她一眼,對祭司說:“她有經(jīng)過審判嗎?”
祭司聽到審判這個詞之后竟被嚇得一愣:“沒有。”
“那就給她一次機會,來個審判好了。”王子斜睨著黛靜:“沒有經(jīng)過審判就死掉了,不是太可憐了嗎?”
“謝謝!謝謝!”黛靜差一點就感激涕零。祭司卻用同情的目光看著她。王子則帶著嘲弄的神情,帶著一絲莫可名狀的笑容轉(zhuǎn)過臉去。
黛靜被從火刑臺上放了下來,仍舊被反捆著,被士兵用矛逼著走。他們把她帶到一個沼澤邊上。沼澤里霧氣冥冥,不知什么鳥正在樹頂尖聲打著呼哨,聲音凄厲,令人揪心。黛靜覺得身體漸漸發(fā)冷,忽然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嘩”地一下浮出水面,徹底把她嚇得尖叫出來:那是一頭鱷魚!
“嘩!嘩!嘩!”沼澤里響起了恐怖的打水聲。黛靜這才發(fā)現(xiàn),這不大的沼澤里竟然層層疊疊全是鱷魚!更讓她驚疑惶惑的是,跟隨王子的士兵們打著號子,把一長段細(xì)木扔到了沼澤上,架起了一座“橋”。這個沼澤是葫蘆形的,“脖子”那一段較窄,“橋”正架在“脖子”上。
士兵們給她松開了綁縛,卻仍把矛尖對準(zhǔn)她。她驚疑地朝王子望去,王子正冷笑著看著她,沉著嗓子說:“女人!從這橋上跑過去!”
黛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干、干嗎?”
“當(dāng)然是要審判你啊。如果你能毫發(fā)無傷地從這橋上跑到對岸,就可以初步證明你是無辜的。”
如雷轟電掣一般,黛靜想起了臭名昭著的“神啟式審判”——她早該想到的:神啟式審判流行于古代歐洲,主要用來裁決疑難案件和宗教案件。其原理非常荒謬:即把犯人置于死地或施予酷刑,如果犯人生還或者感覺不到痛苦的話他就是無辜的,反之就是有罪的,其論據(jù)就是如果他是無辜的神會保佑他,不讓他受傷或死亡,在這種裁判體制下,如果一個男人死了妻子,被懷疑是殺害妻子的兇手,且用其他方式無法證明他的無辜,裁判者可能會叫人把他的手按入油鍋,如果他感覺不到痛的話他就是無辜的。再如果一個女人死了丈夫,有嫌疑而無法洗脫的話,裁判者就可能把她的腦袋按到水里,如果她十分鐘或者更長時間之后還活著的話,她的嫌疑便洗脫了。黛靜讀著那些血腥的記錄的時候總會感到毛骨悚然,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會被卷到這種裁判里去。
“快走!”身后的士兵一聲斷喝,讓黛靜如夢方醒。她看了看沼澤里那游來游去的鱷魚,只覺得頭發(fā)懵腳發(fā)軟,站在原地死也不愿意挪步。
“那就請你回到火刑架上去了。”王子冷酷的聲音從身后傳來,頗有些幸災(zāi)樂禍的意味。
黛靜一凜,想想烈火燒身的痛苦,再看看那一條條猙獰的鱷魚,一咬牙,豁出去了:反正橫豎都是死,不如死得快些——鱷魚那大嘴,“喀嚓”一下就了解了,比被火慢慢烤焦要舒服多了。
黛靜帶著“壯士一去不復(fù)返”的悲壯神情跳上了獨木橋,腳剛一觸到獨木橋就是一滑。這獨木橋非常狹窄,只夠一只腳勉強踏上,而且表面凹凸不平,還在不停地顫抖著。黛靜拼盡全力才把自己穩(wěn)住。要在平時她已經(jīng)滑下去了。人在處于絕境的時候總會發(fā)揮出異常的力量。
黛靜強迫自己不看底下那些鱷魚,調(diào)勻氣息,穩(wěn)如泰山般踏出一腳。沒想到腳剛碰到獨木橋獨木橋就異樣地顫抖起來,發(fā)出“吱呀吱呀”的聲音,她甚至更感覺到獨木橋的纖維正在迸裂分解。
天哪!這竟然是段腐木,轉(zhuǎn)眼就要碎裂!
黛靜已經(jīng)來不及思考,也來不及害怕了。咬緊牙關(guān),把腦中擠成一片空白,“啪啪啪”地在獨木橋上飛跑起來,獨木橋不堪重負(fù)地發(fā)出“吱嘎吱嘎”的聲音,開始分離破裂。黛靜剛踏上地面,獨木橋就碎裂坍塌,倒在了鱷魚池里。
黛靜癱倒在草地上,心跳得快要穿破胸膛蹦出來。天哪!她竟然成功了。
“不錯嘛。”王子又發(fā)話了。
黛靜恨恨地把目光轉(zhuǎn)向他。但很快就為自己的愚蠢舉動后悔了:不知是不是她那怨恨的神情很不順眼,王子的嘴角又扯起一絲冷笑:“好了,接著進行下一輪審判!”
什么!?還來?黛靜眼前一黑,立馬昏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