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數日,有消息傳出來。大雍主動與北齊商議聯姻事宜,欲迎娶北齊朝陽公主為大雍的四皇妃。
消息傳出時,大雍派來相談具體事宜的大使已經出發。等大使們趕到后,北齊上下又是一通忙亂。
等完成納彩、問名、納吉、納征、請期、親迎六禮,已是三個月之后的事情了。
紀墨晨望著正皺眉冥思的明月公主,露出淡淡的笑容。
雖然她早就料到大雍即使再仗勢欺人,也不會執意向齊帝求取年僅8歲的明月公主。但世事難料,也不能排除大雍朝上有人提議只有齊帝最心愛的女兒方能顯示他的誠意。
若大雍方面強勢要求,齊帝也難以婉拒。
總而言之,這是一件皆大歡喜的聯姻——除了對于年僅十三歲的朝陽公主趙穎而言。
政治聯姻誠然對聯姻雙方都有利,但對于當事女子而言,一旦雙方和諧關系破滅,等待她的則將是一場痛苦萬分的災難。
在這個時代,要么女憑父貴,要么女憑夫貴,再不濟便是女憑子貴。女子自己的命運永遠都掌握在他人手上!連身份尊貴如朝陽公主也不能幸免。
而雍齊聯姻之下,隱藏著兇險的暗涌,又有幾人能夠敏銳地察覺出來呢?
聯姻的消息一放出,皇后便派人來召見紀墨晨。
而紀墨晨在見到滿面春風的皇后娘娘的第一時間便行禮請安,然后請示道:“回稟皇后娘娘,民女經過這段時間的觀察,發現明月公主天資聰穎,絕非尋常孩童可以比。而普通的啟蒙書籍亦不能滿足公主殿下的需求了!”
“是嗎?那不知紀小姐你準備怎么辦呢?”皇后笑吟吟的發問,紅光滿面。
“民女以為,公主殿下已然能夠習讀精深一些的詩詞,所以準備正式教公主殿下作詩。”紀墨晨低頭垂眸,表情淡然,語氣自然:“不知皇后娘娘意下如何?”
皇后聽罷,描得精致的眼中滿是滿意之色,頷首道:“那便依紀小姐所言,讓芊芊即日開始寫著作詩吧!”
于是,明月公主開始正式習讀大家之作,也開始在紀墨晨的教導下吟詩作對。
明月公主偶有一兩首雖不驚艷卻充滿童趣的詩詞問世,紀墨晨便第一時間抄在信箋上,讓宮女遞到皇后那里。
皇后見了,高興的合不攏嘴,對紀墨晨也就更加放心。
除了作詩,紀墨晨有時也會教明月公主彈琴。
到明月公主能夠單獨彈奏簡單一曲后,偶爾興致所至,紀墨晨也會即興與她合奏一曲。
似乎明月公主對彈琴更是喜愛,每每合奏完畢,都能讓她興奮很久。
漸漸地,宮里的人都知道紀墨晨不僅學識淵博,更彈了一手絕妙的好琴。
當第三個宮女小心翼翼的向她詢問學琴難不難時,紀墨晨才知道原來明月公主因醉心其中,逢人便夸贊她彈的琴聲如何動聽,如何悅耳。以至于整個皇宮上下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了。
隱隱感覺不妥的紀墨晨立時收手,即日起,除了教明月公主彈琴時會偶爾示范,其余時間一概不再碰琴,更不談、會完完整整的彈完整曲目了。
木秀于林,風必摧之。這個道理她很清楚。想要安然的度日便不能鋒芒畢露,尤其是在這深宮后院。
這一日午后,明月公主在作出一首小詞后滿足的午休了。
而紀墨晨素來沒有午休的習慣,于是又獨自去了藏書閣。
此時離她進宮做公主伴讀已過去一個半月,這藏書閣的書基本被她讀了個遍。有些珍貴孤本甚至看了讀幾遍。
——她幾乎將所有的空閑時間都放在了藏書閣,因為一旦離開皇宮,
整個北齊便再也找不到如此齊全的書籍了!
而她,終有一天是要離開皇宮的!
紀墨晨正將捧著的書默讀了一半,只聽門口傳來噔噔之聲,有人急步走了進來。
她以為是程青嵐,因為兩人在第一次見面后,又在藏書閣偶遇過幾次。雖然每次都只寥寥數語,但程青嵐至少是她在這陌生的皇宮中認識的、為數不多的人之一。
抬頭一看,卻發現并不是程青嵐,而是兩個帶刀侍衛。
兩人問了守衛幾句話,便筆直筆直朝后面走了過來。
紀墨晨看著他們這架勢,感覺是有所目的而來。
誰知道,她自己就是這兩人的目的!
兩人在紀墨晨面前站定,其中一人問道:“請問是紀小姐嗎
?”
來人還算和善,紀墨晨也禮貌點頭:“正是。不知兩位?”
另一人立刻拱手道:“紀小姐!太子爺請您去一趟!”
太子?紀墨晨一聽,登時大覺奇怪。
太子趙靖,是齊帝趙臻長子,也是逝去的阮貴妃的嫡親子。
聽聞早年阮貴妃與齊帝共甘共苦,卻無福享受。在齊帝登基的第二年便拭去。為此,齊帝對這個長子十分疼惜,似乎將對其母的感情都轉而投注在他身上。
恰好皇后無子,齊帝又到不惑之年,便立了大皇子趙靖為太子。
而這個趙靖,雖然自小受寵,行事也頗為跋扈,但總還知道分寸,懂得不越過底線。故而朝上對這個太子并無太大爭議。
可是,雖然紀墨晨這些日子每日早晨入宮,傍晚出宮,可從未見過趙臻,更未與他打過交道,為什么他會突然的派人來找她呢?
紀墨晨想著,淡笑著問那侍衛道:“不知太子請我去為何事?”
“我們也只是奉命辦事,哪里知道太子爺的事情!紀小姐,你還是快快隨我們去吧,只怕去晚了被怪罪呢!”其中一個侍衛帶著笑意,語速極快道。
也是,既然無法回避,還不如早些去面對的好。
于是紀墨晨微微一笑:“那就請兩位大哥帶路了!”
在兩人的帶領下,紀墨晨來到了太子趙臻居住的“清泰宮”。
一進去,卻愣了愣。
面前的,分明是一場進行到一半的酒宴。太子趙臻坐在主位席,右下方是其心腹劉子恒,而左下方正是宴請的客人。
席間,有兩名宮女正在彈奏,一人彈古箏,一人奏琵琶。合奏的正是一首《宴清客》。
紀墨晨瞟見趙臻已然喝得微紅的臉,以及在看到自己時猛然一亮的眼,當即猜到一二,于是眼神中閃過一絲嘲諷,還好她及時低頭行禮,掩飾了過去:“民女紀墨晨,參加太子殿下。”
因心中微惱,她連大禮都免了,好在正喝到興頭上的趙靖不以為意。
“紀小姐總算來了!”趙靖熱情的說著,連忙命人賜座,興奮的大揮其手:“本宮聽說紀小姐琴技精湛,勝過宮中御師!恰好本宮今日宴請貴客,還請紀小姐趕緊為我們彈上兩曲助助興罷!”
果然是這么回事!她既不是歌姬,又不是琴師,豈有受召之即來來之則奏之理?!
況且這太子爺也不好好想想,她好歹也是他父親齊帝當著眾人的面請回來陪明月公主讀書的人,不是為了宴客而彈奏的!
若她今日真的為他宴客而彈奏了,那才是給了齊帝一記響亮的耳光!
這個糊涂趙靖,若不是因著齊帝只有二子,這太子之位哪里輪到他頭上!
紀墨晨心中倒也不是十分憤懣,只是不喜在生人面前演奏。于是立刻拒絕道:“太子謬贊,民女惶恐!民女只是年幼時學過一兩載音律,粗通而已。豈敢與御師相提并論!況民女方才聽到這兩位琴師合奏的《宴清客》已是極好,勝過民女十倍!”
微微低頭,語氣雖輕,但堅決道:“請恕民女不敢班門弄斧!”
太子臉上正露出慍色,突聽左下方有人“咦”了一聲。
今日太子宴請的正主兒,正一手撐額,長長的鳳眼直勾勾的望著紀墨晨,道:“敢問這位小姐,家中是否還有一位兄長?”
紀墨晨聽到有人向她問話,本能的轉頭去看對方,一看之下卻也吃了一驚。
只見一個絕世美顏的妖孽男子正懶懶的撐在桌上,一縷漆黑的頭發垂在臉頰旁,為他增添了幾分柔美。
他!正一瞬不瞬的望著紀墨晨!
而無論是看書還是認人都有著過目不忘的本領的紀墨晨也瞬間認出了對方!
不等紀墨晨說話,太子趙靖已經笑吟吟的轉臉看向那妖孽男子。
“莫非東方公子認識紀小姐?”
原來,太子宴客的對象竟是那晚在“潮升館”遇見過的妖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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