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姑娘臉色不大好，可是出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李翊在一旁看到返回的紀墨晨臉色不虞，溫和問道。

“拜凌王殿下所賜，原本打算周游列國的民女今年都只得困在京都了！”紀墨晨靠在椅子上，悶悶不樂的回答。

李霽緊張的追問：“可是他們得知孫子兵法的事？”

“方才明月公主又哭鬧不休，本已允許民女離開的皇后娘娘覺得還有必要多教習公主德言工容，執意讓民女留下。”紀墨晨無奈的解釋，一臉的遺憾。

確實很遺憾，如果不是出現這個小插曲，她與青龍早就離開京都了，又怎么會費力與大雍兩王相周旋。

“出爾反爾，婦人所為！”李霽不屑道，又問：“本王聽你口氣，似乎十分向往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的生活？”

“非是向往，而是這么多年我都是如此過的。”紀墨晨說道，不知不覺已不稱“民女”，淡淡一笑，又道：“皇后本是女子，不是婦人是什么。”

李霽性情冷漠，除了二哥李賢，他與所有人都不親近，尤其不喜口舌相爭，今日費此唇舌，實在是信了宋清雅之言，對那本傳說中的孫子兵法太過執著。沉吟間，他已打定主意，對紀墨晨冷笑道：“聽說你喜好四海為家，本王倒是十分好奇，若是讓各國君主得知兵書之事，你還怎么處處為家！”

紀墨晨皺眉，反問：“凌王殿下是在威脅我嗎？”語氣不虞。

“本王向來不喜威脅人，只是闡述一件事實而已。”李霽唇角遷出一抹笑容，開門見山道：“不過既然你不希望本王闡述的事情發生，以及不喜歡即將在你身上降臨的事情，不如我們做個交易吧！”

紀墨晨輕笑，拒絕道：“可惜，我不喜歡也不敢和處處那人要害的人做交易。實在沒有安全感。”

“輕易被人拿住要害的人，應當反省自身，而不是抱怨比自己能力強的人。”李霽斜她一眼，接著道：“本王退一步，孫子兵法不需要你全部默完，你能默多少是多少。作為交換，本王可以帶你離開京都，甚至北齊；并且在你默完兵書后，有任何人阻攔你的去留，本王都會助你一臂！”

紀墨晨聽罷，沒有第一時間反駁，反而像是陷入了思考。

李霽知道她是動了心，笑道：“條件很誘人，而且另附金銀各千。為了表示本王的誠意，本王保證不會將孫子兵法的事情告訴第四人知道。絕不會另有人因此找你的麻煩。如何？”

自由對于紀墨晨而言，真的很珍貴。但現在在齊帝發話之下，又哪里能有自由呢？不過，所謂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如果能盡快離開京都，離開北齊，那么一切還是有機會的！

況且，她此時的猶豫為難，原本就是偽裝，只為讓李霽相信。

想到這里，紀墨晨輕聲說道：“凌王殿下如何保證，皇帝陛下不會知道此事？”

她的聲音微啞，正好令對方認為她心中的不安與緊張。擁有兵書，不獻給本國，竟然拱手讓與敵國，若東窗事發，她小命難保。

李霽此時早已完全相信，不疑有他，聽到紀墨晨這話，知道她已妥協，不禁驚喜的亮了雙眸，豪氣萬千的一揮手：“本王擔保，自是有把握，你放心就好！”

李翊在一旁坐著，看著兩人達成共識，其實就是完成交易，臉上閃過小小的驚訝。目光在紀墨晨的側面上停留良久，最終生出幾許遺憾。

三天后清晨，大雍使團儀仗隆重的迎接北齊的明霞公主，一行人浩浩蕩蕩的離開北齊京都，前往大雍皇城。

明霞公主的陪嫁足足裝滿了十輛大馬車，陪嫁的宮女嬤嬤更是數不勝數。一抹淡淡的身影隱在人群中，絲毫引不起注意。

紀墨晨就這樣，隨著迎親隊離開了北齊。

聲勢浩蕩的一行人熱鬧非凡卻又井然有序的向北方疾行，途中經過了不少小鎮，也引來許多人圍觀。

雍齊聯姻是何等大事，圍觀的好事者有，別有居心的人也有。據護衛回報，每晚值勤時都能看到不少黑影在夜色中晃動。紀墨晨聽到這個消息，心臟有些縮緊。這種敏感時刻，敢動手的只有大雍最強的敵人。而這兩方若是真的打起來，肯定十分慘烈！很可能拖累無辜！

李翊聽到這個消息，只淡淡一笑，命護衛更加注意，然后什么吩咐都沒有了。

而李霽，除了冷笑，竟是連一句話都沒有說。

這兩兄弟，都表現了極其強大的自信！

這不禁讓紀墨晨升起了少許的好奇，她知道大雍很強，可大雍到底有多強？軍功赫赫的李翊到底有多強？據說擁有最忠誠的親衛隊的李霽到底有多強？

如果他們真的這么強，或許紀墨晨不會太排斥與他們隨行。因為，至少安全能夠得到保障。

趕了三天的路，中途轉了水道，又是三五天之后，他們終于來到大雍境地。

這是紀墨晨第一次踏足大雍，她放眼望去，只是一望無際的山石。遠遠可見一個邊境守衛隊，人數寥寥。

她暗自皺眉，心想雖說眼下是聯盟時期，但也不至于在邊境只設這么少的邊防軍。若是北齊起了異心，發動突襲，那不是如破竹一般？

就在這時，邊防軍方向響起一聲警笛聲，然后從山石后面突然冒出許許多多的人，都穿著統一的大雍軍裝，在一瞬間便排列好了陣型，真正的做到了整裝待發！

數不盡的邊防軍出現，仿佛是從石頭里鉆出來一般。他們手里都握著長矛，矛頭所指的方向，正是紀墨晨等人！

饒是紀墨晨再淡定從容，第一次見此情景，心中也是一震。

李翊見狀，露出滿意的笑容，掏出令牌遞給一名隨從，令隨從上前告訴邊防軍的首領。

那名隨從領命而去，不一會兒就和那首領小跑過來。

那名首領跑到馬前，立刻單膝下跪，用渾厚的聲音喊道：“屬下參見燕王殿下！參見凌王殿下！”

隨著他的跪下和喊聲，他身后的所有邊防軍都齊齊跪下，單膝點滴，幾百上千條嗓子匯成一條，高昂的呼喚聲仿佛要塵囂之上：“參見燕王殿下！參見凌王殿下！”

這就是大雍軍人！

紀墨晨只覺心中震蕩，久久不能平息。

在他們入境后，李霽對李翊說道：“三哥，你將公主送到皇城，我便直接從這里出發去傾流堡了！”

“這么急？”李翊的目光在紀墨晨身上掃過，試著挽留：“大婚在即，莫非你要缺席？當心父王生氣。”

紀墨晨先是暗驚，不知傾流堡是何地，又有怎樣的事情會發生。現在又聽李翊囑咐李霽不要惹雍帝生氣，更是覺得匪夷所思。

大雍雖已立太子，但雍帝年壯，其中會生怎樣的波折誰也無法預料。而同為大雍立下汗馬功勞的李翊和李霽應該是最大的競爭者，而李翊竟然會提醒李霽？

李霽不置可否的一笑，“傾流堡來報，有事等我回去處理呢！”

“那好，你一路順風，”李翊不再挽留，停了停，又說：“紀姑娘弱不禁風，你記得多照料些。”

“放心，我還等著她默的兵書呢！”李霽一笑，翻身上馬。

旁邊有小兵替紀墨晨牽來馬，又將她扶上去。就在紀墨晨準備出發時，李翊忽然想起一事，問道：“對了，不知貴國今次的狀元多大年歲？”

“聽說三十而立，不過我并未親見，也不知是真是假。”紀墨晨抱歉一笑，又奇怪李翊怎么有此一問，“不知王爺問這做什么？”

聽到紀墨晨說不知道，李翊臉色浮現淡淡的失望，隨即又笑道：“沒什么，只是很久前遇見過一個青年才俊，因他才氣非凡，本王才以為他會考中狀元……可惜，可惜！”

“王爺可真是惜才！”紀墨晨笑道，韁繩一拉，道別道：“凌王殿下似乎不耐煩等人，王爺，我走了！”

說完，胯下馬兒飛奔，向前行的一行人追了過去。

“保重。”燕王李翊輕聲說道，也不知紀墨晨聽到了沒有。

大雍，就這樣出現在紀墨晨面前，而紀墨晨也從此踏上了一條與她設想的完全不一樣的路程！

或許艱難，或許曲折，或許泣血，但她都會義無反顧的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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