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掌管太醫院的張太醫終于趕到太子府時,李翊早已被紀墨晨灌下大半鍋的藥湯,正吐得昏天暗地慘不忍睹。
李軒等人心急難耐的推門而入,才踏入門口一步,便驟然聞到一股異常的氣味。身后的太子妃一身低呼,用帕子掩著鼻子就背過了身。
在場的幾位主兒都是天潢貴胄,何時見過這種場面,不由都露出了尷尬的神色。
李軒極不自在的咳嗽了兩聲,便對李賢、李澤說道:“既然張太醫來了,不如就讓張太醫獨自專心問診吧,免得人多口雜,分了他的心。”
李賢、李澤二人同時頷首贊同。
于是,一行人剛到門口,就又折了回去。只有張太醫領著兩個小太監進了房。
紀墨晨本來也準備出去,無意中卻發現因吐得七葷八素而臉色蒼白的李翊面露一絲驚惶,心里閃過疑云,想了想,便取出了手帕,俯下身去給李翊擦拭嘴角,借此時機,湊在他耳邊低聲問道:“怎么了?”
李翊還很虛弱,他提起一口氣,飛快的脧了一眼正往這邊走來的張太醫,聲低如蚊的說了三個字:“不是他。”
這句話沒頭沒腦,但紀墨晨卻立刻領會了,眼底同時閃過一絲驚詫。
不是他,李翊的意思是,他事先在太醫院安排的人并不是張太醫!
可是,今天分明是那人值班,怎么卻無緣無故的請來了在家休息的張太醫過來?這只是巧合,還是有人在幕后有所圖謀?!
如果幕后指使者安排了這一切,那么他派張太醫過來,居心何在?到底是想要施妙手救人,還是想要……
想到這里,紀墨晨不禁背后發涼。這個將計就計的點子是她給李翊出的,若李翊因此中了某人的圈套而出了大事,只怕她日后想起來,只會無限愧疚!
不行,她不能出去,不能放手將傷病虛弱的李翊留給敵我不明的張太醫!
打定主意后,紀墨晨朝李翊眨了眨眼睛,示意他不要太過擔心。然后對那兩個小太監吩咐道:“麻煩兩位公公將這里清理一下,以便張太醫就醫。”
然后對張太醫一笑,將他引到床榻的另一側為他介紹李翊的病情:“張太醫,我剛才情急之下一通亂忙,也不知道是不是起了一些作用。燕王殿下經過催吐后,萬幸醒轉,神志也清明著。我為殿下也把了脈,脈相尚算平穩。”說到這里頓了頓,才接著道:“其實說起來,我這些都是班門弄斧,有您親自出馬,這又不是見血封喉的劇毒,看來殿下定然無恙了!”
她一番冷淡的說這么多話,無非就是告訴張太醫,燕王已經醒了,說明所中之毒并不是一定會置人于死地的毒藥,況且神志還很清醒,你想做什么最好小心些,以免燕王秋后算賬!
張太醫在宮中摸爬滾打這么多年,能夠熬上太醫院之首的位置,自然有他過人之處。果然,聽了這話后,他臉上一變,連忙上前收著聲音喊了一聲:“燕王殿下,您還好嗎?”
李翊聽了,慢慢睜開雙眼,對他艱難的點了點頭,證實了紀墨晨的話。
于是,張太醫立刻做了決斷,只聽他毅然說道:“請殿下放心,老臣定當竭盡全力!”
李毅聞言,微微的扯了扯唇角,算是笑了一笑,然后又閉上了眼睛,擺出一副對他無比信任的模樣。
這時,手腳麻利的小太監已經將床前地上的穢物清理一空,張太醫伸手就把住了李翊的右手腕,替他號起脈來。
脈搏跳動雖不是特別有力,但還算穩定,跳動的頻率也在正常范圍之內;
又退后一步,細細的觀察了李翊的面部,然后卷起李翊的袖子,仔細查看他的雙臂。
紀墨晨在張太醫身后,不知他在做什么,有些不放心,于是向前邁了一步,誰知道,張太醫這時剛剛解開了李翊的上衣,露出了他赤。裸。裸的胸口,被紀墨晨看了個正著!
紀墨晨吃了一驚,差點就叫了出來,連忙別過臉去,卻能夠清晰的感受到兩頰泛起的熱度。
檢查完李翊的胸口,張太醫又檢查了他的兩條腿,這一次,紀墨晨無論如何都不肯上前想看了。
基本上是將李翊全身都檢查過了,張太醫才頷首道:“恩,沒有毒斑,說明所中之毒果然不是劇毒,且已經暫時控制住了。”
說這話時,他下意識的皺著眉頭,似乎有些不解。他是在奇怪為什么李翊的毒被控制了嗎?
還是在心中質疑李翊是不是真的中了毒?
若是說這次中毒事件是假,但看李翊的各項表征,也都有中毒的跡象……唉,如果能查出他所中何毒就好了,只可惜李翊吃了那么多清毒丸,又灌了大半鍋藥液,只怕毒素多少有些混了,不好深查了!
當然了,如果是針對毒發生亡的尸體,要查出所中何毒倒是很簡單的事情……
張太醫心里有些亂,一些有的沒有的思緒總往頭腦里鉆,突然,他感到后背一緊,驟然回頭,卻只看到那個女子靜靜的站在那里望著他。那樣寧靜溫和的樣子,可是為什么剛才卻讓他有些如芒在背的刺痛感?
張太醫心中一凜,明白今天之事是絕非他能插手的,于是連忙收斂思緒,命小太監拿來醫藥箱,取出了一卷銀針。
一邊整理大大小小的銀針,一邊不由自主的對紀墨晨解釋道:“紀小姐,多虧有你急救,這才控制了殿下體內的毒素。只要毒素不亂竄,徹底清除是遲早的事!現在,我準備為殿下施針清毒了!”
古代的針灸十分精深莫測,紀墨晨對此也很感興趣,于是又走了過去,想要偷師,口中卻清清淡淡的問道:“不知施針可否清除毒根?”
張太醫一邊示意小太監將李翊翻過身來,讓他整個人趴在床上,一邊答道:“一次兩次不行,看毒性如何,通常三至五月便可根除毒根。”
意思是按療程施針便能徹底解毒了,這實在太好了,不需要再服什么解藥了!畢竟,是藥三分毒,李翊經此一事,只怕以后要更加注意強健身體了。
這時,她才注意到李翊的上衣未著寸縷,心中頓時有些不自在。不過轉念一想,李翊趴在床上,臉朝下,又不知道被她看光了,況且看李翊這樣子,只怕又昏迷過去了呢。
于是,經過一番自我暗示后,她就坦坦蕩蕩的開始看張太醫施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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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后,房門開了,剛剛施針結束的張太醫命小太監去請了李軒等人進來。
滿頭大汗的張太醫伸手試了一把汗,對李軒稟道:“啟稟殿下,老臣施針已畢,燕王已無大礙,還望幾位殿下寬心。”
此言一出,幾人臉上都同時出現矛盾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