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王有才的神色里,雷鳴就已經知道,自己猜的沒錯了,王有才肯定在替人頂罪,只是令雷鳴沒想到的是,看似老實的王有才,此刻竟然一口要定,雷鳴在無端猜測,秀蘭就是自己殺的。看來這個王有才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了,雷鳴看著王有才,一字一頓的說:“如果按照你說的,秀蘭是你殺的,那我問你,你進秀蘭家的時候,帶沒帶石塊?帶的是哪個石塊?”王有才想也沒想,就直接回答:“我帶了石塊進去的,那個石塊就是你們在山洞里看到的那個石塊?!?/p>
雷鳴看到王有才回答的這么快,一瞬間甚至也有點懷疑自己的判斷了,但是,緊跟著雷鳴又問到:“你既然說是要找秀蘭說說清楚,問什么進去的時候還帶著石塊?”這句話,王有才沉默了半天,沒有回答,雷鳴知道王有才回答不出來,因為按照王有才的話,他出現在秀蘭家的時候,根本不會帶著石塊,除非在去之前,王有才就已經有了要殺秀蘭的打算。估計王有才也意識到了自己話語之中的漏洞,低著頭不說話,不知道是在思索著該如何回答,還是干脆就拒絕回答。
如果王有才真的拒絕回答,那么這件事就難辦了,雷鳴看著眼前的王有才,腦子里在飛快的思考著,對于這個相對固執的人,有時候激將法是不管用的。這時,雷鳴想起了隔壁的王有才的老婆,便用一種近似調侃的語氣對王有才說:“那好吧,既然你不愿意回答我的話,我就只好去隔壁問問你的老婆了,看看她知不知道你說的這些事情?!闭f完就觀察著王有才的反應,并裝作要出去的樣子。果然,王有才一下子抬起頭來,睜大眼睛看著雷鳴,并用幾乎是哀求的語氣說:“雷老師,噢不,雷隊長,請你不要去打擾我的老婆,她什么都不知道,所有的事都是我自己做的,和她沒有任何關系。真的,請你相信我,秀蘭真的是我殺的,我老婆真的不知道我和秀蘭之間的事情,就算你去問了也是白問。就算是我求你了好嗎?雷隊長?你千萬別去找我的老婆??!”說完,竟然朝著雷鳴跪了下來。
雷鳴一邊趕緊上前扶起王有才,一邊在心里也被王有才的舉動所感動了,眼前的景象讓雷鳴想起了穆紅出事時,自己的情況。那時,自己的心里也滿是穆紅的事情,現在王有才能為了他老婆向雷鳴下跪,但是他雷鳴在當時的情況下,卻連能下跪的人都沒有。同時,雷鳴從王有才的舉動里,也能看出來,王有才真的很在乎他的老婆,和他老婆的感情應該是很好的,根本就不存在要和他老婆離婚的可能性,更不可能半路在殺出個和秀蘭有關的感情糾葛來。
雷鳴把王有才扶回到座位上,語重心長的對王有才說:“其實你對你的老婆是真心的,為什么要騙自己,說和秀蘭有感情糾葛,難道你真的不怕你老婆知道你剛才對我所說的話嗎?如果你不想讓你老婆知道,就請告訴我事實的真相,那我絕對不會告訴你老婆你剛才的話的,希望你考慮清楚。”說完,雷鳴看著王有才,期待著他的反應。不過,王有才在經過剛才的激動后,又沉默了,對雷鳴的話不置可否,不過雷鳴覺得,還是有必要試一試的。
雷鳴重新坐回到王有才的對面,覺得還是先從一開始說起比較好,他問王有才:“穆紅,你認識嗎?這個人你應該認識,她應該是你們村里小學的教師。”聽到“穆紅”這連個字,雷鳴能分明的感覺到,王有才的肩膀聳動了一下,只是依然沒說話,而是輕輕的點點頭。雷鳴接著問:“那就請你說說,事發當天,你所看到的情況吧?!崩坐Q說完就不再言語,靜靜的等待著王有才的回答。
不大的審訊室里,頓時陷入了一陣令人不安的寧靜之中,雷鳴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直直的看著面前的萬有才,而王有才也是一直低著頭,搓著雙手,也在沉悶中不言不語。時間在一分一秒的過著,雷鳴還真有耐心,在等待的時間里,竟然真的能做到不說話,倒是旁邊站著的警察忍受不了了,悄悄的退了出去。這時,房間里只剩下雷鳴和王有才兩個人了,這兩個人一起沉默著,只能聽見小屋里那滴答走動的時鐘的聲音。
“好吧,我說。”最終,王有才受不了這死一般的寧靜,抬起頭看著雷鳴,選擇了交代,“那天下著大雨,我們家的小亮起晚了,我去送他上學,出門不久之后,就在路上,遠遠的看見穆紅老師打著雨傘在山路上走著。小亮一眼就認出了那是他們的老師,隔著雨幕,興奮的向穆紅老師打著招呼,穆紅老師似乎也聽到了小亮的呼喊聲,朝我們這邊走了過來。我正打算把小亮交到穆紅老師的手上,就在這時,一陣猛烈的山風刮過來,把我和小亮刮的東倒西歪的,小亮手里的傘都被刮的倒了過來。我趕緊手忙腳亂的幫著小亮整理雨傘,就在這時,我忽然感覺到有一團粉紅色的東西滾下了山坡,我定眼看去,天哪,竟然是那陣山風,把穆紅老師吹下了山坡。我當時的第一反應,就是趕緊朝穆紅老師跑去,但是跑了兩步又跑回原地,我害怕再來山風把小亮也吹下去。但是我知道,我不能不管穆紅老師的事情,于是我就緊緊抓著小亮的手,一起向穆紅老師跑去??墒强煲搅说臅r候,我又停住了腳步,我考慮到我的孩子還小,不適合看到他們老師滾下山坡的情景,可是要是送回學校再回來,時間就來不及了。情急之中,我看到事發地點離王主任家不遠,就趕緊跑去找王主任,告訴王主任穆紅出事了,再接著把小亮送回學校。當我再次回到事發地點的時候,穆紅老師已經被人救了上來,送到醫院去了,聽說送到醫院,本來我還懸著的心,暫時安定的下來,覺得穆紅老師只是滾下了山坡,應該沒什么大礙的……”
“你撒謊!”雷鳴咆哮著打斷了王有才的話,“你撒謊,穆紅不是摔到山坡下摔死的,而是被人害死的!”面對著雷鳴的咆哮,王有才反而也大聲應和著:“我沒撒謊,是我親眼看見穆紅老師滾下山坡的!”雷鳴此時徹底的失去了理智,發瘋似的撕扯著王有才,嘴里還一個勁的說著“你撒謊,你撒謊”,老實的王有才根本不是雷鳴的對手,很快,臉上和身上就已經傷痕累累,只是嘴里還在堅持著“我沒撒謊,我沒撒謊”,只是堅持的聲音越來越小了。退到外面的警察,聽到里面的動靜后,趕緊進來制止,不然,王有才很有可能被失控的雷鳴殺死。
鑒于雷鳴現在已經不在適合參加審訊了,趙局長便安排人先帶雷鳴去休息,同時把王有才也暫時關押,等到明天再說。在休息室里,雷鳴喝著警察遞過來的熱水,感覺好多了,他歉意的沖周圍的警察笑笑,說自己太沖動了。這時,趙局長也走進了休息室,他示意其他警察出去后,就坐到了雷鳴的身邊,說:“我理解你的心情,你和王有才之間的談話,我也聽到了,不光是你,我也感到王有才的話,前后矛盾,漏洞百出。只是現在的王有才一口咬定是他干的,在沒有其他證據之前,我們也沒辦法,希望你能克制你自己的情緒,要知道你現在雖然不是警察,但是你是在代表警察在進行詢問。我看今天你也很累了,暫時就到此為止吧,你可以回家休息或者去醫院看看,也可以在警局休息,你自己看著辦吧。不過我的個人建議,是不希望你現在去醫院的,免得你明天審訊的時候,再帶著情緒?!闭f完,趙局長站起身,拍拍雷鳴的肩膀,走了。
回味著局長的話,本來想去醫院看看秀蘭的雷鳴,此時不得不打消了這個念頭,趙局長說的沒錯,剛才對王有才的態度,就是自己失控的表現,如果今晚再見到秀蘭的樣子,肯定會影響明天的審訊。雷鳴走出休息室,看著頭上的天空,心里在默默的為秀蘭祈禱著,希望秀蘭能明白此時自己的處境,能原諒自己近在咫尺,卻不能在她身邊出現。
雷鳴決定還是在警局里過夜,這一夜,雷鳴想了很多,他想到了校長,想到了校長從醫院裝死開始,一直到在家里出現,雷鳴都被蒙在鼓里。他也想到了王有才,也是和校長一樣,在自己想找他的時候,無論怎樣都找不到,當不想找的時候,卻也是自己出現了。難道這兩個人之間有什么內在的聯系?一個是村里的校長,一個是村里的年輕后生,怎么想都不可能聯系到一起,除非這兩個人所維護的,是同一個人,那這個人又是誰?同時他也想到了王主任,在村里的有才干的領導人,所有人都對他很尊敬,為什么連王主任也要殺害?難道這個幕后黑手不怕在村里引起眾怒嗎?
本來村子就不大,雷鳴雖然在村里呆的時間不算長,但是從老到幼,他幾乎都認識了。孩子是不可能的,除去孩子,山里也就那么些人,雷鳴實在想不出誰有這么大的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