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確知留璃真的昏迷了三天,決不可能為了氣他,故意膽大包天公然在醫(yī)院和人胡來;若不是她受傷的事實擺眼前,也許連他都要以為──這是她的計謀,用來報復(fù)他。
“為了你我雙方的利益,你愿意接受我的提議嗎?”威爾森醫(yī)生用西班牙語恩威并用地問;他大概也看出自己的為難,明白自己不愿讓人知道妻子的遭遇。
威爾森醫(yī)生之所以用西班牙語,是因為在加州有許多墨西哥裔的病人,所以醫(yī)生們都必須精通西班牙語,有時他們?yōu)榱瞬蛔尣∪说弥麄冇懻摰氖马棔r,也會用西班牙語交談;他相信只學(xué)過初級西班牙語的留璃聽不懂他們在說什么,于是放心地也用西班牙語回答:“謝謝主治大夫,我接受你的安排,同時也請你為那兩人造訪的事保密?!?/p>
鐘離朗斜看一眼坐在病床上,抱頭縮成一團的留璃,暗嘆:這樣的丑事只能掩蓋下來,還能如何?倘若把事情鬧大,不但他和留璃的關(guān)系會曝光,而且還會牽扯出她交游復(fù)雜的事情來,如此對誰都沒有好處,所以在威爾森醫(yī)生頻頻釋出的善意下,他只能點頭答應(yīng)要求。
威爾森醫(yī)生松口氣笑道:“好,一言為定,我保證會加強醫(yī)院的安全,尊夫人的事決不會重演,你可以放心?!?/p>
鐘離朗垂下眼,繼續(xù)道:“還請威爾森先生幫忙,不要將我太太的身分泄露。”
“我明白,決不會泄露你們的婚姻關(guān)系。醫(yī)院里時常接待演藝圈的大明星,我明白這種演藝圈的潛規(guī)則,你不必擔心,再說,我也不忍心跌破一地醫(yī)院所有護士的芳心……”威爾森醫(yī)生雙手插入口袋,調(diào)皮地眨著一只眼睛。
鐘離朗眉頭微皺,一點都不欣賞這些醫(yī)生們老愛開自己玩笑,無奈之下只當作沒聽到。
威爾森醫(yī)生態(tài)度輕松地轉(zhuǎn)身朝仍低著頭的留璃說道“留小姐,你好,我是你的主治大夫……”
她抬起茫然的大眼,看向主治大夫,半晌不語。
她的眼睛是五官中最出色的部分,加上臉孔又小,遠望之下只見嫵媚的大眼目波澄鮮、清澈靈秀,道盡所有的思緒;一般人很可能就此沉溺在她魔魅的眸神下,只可惜他再也不會上當了。
外表的美麗只有一層皮膚的深度,靈魂才是主宰一個人有否價值的最主要關(guān)鍵。
這個道理他早就知道,所以當初才不愿意選擇她,而寧愿選擇……
別再想!再想下去他可能轉(zhuǎn)頭就走,丟下她不理不睬;還是把眼前的難題解決再說。
威爾森醫(yī)生繼續(xù)溫和地解釋著:“你昏迷了三天,除了腦部受創(chuàng)外,其余一切正常,等我們進一步觀察二天后,再經(jīng)過MRI磁振造影檢查,確定沒有腦內(nèi)血腫就可以放心了。”
她囁嚅數(shù)次,終于小聲問出:“我……為什么會受傷?”眼神看也不看他一眼。
威爾森笑指著他說:“這就要問你先生了,你是他親自診斷送進腦科病房的。”
看著她轉(zhuǎn)過來波光粼粼的雙眼,不得已的他只得淡然說道:“你從丅型臺摔下,傷到頭部?!?/p>
“丅型臺?”她的眼眸突然大睜,“我……我是模特兒?怎……怎么可能?”
威爾森拍拍她的肩膀:“你別著急,腦部受傷后記憶力通常都會有些受損,你有可能兩三天想不起從前的事,這種事很常見?!?/p>
“兩……兩三天?”她緊緊抓住滿毯子邊緣。
“是的,你總得等受傷的部分養(yǎng)好傷,才會恢復(fù)正常?!贬t(yī)生說道。
“那……那我得等多久,才知道自己是誰?”她的臉色越發(fā)蒼白。
聽到這個問題,威爾森抬頭警惕地和他對看一眼,但仍溫和地繼續(xù)說:“你不要著急,也許等一下你就想起自己是誰了,你看你并未失去思考的能力,這就表示你受的傷并不重,別著急。”
聽到她說她不知道自己是誰時,他的心中便響起一陣警鈴聲,仔細觀察想找出她又在演戲的蛛絲馬跡;她最擅長利用混淆視聽的方式操縱別人,進而控制場面;可看了半天,覺得──她若不是演技更上層樓,能把驚慌表現(xiàn)得如此純?nèi)?,就是她真的忘記了?/p>
何者為真?
他沒放過她額上滲出薄薄的一層細汗,但他的感情就是不愿放過她,不肯相信她真的忘了。
“放輕松,放輕松,不要急,當你該記起時就會記起,這沒什么好擔心,你總得給腦子一點時間恢復(fù),你說對吧?”
“可……可是,我連我叫什么名字都忘了……”她的下唇微微顫抖著。
一陣劇烈的厭惡感突然襲上他的心頭!沒想到她的演技居然精進到這種地步?!
竟可將那個小動作模仿得唯妙唯肖,好像她真的慌得不得了。這怎么可能?她的字典里根本沒有‘慌亂’這兩個字眼,哪會為忘了自己是誰這種事驚慌失措?
再也忍不住,他沉聲開口用中文說:“這種小事有必要麻煩醫(yī)生嗎?都告訴你總會想起你是誰,別再演戲!還是你想借故拖延我們的約定?”
她終于望向他,只是臉色更加蒼白,抖著聲、眨著眼小聲問:“什么約定?”
他登時語塞;這種事不可以在第三者面前提起,于是轉(zhuǎn)頭向威爾森醫(yī)生用英語道:“我剛才已經(jīng)查過,MRI檢驗最早在明天下午三點有空,是否將她安排到那個時間?”
威爾森醫(yī)生點點頭,拿出自己的IPAD,將時刻敲進,然后再問了一些問題,最后禮貌的向他們告辭,走了出去。
他也順手將時間敲進,抬起頭瞄一眼將毛毯拉上遮住下巴的留璃,他故意轉(zhuǎn)身,做出要離去的模樣,同時控制自己不要流露出任何情緒,淡漠問道:“還有什么需要我?guī)兔???/p>
身后沒有回答。
他心中微微苦笑,果然不出所料;現(xiàn)在只剩他們兩人,她便慣性地扯下面具,冷漠對待。
“那我走了,若有什么事,就按床邊的警鈴,馬上就會有人過來……”
話還沒說完,就聽到急促的聲音說:“請等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