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烏穿過屋背,從鱗比的釉光瓦脊噴薄而出,隨后擦過尖翹屋檐的一角,旋即騰化出縷縷層次分明的金絲輝。
這些金絲輝來不及照亮整個地面,檐角下還處處陰暗色,便盡數(shù)被墨君身上那襲煙青色的拖地長裙所吸引吸收全了般。
煙青色的長裙霎時返照出無邊的燦燦星光,與墨君身上的小麥膚色相比真是相得益彰,極為相配。
李掌柜與玉娥隨少君提示一聲注視過來,眼前此景叫她們即舍不得移開視線,卻又因光線太過刺目只好匆匆閉上幾眼又再次睜開。
李掌柜發(fā)出“哎呀”一聲悶呼,幾乎不敢相信這件曾經(jīng)堆積在她的鋪子里好些時日的古怪長裙會有如此絢麗的效果。
就連方才說得火辣辣地痛的喉嚨也好似灌了蜜湯一般舒暢,于是,李掌柜趕緊在心里盤算著這個成衣鋪子真要開張起來,可否日進(jìn)斗金?活到她這把年紀(jì),她就沒有見過能讓小婦人一旦穿著上之后便成為眾人注目禮遇的耀眼效果。
且此物明明親過了她的手,她卻是這般有眼無珠的,不知是聚財?shù)膶氊悾斡芍旁谀抢锇l(fā)霉,還嫌占地方。幸喜得二小姐惦念著,來這一遭,還承了到錢府里推介一番的人情,當(dāng)下,李掌柜的心里火熱熱的,算是記下了這一點人情。
這款拖地長裙——束腰,燈籠袖口,立體花邊褶皺胸圍(內(nèi)有束腰),另配有一款時髦的皮草拼片腰包,還有一些輔助配飾,正是這些穿上之后才可以運用輔助配飾調(diào)整的小部件讓李掌柜怎么看都感覺到怪異,倒把那款讓她眼前一亮的皮草拼片腰包的新鮮勁給打消了去。
貪性不減當(dāng)年的李掌柜真怕錯把這款不知該配到何處去的皮草拼片腰包搶先依樣趕制販賣出來會鬧出天大的笑話來。比如,這要原是用在比較貼身的地方,非被她使在外頭,這成何體統(tǒng)。要是事后不可逆轉(zhuǎn),豈不是要讓那些賣走又使了些許日子的婦人硬要派人砸了她的招牌。這個禍,她可不敢闖,只好按下此心。
少君無意之中讓只開綢緞鋪的李掌柜制作出一批她前世里的時尚典雅成衣來,本是預(yù)備著做做參考樣子,具體后期批量采制出來的成品,只會借助其中的一部分,并不會原樣裁制出來。少君清楚自己記憶里屬于那個時代的時尚服裝僅僅歸于記憶,還需要古代的具體織物相配合,不具體依樣制作出成衣來,誰也無法預(yù)估出盲目批量生產(chǎn)之后的效果及前途來。
且這里頭還有許多門道,諸如百姓的生活習(xí)慣,士族的觀念等等,所冒的風(fēng)險亦是不少。
少君就是打算讓它們發(fā)霉,最好永不見天日的,最多僅供自己無聊時觀賞一番,若等她再大一些,真要搞這個成衣鋪子,或是不圖財只圖自己輕便,便要進(jìn)入更多有實力后盾的人的視線里,她也許會在現(xiàn)在流行的成衣里分批分步的逐漸加入屬于前世那個時代的新新元素,并不會一下子就那么快讓它拋頭露面,從而引來爭端。
這一次,少君被想幫墨君的心所左右,膽氣顯得過于生猛了些,這才匆匆?guī)е齺怼疤砝C錦”的綢緞鋪,從這批異世舶來品之中尋找適穿的衣裙,簡單應(yīng)付的對策方才在馬車上少君己經(jīng)想好了的。
虧得墨君的身量還行,勉強可以穿得上。就是這樣,還顯得裙擺過長了些。但時間趕得很,少君不得不給墨君穿戴得差不多之后,便推她出來趕路。
方才對玉娥所說,即是轉(zhuǎn)移玉娥與李掌柜所糾纏的小小東西,又是為了給墨君增強些許信心,這里還沒有可以照出全身來的鏡子,墨君要想等會表現(xiàn)得好,首先得從旁人的禮遇上自信起來,這才不會浪費她的一番苦心。
其實要想效果最美,還有一款少君在前世屬于西方的公主泡泡裙被收在角角落里,配上得當(dāng)?shù)娘椘罚沁@是款裸袖削肩裝,恐怕沒等少君調(diào)弄好,墨君就要當(dāng)場嚇暈過去,只好調(diào)了這款比較接近這個時代的。就是如此,不西不中的風(fēng)格也是始終貫穿其中的。
臨了了,少君還拖出幾個合圍可拆洗的皮草兩頭不封口兜子罩在繡花鞋面上,粗線釘死了,修成平底皮草靴子,只為與衣著相襯。
煙青色主色的衣裙,亦有那款改良過的發(fā)型,還有皮草靴子,倒也向高雅和風(fēng)姿颯爽上頭靠攏些。
不等李掌柜再說些什么,青花己經(jīng)從鋪子里抱著一只小木盆出來,木盆里頭擱著數(shù)條沾了水的干凈帕子,還拿了李掌柜的胭脂水粉。
少君一見青花出來了,給李掌柜道了聲謝,便推著墨君和挪不開步的玉娥一塊上了馬車。
馬車又開始“噠噠”的上路。
在這輛馬車上,少君正生死時速一般給墨君的小臉上打妝,重點就在眼影上,用的手法完全是這個時代沒有過的重影。直叫這一車子的人哪,便是韶華己逝的兩位老婆子也盯得目不轉(zhuǎn)睛的。
此事當(dāng)然少不得玉娥也要湊熱鬧,等得玉娥也如愿以償之時,少君基本快要累癱了,使了車夫現(xiàn)在可以趕快些了。
青花遞過來給少君預(yù)留下來的一只干凈濕帕子,給少君擦臉。
車內(nèi)悶熱,叫少君一下子躁得慌,索性松了發(fā)絲,沿著發(fā)角擦著熱汗,叫青花好是心疼。
突然青花眼睛一動,從繡籃里取出一件鵝黃色長裙,嬌聲勸少君更換上。
原來,青花是做了兩手準(zhǔn)備的,若是小姐的緣份真在這次的錢府之行上,那么就備上這件沈姨娘親手替小姐繡上千草圖案的衣裙最為合適,免得辜負(fù)了上天的安排。
最終少君穿是穿了青花遞過來的衣物,反正是外套,脫下一件外套,再罩上一件便是,便是此時很累的少君也費不了多少時間。
只是少君的頭發(fā)難辦了許多。青花方才是那么對玉娥小姐說自己會梳這款新頭型,實際上她沒試過幾次,不知能不能在顛簸的馬車上也梳出來。
結(jié)果,少君僅僅用一根竹簪子撩起一束梳好的青絲往上繞上幾層,再一插便算完事了。
如此的簡單草率,讓青花有些生氣,好生失望,卻不好當(dāng)著眾人的面給小姐不快。
這時,隨著南橋堡有名的大堡印入眼簾,玉娥突然問道:“二姐姐,我們這時才到,會不會不太妥當(dāng)?過了時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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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們能猜到墨君為什么要急著把自己嫁出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