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重?切,你們這些大門大戶,有權在手口口聲聲道尊重,殊不知卻是最不需要尊重的,欺住進來的是庶女,服侍起來可有哪一個不是輕視的,之前宴會分嫡庶幾等,現又有此等污蔑事,換你頭上,你可還能談及對主家‘尊重’二字?少來這套假惺惺,別以為我不知你這婢子的心思!”少君俯視過來,伸出一根指頭直指著水蓮,似在戳水蓮的心,蔑笑道:“心里想著哄表小姐上當,哪一天腦袋不開竅上了你家少爺的迷道,當了主家奶奶,你必然是可到老夫人或是到少爺跟前表功的,還能拉上個姨娘當當,表小姐如你所說的好性子,你豈不是更加好拿捏住當家奶奶的,將來扶正啊也未不可矣!”
“你胡說!”水蓮尖聲叫道。
“我胡說什么,有本事你別瞎抖哇,”少君見著外邊仆人走動的聲響,想來是錢老夫人終于要為自己犯下的荒唐事擦屁股了,也是她該走的時候了,她便扭身對著一臉震驚的上官小姐躬身道:“少君多謝上官小姐的厚愛,之前種種少君情非得己的得罪之處,并非少君所想所愿,在此,向上官小姐誠心賠過,它日若有相遇之機,必當厚報今日不偏不倚的恩情。上官小姐,少君和墨君就此別過了!”
“少君妹妹,蘭兒慚愧!”上官漪蘭如今心里也亂得很,乍然聽一個下人被人明明白白的揭穿姨媽原打算讓她嫁與表哥的用心,盡管她事先隱有所覺,但心里還是不太好受。
這時,青花喊著小姐進門來,一眼見著上官小姐也在場,這才收住一日不見少君的激動心情改向上官小姐行禮問安。
少君問青花“為何這么遲才來”,青花道:“師娘知道了,便送了姨娘去作坊,婢子打點花了些時間,這才耽誤了時辰。”
馬上,青花似是想起了什么,趕緊拉近少君小聲道:“小姐,少爺也同婢子一塊來的,少爺讓婢子先行探路,他隨后就到,只怕就要進來了。”青花回稟完,才見著一地的碎片,有些驚訝。
少君使青花隨意收拾一下屋內,又與上官小姐直言相告,還請回避一下,只是此時怕是來不及了,窗外的影子隱約透露出一個修長的人影正在接近。不得己,少君只好拉過一個屏風將里屋及那道破門完全擋住,然后,她和青花來到外間去見金書。
“大妹妹,可有傷著哪里?”金書一進門來,拉著少君的衣角四處打量,叫青花好是郁悶,卻只能憋著在心里嘀咕。
陳金書雖是十四歲的少年,卻得了陳老爺的高桿子,身量約莫有一米七高,且還在增長,也不似陳老爺那般清瘦,很有股朝氣少年的味道。
“好啦,我好得很!你怎么也來了,讓青花過來便好。耽誤這么多時間,仔細老爺又要抓你進書房面壁思過幾天。”
“哎呀,妹妹,你快別提書房的事了。爹爹面上不敢說,你又來提,我也不敢說大妹妹你的不是,大妹妹就不擔心我會被悶壞了。”
少君想到里屋的上官小姐,突然靈機一動改口道:“老爺可是為你好啊,將來金榜提名,做個狀元郞,到時美女成車,良田百頃,與這錢府也不相上下,不好嗎?”
“呃,錢府大是大,可是走完全府,腰都要累斷了,可見大也沒有什么好的,再說,那么多閑人,以后管教起來更是難事,我可沒那么多時間伺侯在這上面來,有吃有穿,若有時間出去走走不好嗎,何必拘在家里悶著。還有,我要那么多美女干嘛!不聽話我又罵不得,打不得,還得浪費辛辛苦苦種來的糧食,這份罪我可不想受。大妹妹,你不會是想到新方法整我吧……”此話半真半假,但確實代表了金書現在的心境。
“少打趣,老實說,你跟來做什么?”金書所言并沒完全達到少君想點醒上官小姐的目的,只好粗暴的打斷金書繼續方才的話題。
老實說,少君心里究竟想讓上官小姐從金書口里知道什么呢?難道想讓上官小姐做不成官小姐,與農夫一起日子,只為過上真誠一點的生活。
短短一天的相處,少君又剛得知上官小姐的親生母親不在了,心里有些同情上官小姐。嫡母若不在了,以這個世界男人的品性,必然會有繼母,便是她的前世,又有幾個繼母會是良善的。
“呃……”金書傻笑起來,卻開不了口。
青花可不管這些,再說方才屋里的碎片有蹊蹺,趕緊替少爺解圍道:“小姐,少爺還是怕婢子一個人來進不了錢府的大門,再說也是擔擾小姐被人欺負了,這才求了老爺過來看看小姐。”
“噢,只是看看我就走了?”少君抬眼妍黠一笑道,“好啦,我們可以一塊回家去。”
“真的呀!”金書驚喜道,一轉頭方想起好似遺忘了何事,又道:“咦,我怎沒見著墨君妹妹,她不是不宜長途跋涉嗎?”
“我看她早就可以動彈了,就在里屋收拾著,你先去同錢老夫人辭別,呃,過來,我有話要說。”少君小心在金書耳邊嘀咕了半響。
“快去吧,早去早回,省得你的嫡親姐姐跪祠堂跪壞了。”
“嘿嘿,大妹妹都知道啦,”金書很不好意思起來,不一會又補充道:“你不也是我的親妹妹嘛!姐姐是有不是的地方,我也很生氣,可是娘一哭,我就沒辦法了。何況我真是怕你被人欺負了。大妹妹老實說,錢府里真沒有人欺負你嗎?那個飚馬的少爺沒再找你麻煩嗎?來之前我還擔心……”金書此話險些讓少君落下淚來,幾日的辛酸仿佛都得到了安慰。
少君斂著臉道:“啰嗦,還不快去!”
“大妹妹,有事你別憋在心里,我可是陳府里的嫡長子,我拿全府之力,定可以保護你們每一個人周全,妹妹需放寬心才是。”金書碎碎念的離去。
少君僵硬的抽動一邊腮幫子,小聲道:“哼,等你當上家再說!”心里卻是窩心的一陣暖。
且說到錢夫人花了好些心思才對付了柳、史兩位成心與她玩捉迷藏卻有意給少君爭取點應對時間的公子,付了一些銀兩和書畫的代價才算安下心來。
不得不說柳、史兩位公子初次配合的默契,方能在錢老夫人這只老狐貍面前取得改頭換面,模糊了方才三人相談時初印象的效果。
甚至還替錢夫人出了些主意,讓錢夫人很是感激。
柳、史公子摸清了少君的來歷,卻與少君再次失去了面對面的機會,只來得及見著半張嫣然而笑的臉進入軟轎之內,而山間暮云渡著虛彩涌來的情景。
自少君他們一走,錢府里連夜娶進了兩房侍妾,她們的名字正好一個叫少君;一個叫墨君,本是府里的兩位大丫頭提拔上來。
且說到少君一回到陳府里,跪了快一天一夜的寧兒也就從祠堂里放了出來。第二日,三房水姨娘那頭被少君略施小計,調換了全部丫頭,僅僅為了防止水姨娘有任何外出犯錯的機會,少君卻不知水姨娘的事遠比她事先想到的還要復雜許多,此是后話了。
然而,錢府與少君之間還有明爭暗斗。雖然少君握著錢老夫人的軟肋,且強明公子似是也被少君戳到了痛處,比往常老實了許多,但是不久,陳老爺開始發現有商家開始打壓他的產業,感覺極為古怪,便是丁伯也惶恐起來。
又過了幾日,錢老夫人還沒有得意夠幾天,便有綢緞莊的管事和采購桑麻的管事跑到她的跟前訴苦,說是幾乎一大半的同行都在打壓他們,且江樂到處都收不到桑麻,明明那些農戶手里有的是,就是不賣給他們錢家。
錢老夫人這才驚覺這回是踢到硬茬上了,她出動了老情面,才從一位貴夫人亮堂堂的客廳里見著一副令她震驚的繡畫,還有一個口信,說是有一位高貴的小姐,讓她趕緊罷手,否則錢府要倒了莫要怨她。
“哼,高貴的小姐?整個江樂城還有哪一位小姐能比我家蘭兒配稱高貴,那浪蹄子也配。”錢老夫人獨自縮在老院子里怒罵,之后招來管事,將打壓陳府的事放了下去。
錢老夫人摸不透少君那浪蹄子身后到底還有多少勢力沒有浮出水面,卻不知,少君僅僅是動用了錢財這一項便造成了這一假相。
此事一過,陳府這邊又風平浪靜起來,只余得李翠花掌柜大為痛心上次商斗損失了多少銀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