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九月開始，小九就過上了每天背書包上學的日子。這叫一個裝嫩的小姑娘有點吃不消。上課還好，雖然上課不能做其他的，但瞪大了眼睛發呆還是可以有的。但是，下課了，跟著那些小姑娘們玩丟沙包，小九只當是鍛練身體了，但是跳皮筋那么可愛的事情就有點接受無能了。雖然自己現在的皮子很嫩，但是里面的芯卻是一個二十多的老姑娘了。

傍晚，小九跟著同一個大隊的小姑娘一起回家。前面是一群小子們邊跑邊推著鐵環。看著那些皮小子們，只用一根鐵棍就能推著鐵圈跑，小九還是很想自己去試驗一把的。不過，那些皮小子都不肯給她玩：“姑娘家家的，還是丟你的沙包吧！”這話叫小九恨恨的。

回到家，小九發現家里的氣氛明顯不一樣。李家姆媽是哭得一臉的眼淚鼻涕。“姆媽，出啥事體了？”小九小心的問著話。

李家姆媽用力的擰了把鼻涕，沙啞的聲音說道：“你家好婆沒有了。你去收收東西，一會跟我去你好婆家。學堂里就請假了。”

小九聽了，也心里一涼，只是對好婆真的沒有印象了。上一次自己落了河里，是小舅舅過來看了看她的。好婆并沒有來，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個時候，好婆的身體就已經不好了。

李家姆媽心里急，哭個不停，一邊哭一邊收拾東西，還一邊跟小九講：“你好婆身體一直好的，怎么就這么一下子去了呢？”

小九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姆媽，到是李家阿婆講了：“你也不要急，事體已經是這個樣子了。等一些你先去，等他們爺兒三個回來了，就叫他們趕了去。”說罷，阿婆就回房間里去了。

李家姆媽收拾好了，就帶著小九要走，這時李家阿婆喊住了她：“招娣阿，這錢你帶上了，做事總是用得上的。”李家姆媽眼淚又下來了，想不要的，但是一想去了還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呢，于是就收了下來：“謝謝姆媽。這我就先拿了。等他們回來了，你叫他們早點來阿！”

一路上，李家姆媽帶著小九走得飛快。走了足有大半個小時，過了好幾個村莊，這才到了地方。剛到屋門口，就聽到里頭哭聲一片。李家姆媽一下子就撲進了屋子。

好婆的遺體已經放在大堂里了，李家姆媽一下子就跪了下來，抱著姆媽就哭：“姆媽阿，我的親娘阿。你怎么能就這么走了阿！我還沒有孝敬你過上好日子呢。你怎么就這么沒有了阿！”

聽著李家姆媽的哭聲，小九覺得眼睛酸酸的，不由的跟著哭了。

哭了一陣，邊上來幫忙的鄉鄰就將李家姆媽拉了起來：“招娣阿，你也不要光顧著哭，你姆媽的身后事還是要辦的。還有很多事情要辦呢。你也去搭把手！”

李家姆媽也曉得這事情才動了頭，也不是哭就能解決的事。于是就強忍了眼淚，開始幫忙。首先這孝服是要先換起來的。

三尺長的白扎頭，二尺二的白撮腰，純白鞋子，一樣一樣的穿上。小九也跟著換上了孝服，腰間一根白撮腰。李家姆媽一邊幫小九換孝服，一邊叮囑：“小九，一會人多了，你自己當心，穿了這衣裳就不要亂跑，更不要去其他人家，人家會不喜歡的！一會你就去靈堂里給好婆燒紙，多燒點，也好叫她路上不缺花用。”小九現在是睜眼瞎子一個，啥人也不認識，自然是乖乖的去靈堂守靈了。

簡單的靈堂已經布置了起來。供桌也擺了起來。守靈的人跪在稻草上，開始燒紙。小九左右都不認識，便跟著跪在他們邊上。

等跪下來之后，小九這才發現，這個位置正對著長明燈。一只小碗里搭了一根燈芯，正悠悠的亮著。看得小九覺得從骨子里有點冷!為了轉移注意力，不要瞎想，小九便開始打量著一同守靈的人。

“小九，來，你也幫阿婆燒點紙。”邊上一個有點胖的小姑娘分給小九一疊黃紙，叫小九和她一起燒紙。小九接了過來，兩人圍著火盆子就這么你放一張，我放一張的燒著紙。

小九有意想了解一點情況：“怎么就你一個阿，其他人呢？”

“我媽跟小嬸還有點事情要跟人家商量呢。到是明華、明國兩位阿哥去報喪去了。估計一會也要回來了吧！”小九心里盤數了一下，原來好婆有二子一女阿。

兩人一起燒了一會紙，大舅姆、小舅姆還有李家姆媽交待好了事情，一起跪在靈堂里守靈。

李家姆媽守著自己姆媽的遺體，想想就要哭：“我的個親娘哎，你拿我們幾個子女養大不容易哎，沒想到，子女成家了，你好享福了，你卻沒了。你叫我心里怎么過得去阿。我的親娘阿！”李家姆媽是哭得大家心里是一陣陣酸。小九扶著姆媽，幫其擦眼淚。小九自己的眼淚也索落落的在掉。

李家爹爹和二個哥哥，終于在天微微發黑的時候趕了過來。在給好婆上過靈香之后，三人也跪到一邊開始守靈。靈棚搭起來了，幫忙的人也來了。路近的親戚朋友也趕了過來陪好婆走最后一程。小九跟著李家姆媽，給各位前來吊唁的客人們回禮。

這一夜，大家都沒有睡。靈堂里的蠟燭不能斷、長明燈的燈油不能少。靈前燒的黃紙，也不能斷。沒有吊唁的客人來時，小九他們可以坐在稻草上休息一會，但有客人來了，就只能跪了。

一個晚上下來，小九覺得自己的膝蓋已經沒有知覺了。一個人是又冷又累又困。小九依在小哥身邊：“小哥，你阿吃力阿。”

小哥摸了摸小九頭：“當然吃力的，你是不是困了？靠在我肩頭瞇一會吧！有人來了，我叫你。”

大哥聽到這倆人的對話，也側過身來講：“你們兩個都瞇一會，還有好幾天呢。也不要太累了。”

“大哥，你不瞇一會嗎？現在沒人來呢。”小九只覺得自己的眼睛也睜不開了。

“我等一會再瞇阿，我先陪陪姆媽。”李家姆媽看上去很狼狽，眼睛已經哭的通紅，聲音也已經嘶啞了。到現在一點也沒有休息。大哥舍不得姆媽這樣傷心，但一個大男人說不出什么軟話，只好陪著姆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