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到金壇

盛阿四在非農(nóng)忙的日子,經(jīng)常趕車去金壇,搭乘的人付十個銅板.隔天阿大曾和阿四打過招呼.當梅蘭妮到村口大樹下時,牛車已等在那里了.

阿大妻帶著二毛,也等在那里.梅蘭妮過去和他們打招呼.趙阿大在和盛阿四閑聊.阿大妻把二毛交給了梅蘭妮,并給了她一個竹籃,里邊放幾張餅,和一個草編小筐,約有一個碗大小,打開小筐的蓋,里面是個荷葉包.這是為他們準備的食品,梅蘭妮有些感動.阿大妻又給了梅蘭妮一串小草鞋,一看就知道是為二毛編的.阿大妻抓緊時間給梅蘭妮講些育兒經(jīng)驗.梅蘭妮認真的聽著,前世此世梅蘭妮都沒做過母親,所以這些經(jīng)驗對她來講是十分寶貴的.阿大妻絮絮叨叨地說著,梅蘭妮邊點頭,邊心中作總結,阿大妻所講的育兒經(jīng)驗,用六個字能全概況－－－－‘能吃會拉能睡.‘

人到齊了,阿四要起動了,梅蘭妮給了阿四二十個銅板,把二毛抱上牛車,自己也爬了上去,牛車動了,梅蘭妮朝阿大他們揮揮手.阿大妻從阿大手里拿過草帽,跑了幾步,遞給了梅蘭妮.梅蘭妮接過后才發(fā)現(xiàn)是一大一小兩頂草帽.給二毛和自己戴好草帽,梅蘭妮再次朝阿大夫妻揮了揮手.她看見阿大妻流下了眼淚,心里也有些酸楚,她瞥了一眼齊逸,這家伙正使勁忍著自己的歡樂.發(fā)現(xiàn)同車的人看著他,又裝出一份傻樣來.在牛車的咿呀的聲里,漸漸地,那些人變成了小黑點.

這個時代的旅行速度,就是牛車速度,塢橋村到金壇不過只有十多里路,他們到時,已經(jīng)近上午巳正了,土路坑坑洼洼的,把梅蘭妮顛了個七葷八素,齊逸的情況也好不了多少.

金壇是個富饒的地方,被稱"二分青山,二分綠水,六分良田".著名的道家圣地之一－－－－茅山就在那里.雖然那里不象蘇杭那般繁華,物產(chǎn)倒也豐富.梅蘭妮帶著齊逸尋到了法鏡寺,法鏡寺是座尼姑廟,雖沒金山寺,靈隱寺那樣宏偉,也有些規(guī)模.俗客投宿并不在寺中,而是在寺廟后面的巷子里.靠著寺院的后墻,建了一排簡易小房子,小房子前是一道墻,墻上開著一個個門,門上用天干地支表著號,因為不是節(jié)日,沒什么人投宿,梅蘭妮被帶到了最邊上,門上寫著‘甲子‘的門前,管房子的婆子用鑰匙打開門,里面是個小小的院子,和一間小房間,房間小的放了一張床基本就沒空地了,小院里有一大水缸.一排排竹籬將房前的空地隔成了一個個小院子.‘甲子‘號因為是第一間,所以有一面是用木墻隔著.水缸就放在木墻下.婆子是俗家人,姓翁,就住巷子對面.翁婆指點梅蘭妮何處是廁所,何處是廚房.并告之,廚房卯時開門申時就關閉了.如屆時還想用廚房可以去她家的廚房,但－－－.梅蘭妮馬上領會,忙應了.翁婆離開了.

梅蘭妮放下行李,讓齊逸看著,她去了廚房,提了一小桶熱水,拿了個木盆,回來了.從床下拿出張竹凳,讓齊逸坐在上面,取出了梳子,剪刀,把齊逸那一頭亂草似的頭發(fā)剪去,剪了一個日劇里的男孩頭.然后用肥皂,洗干凈,擦干.人看上去立刻精神了.倒了水,梅蘭妮在盆里兌好熱水,讓齊逸站到里面去,齊逸有些扭捏,梅蘭妮拍了一下他的頭,"小赤佬,你才多大就講究這個,進去!"心想,我又不是沒見過你穿開襠褲.

這時他們聽到木墻那邊有動靜,兩人交換了一記眼神,不出聲了.把齊逸洗干凈了,并把他的手指甲,腳指甲修剪了,梅蘭妮拿出小褂小褲,給他穿上.把水倒在了門外的淺溝了,把地上的頭發(fā)掃進了竹畚箕.梅蘭妮用他換下的肚兜把床上的席子擦凈了,再把肚兜洗了.齊逸低頭看自己的新褂褲,這舉動就象個三,四歲的孩子,齊逸抬頭,"梅..."

"噓,"梅蘭妮打斷他,輕聲講,"要叫姆媽."

"來到這里,直到今天,我才有了作人的尊嚴.謝謝你,梅...姆媽."齊逸低聲,興奮的說.

"千萬不要客氣,否則就要穿幫了.再有,這里離塢橋村很近,在人前還要裝傻,不要講話,象你這么幼的兒童,說一口官話,是很反常的."

"那我一直不說話啊?"

"到了運河,我們可以講是從北京過來的,你再大膽講話."梅蘭妮邊講邊把毛巾,肚兜晾在竹籬上.

這時,木墻那邊院子里的房門被打開了,聽到一個男人粗暴的聲音,"日頭這樣猛,你不在房里呆著,在地上挖啥?"

一個小女孩細聲答道,"你在睡覺,我怕吵著你."

梅蘭妮和齊逸對看了一下,剛才那動靜就是那女孩弄得吧.

"現(xiàn)在我起床了,你滾到房間里去."

梅蘭妮和齊逸悄悄的進了房間,豎著耳朵聽那院的動靜.

那男人進進出出弄出很大的聲音,滿嘴粗話臟話的罵罵咧咧,約一刻鐘,聽到他鎖了房門,鎖了院門走了.

梅蘭妮等了一會兒,出房,拿起桶和盆出去了.遠遠的看見一個男人的身影,朝著街市的方向走去.

等梅蘭妮回來是,她吃驚的看見齊逸正努力的往水缸上爬.

"你干什么?當心摔下來."

"噓,你聽."

隔壁的房間里傳來敲銅盆的聲音,他門靜靜的聽著,三聲重音,三聲輕音,三聲重音,停頓;然后又重復.

兩人對看,眼里是驚訝和興奮.摩斯密碼?!

拜托二十一世紀多如牛毛的牒戰(zhàn)劇和網(wǎng)絡,把古老的摩斯密碼普及的家喻戶曉.

那女孩敲的正是著名的"SOS".梅蘭妮把竹筒里的水倒了,用它在水缸邊上敲了三聲重音,一重一輕一重音,停頓.重復了兩次.表示"OK".

那女孩又敲了,這次比較長,梅蘭妮和齊逸仔細聽,"PLEASEHELPMEESCAPE"(請幫助我逃.)

梅蘭妮敲"WHEN"(什么時間).

那女孩,"EVERNING"(晚上).

梅蘭妮‘"HOW?"

"IWILLTELLYOU."(我會告訴你.)

"OK."

女孩,"OVER".

一下子靜了,梅蘭妮和齊逸興奮的對看了好一會兒.

他們討論過遇見同鄉(xiāng)的可能性.沒想到出門的第一天就讓他們遇上了.

梅蘭妮猜測,"那個男人肯定不是女孩的父親.很粗暴,又無正當職業(yè),不會是什么好人."

齊逸請教,"那女孩說的方言和那男人說的一樣嗎?"

梅蘭妮回憶著,"女孩講的有些像蘇州話,那個男人說話像南,哦,是江寧口音."

"兩個人說不同的方言,又不像是主仆,不大可能是親戚.弄不好,那女孩是男人拐騙來的."

梅蘭妮一驚,碰到古代版的人販子了.

齊逸說,"沒什么可以大驚小怪的.古代的人販子決不會比現(xiàn)代少.里不就寫了人販子拐騙了英蓮."

梅蘭妮皺皺眉頭,"這么小的女孩,拐來作啥.那女孩看上去不超過五歲."

齊逸推測,"如果像里說的,那就是要養(yǎng)幾年,女孩如果長的好,就賣于人做妾.英蓮不也是四,五歲時被拐走的,到她十三,四歲就賣給了薛家.還有一種可能,就是賣去作揚州瘦馬."

"無論哪個時代,人販子絕對是可惡的."

齊逸說,"無論如何,這女孩運氣好,遇到了我們,不知她有何打算."

梅蘭妮擔心地,"你說,萬一晚上碰到什么事怎么辦?"

齊逸用手招了招頭,"現(xiàn)在擔心這些太早了,這女孩肯定計劃了很長時間了,她并不是不能逃,你想,她逃了出來,如何生活,她和我們一樣,并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里.她肯定是在等待時機.今天遇到了我們."

梅蘭妮說,"我們今后要小心從事,剛才,我們肯定露出了破綻,讓女孩一下子就發(fā)現(xiàn)了我們."

齊逸說,"如果是同鄉(xiāng),發(fā)現(xiàn)我們的破綻,不是難事.其他的人就不會那么容易發(fā)現(xiàn)問題了.最多覺的我們說的話奇怪,但我們還是說中文的.只是他們不理解.但也不會聯(lián)想到鬼神,我們不說預言性的話,不講出格的話.一般不會有什么問題吧.這女孩一定是個聰明的人."

梅蘭妮奇怪了,"你怎么知道?"

"她知道用摩斯碼做試探,如果不成功,也沒人會懷疑什么,還以為是小孩家鬧著玩的."

梅蘭妮笑了,"你也很聰明,懂的摩斯碼,哎,你那兩個朋友會不會用摩斯碼?"

齊逸認真了,"很有可能哦.我們還有自己的特殊符號."

"那我們一路上要好好注意了."

梅蘭妮伸頭出去看了看日頭,"時間不早了,我們吃午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