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蕓跟著去了書房,看三胞胎如何行事.

三胞胎和李果,圍在一張仿竹小圓桌旁,四張仿竹圈背椅,空出一張,齊逸另坐在一張仿竹木靠椅上.

梅香把茶具和點心放上了圓桌.在茶盞中倒入茶水.

楚源端了一盞茶,敬給了李果,"老師,您嘗嘗這茶,水是我家莊子上的泉水,我娘前些日子帶回來的,這茶也是東山的野茶."

李果抿了一口,果然有股蘇州東山茶的特有果香,"康熙三十八年,康熙爺南巡時,江蘇巡撫宋犖從朱正元處購得精制的‘嚇煞人香‘茶進貢,康熙爺嫌其名不雅,隨賜名‘碧螺春‘,此茶是在早春採極嫩的細芽,由朱家精心制做.一斤茶要二萬只細芽.東山西山一年的出產也不過兩,三斤.后來人把那處產的茶,都叫‘碧螺春‘.其實相差遠了.不過,這茶也是有品頭的."

三胞胎早已知道‘碧螺春‘的來歷.但還是洗耳恭聽,一幅受教的樣子.

楚濂把小碟,小叉分給眾人,用銀夾夾了一個小蘇式鮮肉月餅,放在李果和李蕓的小碟里,"這是我家的獨制點心.老師和蕓姨評點一下."

李果吃了,果然不錯,點了點頭.

李蕓嘗了一口,"果然有些意思,酥皮不希奇,倒是這樣包肉,是新鮮的做法.你家這棗泥山藥糕是如何得到的方子?我吃了,竟很好呢."

李果也嘗了一塊,"是有點你家的味道."說著就打住了.三胞胎暗喜,這說明,山藥糕的口味已經接近了的水準了.

齊逸回答,"蕓姨,我家的點心方子都是我娘想出來的."

李蕓笑道,"你就編吧.說你娘會刺繡,緙絲,這人相信.會做點心,倒讓人起疑了.當年,我家的方子,是宮里御膳房給的.你家這個,和我家的相似,想來也不會差的太遠."

齊逸說,"我家在京城認識的人里面,就只有郎學士還能經常見到皇上.至于他是不是吃到過這點心,回來再向我爹娘描述過,也不得而知.我娘很厲害的.我們吃過什么東西,和她講起,她都能琢磨出來.就是洋人的糕點,她做出來,他們吃了也說和西洋的口味呢."

李蕓懷疑地,"你娘她有這本事?"

在三胞胎招待老師的時候.華家的另外幾個人在農莊開會.

邊峰說,"這里面肯定有內應,小林他們才離開,一天之后就來搶糧.小林他們在時,人多,難對付,所以就不來."

小林前面的那家,因為建筑材料斷了,所以,他們抽空幫華家先開工.這會子,那家的建材來了,他們又回去做,大約要半月后回來.

秦煉問,"這個內應在我們莊子上,還是村子里?"

邊峰道,"我們莊子上,就老農一家,他家通匪有什么好處?村子里就不好說.但是,村子里的糧也搶了.我們莊子因為前些日子請工人,吃飯用了許多糧,再加上,今年的地租又不多,我讓老農把一多半谷藏了起來.所以,并沒多少糧食在外面.十來擔谷左右.如果是老農,那些谷還留的下?可是,村子里人家剛收的糧都被搶了,那些人家正在哭天喊地的.擔心這冬天怎么過."

梅朵說,"就老農夫婦倆,也在唉聲嘆氣呢."

梅蘭妮說,"照你這么說,那內賊就在村里了."

邊峰說,"盜匪搶了糧,村里人沒吃得了,就要交稅了,拿什么交?那家也肯定沒了糧,不能只搶別人不搶他家,那就太明顯了.他定會想辦法,一是從匪去,二是從匪那里要些糧回來."

"你不是說過那些水盜就在澤山?"梅蘭妮問.

"澤山是住了一股匪.但是搶糧的是不是這一股還沒確定.我去過西圩去偵察過,他們那邊沒有被搶過."

"兔子不吃窩邊草?"梅朵說,"這股盜匪很兇狠,誰要是反抗,用刀就真砍,茶香她二爺爺,因為護著糧,被盜匪用刀砍傷了.村里還有其他人也被打傷了."

梅蘭妮問,"一共多少匪盜來?"

"二十二個."邊峰回答.

"那村里共有多少男丁?"

邊峰知道梅蘭妮的意思,"男丁多少不是關鍵,不能靠沒有組織的農民去對付盜匪,更何況盜匪還有武器."

"現在怎么辦?"梅蘭妮問男孩.

秦煉胸有成竹地,"我們不能對這件事袖手旁觀,在這里我們是大戶,地最多,但是人丁薄.這里建莊子,如果想安穩,就要有威望,而威望這東西不是別人能給的,而是要自己掙出來的."

"我們是出面報官,還是帶頭剿匪?"梅蘭妮問.

"我和二弟的意思是剿匪.報官有沒有用,且不說,這大家都要斷頓了,難不成官府還會來救濟?不如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那打起來我們有沒有勝算."梅蘭妮又問.

"沒有一件事情是百分之百的勝算,現在的形勢是敵強我弱.但是不能因為這個,就不去爭一下."邊峰說.

梅蘭妮還想問打起來的傷亡.但是她忍住了.拼軍火,還是華家占上風,至于傷亡,有人曾說過,‘要奮斗就會有犧牲‘.只要犧牲的不是自家人就好.

邊峰拿出一張草圖,"除了澤山島外,這些島上也住著水盜,但是每個島上的水盜是自立山頭的.澤山盜上的匪徒人數并不多,五十人左右,他們的首領是一個叫周元松的人,但是,這伙人的武功比較其他的水盜高.所以,他們在周邊地區比較橫行.東山,西山,甚至到溪口附近,他們都搶過.我已經潛上島去偵察過,他們居住還是密集,除了三個大頭目各有房間,其他人也就住在幾個小院里,那個島上現在并沒有人家,所以,他們為了生活方便,是一座廟為中心居住.如果水盜來自這個島,應該是很好搞定的.三山那里就只有這個島上住水盜."

幾個人商量定了,梅蘭妮請來了申老農.

"這村子里有沒有你信得過的人家?"

"奶奶,我生下來就在此地,村里人也大都知根知底.奶奶要問什么事?"申老農道.

梅蘭妮說,"我想讓你悄悄打聽一下,小林他們才走,都有誰離開過村子.盜匪搶過兩次了,前一次我不知道,這次,分明是有人通風報信了的.小林他們在,人多勢眾的,他們不敢來,那些人一走,隔了一天就來搶,難不成他們整日派人看著我們?"

老農神情一凜,"奶奶,你的意思是...?"

梅蘭妮點點頭.

不到一個時辰,老農來找梅蘭妮.

"奶奶,三毛的二爺叔講,武保元那天離開過,說是去東山鎮去了,到晚才回來."

"武保元是誰人?"

"他原本是外鄉人,是三毛的一個本家兄弟的招女婿,后來他渾家死了,他丈人年前把他趕出家了,他在村子里另找地住下了.今年,他就四處打工過活."

"他丈人為何與他翻臉?"

"他渾家死后,他丈人又從本家過繼了個兒子."

梅蘭妮點頭,爭來爭去都為財!她問道,"武保元這人哪能樣?"

"他來村子里時間不長,別的看不出來,平日里也沒什么人和他多話,李忠厚,就是三毛的本家兄弟,經常罵他強盜胚."

"咦,三毛的兄弟名字象腔嘞.三毛哪能沒好名字?"

"三毛大名叫李忠實,也很象腔的."

"那李忠厚有渾家嗎?"

"有格,姓王,和武保元是同鄉人."

"伊倒是幫武保元的.但是家里她作不了主."

梅蘭妮和秦煉等人交換了個眼色,"你悄悄的讓人看著武保元,如果,他離開村子,馬上讓人來告訴我們.千萬不要驚動他."

老農鄭重的點點頭,"我曉得了."

梅蘭妮又問,"能不能弄到船?"

老農說,"我們灣里泊的兩條船都是好的."

"你會劃船嗎?"

"會的."

"那好,你把船準備出來,武保元一離開,我們的船也出發."梅蘭妮吩咐道.

老農說,"可是,萬一他從山那邊走."

梅蘭妮說,"你放心,我自有主張."

莊子里的氣氛立刻緊張了起來,大家沒有說什么,但是,老農夫婦隱約猜到了梅蘭妮的打算.

申媽媽悄悄問老農,"奶奶的打算,你我都猜到了,你看她會贏嗎?"

申老農凝想了一會,"這家人行事與別家不同.我看她是很有成算的樣子."

"可是,匪盜人多勢眾,我們這里沒人啊,兩位少爺都是小囡.她想干都沒有幫手."

這兩人正說著,梅蘭妮找來了,她見二人的神情.便道,"想來你們也猜到了,我想干什么."

申媽媽說,"奶奶,我是擔心你家人少,敵不過那匪盜,你沒見過他們,兇的勒.那天不是你家隊長機靈,把銀票藏到了鳥窩里,現在是什么錢也剩不下了."

梅蘭妮說,"我是敵不過他們的.我只能想辦法悄悄的把糧食弄回來,所以這事不宜聲張.你多準備些麻袋,還有,我也需要幫手,你悄悄的去找一個膽大心細,有血性的,會撐船人來,到時候,幫我撐船."

申老農說,"奶奶,我就行,不用找."

梅蘭妮說,"你要派大用場的,我們走后,你要到村子里發動二十個人,帶上麻袋,撐上船,沒聲息的跟著我們去取糧的."

"奶奶的意思是把全村的糧都弄回來?"

"光我們一家有糧,鄉親們挨餓,你也看不下去的."

申老農點點頭,一時不知說什么好.

梅蘭妮離開后,他才悄聲對申媽媽道,"我們奶奶做事比男人還光棍."口氣里充滿了自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