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物人①（可怕的飛蛾）

夢里一切好像都是那么熟悉，糾纏不清的過去，跌跌撞撞虛構的將來，我慶幸的是是夢，也遺憾的是它只是夢。——題記

當汽車撞過來的一剎那，他的大腦還在演算著老師講解的物理題。

從空中掉落到地面的時候，他清楚的聽見了自己骨頭斷裂的聲音，不知為什么竟然鬼使神差的恍然大悟，原來空氣的阻力真的是可以忽略的，比如說現在。

然后感覺到絲絲入扣的疼痛來臨時，就閉上了眼睛。

01：連綿的細雨，雨滴淅淅瀝瀝地打在地上，演奏著奇妙的樂章。

李志沿著一條窄窄的過道漫無目的地走著，看著雨滴在地上彈起又濺落，突然玩性大發，一路踩著小坑里的雨水向前走。

低頭不遠處有一個女孩子撐著透明雨傘走了過來，女孩子面目清秀，穿著淡藍色的連衣裙，發絲翩翩。

李志的神反應開始慢慢恢復，我是穿越了？可是，可是這不科學啊，時光逆流的話，是需要超過光速的，我……，我只是被車撞了一下，怎么可能超過光速呢，可是，無論怎樣，看見美女，還是要果斷調戲之的。

李志準備上前搭訕時，女孩子已經主動將傘撐到他頭頂。

并肩而行時，李志有些不好意思地跨出大步，走出了傘下，撓撓頭，自己朝前面走去。

女孩子卻低低的笑開了：“白癡。”

“恩？”李志有些尷尬。

“是酸雨！”

“怕什么？”李志隨口應道。

“傷皮膚哦。”女孩子笑著將眼睛抿成一條線。

李志不怕傷什么皮膚，只是不知道要怎么拒絕，看著女孩的笑臉，又默默的走回了傘下。

女孩不再說話，輕輕把傘往他那邊傾斜了一些，透明的雨傘可以看見雨滴砸在傘面，像精靈般又一次滑落。兩人并肩往前走去，奇怪的是巷子本來是可以一眼望到底的，可是在走起來似乎是無限延長的，兩人怎么也走不到盡頭。

李志走得有些悶了，用余光偷偷觀察女孩，發現女孩正用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眼神研究著自己，四目相對時，李志莫名的有些心慌，忙抬眼四處張望掩飾著尷尬。

身邊的女孩輕聲笑了起來：“我們還會見面的。”

雨越下越大，李志已經忘了女孩在什么時候將傘放進他手里，然后離開了。

漫無目的地走著，走著。

似乎沒有什么地方可以去，又好像一定要走出的小巷沒有走出，所以要一直走著，知道走出這個沉悶的小巷。

耳邊總有人好吵的說著什么，李志正努力想要聽清時，聲音卻像突然被什么東西罩住，再也聽不見。空蕩蕩的小巷只剩下嘩啦啦的雨水。

02：

她咬緊了嘴唇，一雙熬紅的眼里流出了一行眼淚，沉默了半響，蒼白的嘴唇囁喏著什么，我沒有聽清，女人就徑直跪了下去，冰冷的地板折射出清冷的光，瑟瑟發抖的女人在地上不斷哀求著，眼淚更是肆無忌憚的從她眼眶滑落。

她不斷喃喃著：“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的兒子，他還那么年輕，不能只做一個植物人啊！”帶著濃重鼻音的哽咽，到后來只剩下細細碎碎的抽噎。

我想要安慰她，又不怎么想要開口，這種時候，似乎任何語言都是蒼白無力的，也許是開店以來因為見得多了，我突然覺得自己這一次貿然和她來到醫院是那么無趣。

想想俞梨還興高采烈的要我去到李志的夢里喚醒他時，多騙一點酬勞，現在看來那么抗拒醒來的李志似乎連他的夢也不愿意讓人涉足。

或者是他想要醒來，可是夢里有什么在牽絆著他，不過對我們醒著的人來說，似乎是沒有什么區別，畢竟是別人的夢，醒不醒，只有那個在夢里的人才能決定。

我們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給他營造一個舒適的睡眠環境吧。

女人幾乎是歇斯底里的哭了起來，司空見慣的哭聲在醫院久久回蕩，我盡自想著：發泄吧，哭哭就好了，沒準你兒子能聽見你的哭聲醒過來呢。

床上的李志還是像傀儡一樣躺在床上，蒼白而消瘦的臉上一雙無神的眼，不辨悲喜。寬大的條紋狀的病號服，穿在他身上顯得格外的滑稽。

窗外的風來勢洶洶的拍打著窗戶，發出“哐當哐當”的聲音，抬眼望去，青翠的樹葉竟也被這劇烈的風卷落，樹已經禿了一大半，一看就是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和周圍的樹比起來顯得有些不倫不類，生命有時就是這么脆弱吧。

李志，你若是想要醒來，必能沖破此次束縛，你要是不愿，即使我使出渾身解數，怕也是有心無力吧，那么，你就安靜的躺在那里，做你的植物人，像窗外的植物一樣靜靜的枯萎直至死亡。

冰冷的液體不知疲憊的斷斷續續輸入他的體內，維持這這個奄奄一息的生命。

房里，死氣沉沉，哭累了的女人癱軟在座椅上似乎和她的兒子一樣，也失去了生氣。

我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看了看女人，終究還是又一次點上引夢香，然后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引夢香還在燃燒，他就還會有夢境吧，若是香也沒了，恐也是活死人一個了吧。

“他醒，便是新生，不醒，就是死別。”終是留下了最后一句話。

03

李志覺得很恍惚，好像邁的步子是踩在棉花上一樣，每一步都邁得軟綿綿的。

雙腿機械地邁著，終于走進了一個陌生的小院，沒有了小巷的煙雨，小院里只有一棟已經有一些老舊的房子，這是一棟孤零零的七層高的小樓，突兀的立在那里，仿佛永遠也不會倒。小樓的周圍長滿了荒蕪的野草，草是枯黃的顏色，四周一片寂靜，靜的李志可以輕松的聽見自己的心跳聲，“撲通”“撲通”，越來越快，想要跳到嗓子眼。

李志來到小樓的面前，小樓的大門緊閉，門的把手已經快要脫落，其他地方也布滿了朱紅色的鐵銹，斑斕的痕跡密密麻麻的布滿了整個大門。

空氣中遠遠的傳來了飯菜的香味。

房子里是有人住的！可是如此破敗的房子怎么會有人住呢？李志心中不由產生了一絲詭異的好奇更多的是莫名的不安。

他試探著推了推門，玄鐵做的門，很笨重，死沉死沉的，完全不是他能推開的，他吹吹已經發紅的手來到了一側的窗戶，落滿了灰塵的窗戶，太陽的余光撒在上面顯得異常的朦朧，從窗戶玻璃可以隱約的看出，只有幾根板凳歪歪斜斜的倒在地上，地板上有著骯臟的垃圾，零零星星的紙片安靜的躺在垃圾上。

這家人應該是搬走了，而且走的時候應該很匆忙。

李志按下心里的不安，走回大門前。

空氣中那斷斷續續的食物的香味還在。

“有人嗎？請問這里有人嗎？”李志朝樓上喊著。

“有人能幫我開開門嗎？”

“究竟有沒有人？有人能幫我開開門嗎？”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始終沒有得到回應，李志垂頭喪氣的坐在地上，看著太陽一點點地低落，心里的不安開始越演越烈。

房子里的人為什么不愿為自己開門呢？他心里暗自抱怨著，只是這個小院不能再待了。

他清楚的認為自己再在這個小院待下去一定會崩潰的，看著已經快要消失殆盡的日光，他努力地向前奔跑，似乎這樣內心的不安就能一點點消失，可是無論他走多久，這個小院似乎是漫無邊際的，向左向右，向前向后，最終還是會回到這個詭異的小院。

李志徒勞無功的癱坐在地上，眼看著天已經開始擦黑了，院子還是那個院子，可是卻更加詭異起來，原本已經枯黃的快要死掉的小草，，好像是在白天里吸足了陽光，回光返照的開始變得綠悠悠的，深綠的顏色卻沒有給人有生命力的感覺，相反給人一種沉悶的感覺，風一吹，小草就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失去陽光照耀下的院子里，一股腐爛的臭味開始蠢蠢欲動的散發出來充斥在每一處，捂住鼻子臭味仍是無孔不入的傳入人的感官。夜風更是變得冰涼刺骨，卷過地上的草拍在人身上時，好像要刮下一層皮來，李志把嘴咬的烏青，冷汗更是層出不窮的大顆大顆的從額頭上滑落，他試圖抑制住發顫的身體走到樓道的大門前，一腳揣在門上。

“哐當”一聲在空蕩的小院內回蕩，門還是紋絲未動，腳卻被踹門的余力震得生疼。

李志覺得有一些急躁，毛楂楂的心讓他來不及想太多，撿起地上的石頭就朝著一旁的側窗惡狠狠狠的砸去，玻璃沒有像預想中的一樣四分五裂，此時原本灰撲撲的玻璃卻突然向被鋼化了一樣，在李志接二連三的砸后連一點痕跡也沒有留下。

沙沙的草叢中不知是什么時候響起了“咕、咕、咕”的蟲鳴聲，打破了僵持許久的寂靜，月亮爬上了天空，曼妙的月光傾瀉。樓上的燈光也跟著亮了起來，橘黃色的燈光柔柔的溢了出來，鋪在草地上，營造著暖暖的感覺。

李志自我安慰著，努力讓自己跟著放松下來，躺在草坪上，想著先休息明天在想想怎么辦時，發現在月光和燈光的交織下，一種莫名的小白蛾開始東一只西一只的從草叢里飛了出來，在燈光下起舞。

李志心不在焉的看著，直到感覺到手腕處傳來了難耐的癢，才回過神來，伸手去撓時，一會時間手腕處就傳來了錐心的痛，低頭一看，手上已經有了很多小紅點，撓過的地方都已經流出了暗紅的血。

燈光下，一只小白蛾還匍匐在他的手上，吸食著他的血液。

這些小白蛾是會咬人的！

草叢中的小白蛾已經越來越多的飛了出來，迅速的聚集在一起，成群結隊地朝著燈光處，朝著月光下的李志襲來。

李志明白，再被咬下去，只怕尸骨無存，也喂不飽這些小白蛾。

恐懼像一道閃電劈向他，他奮力得擊打著那扇銹跡斑斑的大門，可是門依舊不為所動的佇立在那里，李志知道此刻的自己唯有進入那個比小院更為詭異的房子才能躲過一劫，可是看著那扇緊閉的大門，他心中的恐懼只能不斷的加深，求生的欲望也更為強烈。

活下去，我要活下去。

我不能夠死在這里，李志努力鎮定下來告誡著自己。

就在蛾群撲向他的一剎那，他仿佛奇跡般的摸到自己褲袋里有一個四四方方的東西，他拿出東西時，差點驚呼出聲，發現了一枚打火機，他不是一個吸煙的人，不會隨身攜帶打火機，而且火機的樣子也很新，完全不是他見過的，可是不知為什么在他褲袋里出現了。

慌亂之下，李志已經來不及想那么多，下意識的就脫下了自己的外套，點燃了它，然后高高舉起外套搖晃著，妄圖用這微弱的火光嚇走可怕的蛾群。

飛蛾撲火這如同常識般的幻想打破了李志僅存的希望，飛蛾沒有一刻猶豫的撲向李志手中的烈火，前仆后繼的飛蛾像李志的噩夢一樣，揮之不去。瘋狂的蛾群狀似根本不知撲向烈火的一刻便是死亡一般，像參加一場盛宴一樣襲來。

被火灼燒過的飛蛾尸體散發著令人作嘔的焦味，這味道將更多的飛蛾吸引至此，燒得越多，出現的也就越多，天空似乎也被這些不要命的飛蛾填滿，密密麻麻的交織成一張大網，而網中的獵物只能任恐懼占滿他的內心。

躲開這群飛蛾！

李志心中只剩下這個唯一的想法，但是就算他在怎么渴望，蛾群依然用可怕的速度越聚越多，像浪潮般的朝他涌來。

李志已經筋疲力盡，緩緩地放下手中已經快要燃盡的衣服，他閉上雙眼準備迎接死神的來臨，人在臨近死亡的時刻，內心的愿望就被無限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