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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扶搖曲

18雨夜驚心

“回皇上,燕貼古思近日正學習《孝經》,每日還要練習騎射?!?/p>

“嗯,練習騎射要循序漸進,切不可貪練傷了筋骨?!?/p>

“是!臣弟給皇上帶了個好玩的東西,皇上猜猜這是什么?”燕貼古思獻寶般把手中的小瓷罐捧到皇上面前。

“朕猜不出來?!被噬闲Φ?。

燕貼古思看了看左右林立的宮人,特別是那位陪侍自己一臉嚴肅的嬤嬤。變得有些扭捏,用小手擋著皇上的耳朵低聲說:“是漢人喜歡的玩意兒,等我走了再打開看!”

這位倨傲的嬤嬤奇洛并不陌生,正是教授蒙語的烏蘭嬤嬤。沒想到她回宮后就被太后指派到太子身邊伺候,想必太子也多少有些怕這位嚴肅古板的老嬤嬤。

皇上微笑點頭,對侍立一旁的宮人說道:“來人,把那四色荔糕和水晶羹拿來,太子最喜歡吃。”

這時,烏蘭嬤嬤卻上前止:“皇上,太子最近服著藥忌口,不可以吃太過甜膩的東西?!?/p>

皇上的表情說不出的復雜,拒絕皇上御賜不僅僅是不敬,分明是在皇帝與太子之間豎起道屏障,如此明顯的防備真是讓人胸中堵悶!

皇上不著痕跡地把握著燕鐵古思的手松開,咳嗽了一聲說道:“這屋子都是藥味,別讓太子久留,帶他出去玩吧!”

烏蘭嬤嬤深深施禮,帶著一臉失落的燕鐵古思走了。

待太子走后,皇上輕輕掀開瓷罐的蓋子,里面是原來是只蟋蟀。

皇上臉色蒼白,嘴角扯出一絲無力的笑容。把罐子遞給平安道:“好生喂養著吧!這小東西一只關在罐子里總是孤單的鳴叫,兩只在一起又咬的你死我活,不明白漢人為何喜歡看它們掐架。”

奇洛不禁暗嘆:明明是一對堂兄弟卻生生的被冠以“皇上”、“太子”的別扭稱號(不知道大元的統治者們怎么想的,為什么叫太子?差了一輩……),皇帝自幼便孑然一身飄零四海,太子的親兄弟也都短壽夭折只剩他一人。兩個年紀相仿又孤獨的孩子本來可以成為互相扶持的兄弟,卻被皇位權力弄得注定要成為互相防備的敵人!

皇上的病情依御醫們診視并不重,不知為何卻綿延了半月之久。可是病好后他也如變了個人般,既不朝會亦不聞政,每日專事游樂。遇到太師丞相率朝臣啟奏國事,他也能玩邊玩聽,弄得朝臣們臉色堪比茄子。

太后與丞相太師表面上會“規勸”幾句,可沒有人真正去管?;噬系耐鏄啡諠u升級,越來越有“昏君”風范:捶丸、蹴鞠、射柳、射圃、雙陸、圍棋無一不好。

大明殿的奴才自然也日日忙得不可開交,今日擺駕延春閣,明日幸游太液湖,陪著小皇帝胡天胡地的玩樂。不過即使在游玩中,也不見他特別開心……偶而,他的目光會飄向遠處,陷入沉思,仿佛總有一層無名的寂寥包圍著他,與那歡樂的氣氛格格不入。

例如此時,牡丹花圃旁,奇洛端著茶侍立一側看皇上與瑤卿下圍棋。這副棋是用瑪瑙制成的,與現代圍棋的棋子不同,是利用瑪瑙的自然色澤分為紅黑兩色,夏日撫在手中圓潤清涼。

瑤卿手執紅子倚一角而牽全局,皇上雖然兩指間夾著一枚黑子眼神卻不在棋盤之上,不知思緒又飄向何方。

瑤卿以手托腮倚在石桌之上,并不去打擾他,只是默默等待皇上回神。一只粉蝶兒從皇上眼前蹁躚而過飛入牡丹花叢,他才驀然收神,看了看棋盤,說道:“這局是朕輸了!”

瑤卿忙起身謝道:“是皇上謙讓了。”

正說話間,脫脫前來侍駕。雖然天氣炎熱他卻全副正裝,一絲不茍的表情也頗具威儀,讓他看起來越發有軍人氣勢。只是一說話就露出了無賴嘴臉:“皇上向來憐香惜玉,對微臣就毫不留情,經常殺得臣片甲不留!”

皇上見他來了才微露笑意,嘴角揚起好看的弧度,說道:“提到下棋,朕最怕的就是脫脫大人!讓十個子都不贏一回……罷了,朕知道脫脫大人是故意讓朕,所以也不敢再與脫大人下棋了!”

他是屬于“人不要臉天下無敵”的類型,因對瑤卿說道“聽到沒,連皇上都夸我棋藝好!”一句話說得奇洛和瑤卿都笑了。

他又問道:“皇上今日駕幸何處?微臣先去知會一聲收拾停當再去。”

皇上見宮人們都遠遠的侍立在牡丹圃以外,眼前只有奇洛和瑤卿。推了棋盤道:“這皇宮就這么大還有什么可玩的?無聊至極,不如……出宮玩玩?”

脫脫臉色一僵,忙道:“皇上,您是萬金之軀,萬一有什么閃失微臣萬死難辭其咎!”

皇上挑眉而笑,露出一口潔白的小牙:“你說話怎么越來越像你叔父伯顏?啰里啰唆的!只是在大都城內逛逛能怎么樣,朕不信你手下訓練的拔都兒(勇士)連這點本事都沒有!”

脫脫垂頭而立,默默不語?;噬蠐]揮手說:“就這么定了!明日下午朕就說在魁章閣習字不許人來打擾,然后你安排出宮事宜,至晚宮禁前悄悄回來就是了?!?/p>

出宮耶~~??!奇洛和瑤卿的目光太過渴望,熱切的目光讓小皇帝側目不已,他微微一笑,說道:“讓這倆個丫頭也跟著吧,聽者有其份嘛!”

“多謝皇上!”兩個丫頭興奮地忙飄飄下拜。

四人當中最不高興的某人只好望天長長的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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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太興奮,也許是天氣悶熱,奇洛輾轉反側睡不著覺。身側矮床上的珍英卻睡得很香,一只雪白的藕臂垂下床榻,在黑暗中格外醒目。

其實按理說奇洛被皇上“幸”過,該單拔間屋子居住,不用跟眾多婢女擠在一處。但她害怕獨自一人睡在漆黑鬼魅的房間,所以要求跟珍英住在一起。

這時,天空閃過一道亮光,雷聲轟鳴下起雨來,雨點紛沓傾入窗欞,奇洛忙趿著鞋下地把窗子關好。推了推她問道:“珍英,醒醒,皇上寢宮的窗戶關了沒?”

潲進雨皇上再受了涼,豈不是讓大家跟著倒霉?

她只是皺著眉哼了幾聲,翻個身又睡著了。奇洛嘆了口氣,這丫頭就這個毛病改不了,睡覺太死,可能把她抬出去都不知道!

她轉身披了件衣服,撐開一把繪著玉蘭花的油紙傘走向寢宮。因為路徑熟稔連宮燈都不用點,很快來到寢殿門前。

小皇帝也有怪癖:睡覺時寢宮內不準人在跟前值宿。因他并不是在大內皇宮長大,從小飄零養成警覺的習性,不喜休息時周圍有人,所以值宿太監只在寢殿以外的外層殿宇,皇帝有事搖鈴傳叫才會進入。

她緊貼宮殿的角檐下走著,偶而劃過的閃電讓黑夜中的宮殿多了幾分陰森恐怖。她快步走到殿門下,左右看了眼,還好,窗子都是關著的。

剛要轉身離開,忽然發現門口的丹階上印著一片踏濕的痕跡。她輕輕一推,門竟然是虛掩著的……難道皇上出去了?

奇洛收起雨傘倚在門邊,輕推宮門進到寢殿。宮中漆黑一片,隱約可見那些木器家具的形狀,她摸索著走向皇帝的紫檀御榻。

雖然雨聲淅瀝,闈帳重隔,可她還是聽到了不該聽到的

一道閃電劃過,半透明的幔帳中印出兩個身影……

她感覺身體不停的顫抖,仿佛那道雷不是劃過天空而是擊中了自己!

奇洛心驚地想道:好在我沒自戀到以為皇帝喜歡我,他選擇我當侍寢宮婢完全是因為四個女子中,只有我對他不感興趣,他可以放心的利用我來當擋箭牌!

她捂住嘴,悄悄地向后退著,突然感覺腳踢到一個堅硬的物件,發出沉悶的聲音——踢到了椅子!床上的兩人再投入也被驚醒了,幔帳被掀起,小皇帝厲聲問道:“誰?”

她原本想逃,可膝蓋好像不聽使喚,軟軟地跪了下去。

皇帝跳下來飛快地來到她面前,一把捏住她的脖子。他的力量驚人,讓她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了。奇洛看到黑夜中他的眸子閃過一絲凌厲……不會要殺她滅口吧?

春愁待酒澆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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