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很好。
“流煙。”
上官玉跨出門檻,朝正在園子里喂八哥的女子喊道:“走,上街逛逛去。”
流煙趕緊放下手里的食盆,回屋拿了些碎銀就出門來了。
她們去了最熱鬧繁華的前門集市,一路走走逛逛,倒也頗為自在。只是時近中午,太陽有些猛烈,曬得流煙直冒汗。
上官玉抬頭往遠處望了望,然后指著右前方一家叫做“飛鳳樓”的茶樓說道:“進去喝杯茶吧。”
一看到那掛著的招牌,流煙就頓住了:“小姐……我們當真要進去嗎?”
“當然。”
“可是……這是‘飛鳳樓’耶!”
“‘飛鳳樓’又怎么了?”
上官玉斜眼瞄了瞄她,毫不遲疑地抬步走了進去。
“客官,這邊請……”
小二很熱情,滿臉堆笑地引著二人上了二樓。“二位姑娘要間雅座還是?……”
“要雅座!”流煙搶在前面道。
小二哈了哈腰,伸手道:“雅座這邊請……”
“慢著!”上官玉一抬手攔住他,指著窗邊靠近柜臺的位置道:“我們就坐那里。”說著,順帶用眼神掃了掃正在柜臺后面死盯住我的一個二十五六歲的青衫男子。
“小姐……”流煙皺巴著臉,不停地暗扯她的衣袖。
上官玉昂首挺胸走了過去,途中路過柜臺時,停下了腳步。
“范掌柜,生意興隆啊!”
范掌柜惡狠狠地道:“你來做什么?!”
她笑瞇瞇地道:“上來喝茶吃點心呀!總不會是到你這兒來找姑娘……”
“你——”
范頤瞪大了雙眼,想發作卻又忍住了,甩手把帳薄一扔,恨聲道:“行!我惹不起你我躲得起你,我行了吧?”說完,還真的一拂袖就進里屋去了!
上官玉看著他的背影,聳了聳肩,走過去坐了下來。
“小姐,您就不能不去惹范掌柜么?”流煙帶著哭腔道。
“我沒惹他呀!”她一臉無辜地,“次次不都是他對我兇巴巴的么!”
流煙聞言禁不住呻吟起來:“當初您一怒之下把人家趕出了府去,連個回寰的余地都沒有,人家心里當然有氣呀!”
上官玉笑了笑,不再出聲。
飛鳳樓的生意看起來很不錯,雖然位置不大,整層樓才擺了二十幾張臺,但幾乎已經客滿了。并且內部的裝修也挺雅致,很有些格調的樣子。
上到這里來的客人,通常都是些達官顯貴,或者巨賈富商,大家都是沖著茶樓的點心和名氣來的。若是平常家的百姓,那是打死也不會上來——因為很貴。
京城里頭的人都知道,飛鳳樓的茶點不只很貴,并且貴得離譜。一壺龍井就得十兩銀子,外加一碟松香卷,一盤桂花糕,就這樣,三十七兩五錢雪花銀就已經落水不見。
流煙不住地嘆氣:“光這一頓茶點就又花掉奴婢半年的零花錢了……”
上官玉一邊漫不經心地呷著茶,一邊望著窗下的街道。
“一分錢一分貨嘛!”她這樣說道。
一年前,范頤還是丞相府里的一名侍衛,負責保護沐曦閣的安全。他十五歲就到了丞相府,從小就無親無故,在路上被人欺負的時候被路過的清宇和上官玉看見了,當時她心里特別難過,就把奄奄一息的他救了下來,帶回了府里。
調養了一陣子過后,他漸漸康復了,清宇見他脾氣挺好,就讓他跟著自己一起跟武師習武,以便后來能隨侍在上官玉身邊。
那時候,他們是相處得挺好的,雖然看上去彼此年齡相差了好幾歲,可是他很聽上官玉的話,幾乎是惟命是從,連上官明安交代的事情他都可以為了她的吩咐而抗命。而上官玉去到哪里,也總是會帶著他。
直到后來有一天,他突然間惹怒了上官玉,她二話沒話就把他趕出了家門,并且吩咐管家,再也不要讓他回來。
沒多久以后,李驕陽就說他在前門大街開了家很不錯的茶樓,生意挺好。
“唉,你現在是不是很后悔了呢?有個這么會賺錢的奴才,要是留在身邊當個銀礦多好……”李驕陽一臉揶揄地。
上官玉當時只是笑了笑。
“小姐……”流煙忽然不安地扯了扯她的袖子。
“怎么?”
“你看——”她指著周圍幾臺的食客,道:“這些人老是色迷迷地看著你……好討厭!”
上官玉順著她指的方向看了看,又收回了目光。
“咱們還是走吧……”流煙著急地說。
她卻放下了茶盅,撐著下巴微微瞇起了眼,并沒有要動的意思。
“咚咚——”
肘下的桌子忽然被人敲了敲。
她睜眼一看,面前站著的是個穿著白色錦衣的年輕男人,頭戴金冠,兩條又直又粗的眉毛中間長著顆小紅痣。他正背著手,懶洋洋地矗在她們面前。
“是你?!”上官玉不太高興。看見那顆小紅痣,她就想起他是誰了。
“真感謝你還記得我!”他揚著唇角,語氣也很慵懶:“小丫頭,看來咱倆還真是有緣……”
上官玉皺了皺眉,在心里暗罵了一句,嘴里也不饒人地說道:“你怎么還能下地呀?”
“很意外嗎?”對于她的毒舌,他居然看上去一點也不生氣,反而唇角含笑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