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玉一把奪過李驕陽手里的銀絲錦帕,仔細地擦了擦手,然后把帕子捻起來,問道:“還要不要?”
她瞄了一眼,說:“丟了吧。”
“找我什么事?”上官玉拍了拍手,抱起胸來。
“出大事啦!你知道嗎?”她神秘兮兮地咬起了上官玉的耳朵:“呂、天、龍死了——”
“什么?他死了?”上官玉驚呼一聲,跳開了兩步,“你別開玩笑!”
“誰跟你開玩笑?!”李驕陽拍了她一下,接著道:“你沒發現今晚沒見他老子呂新棠露面嗎?”
“……老子沒露面就表示兒子死了么?”
“去你的!”李驕陽又打了她一下,“我是聽我爹說的!”
“……幾時死的?怎么死的?死在哪里?”
到這時,上官玉才開始有點相信了。因為祈王世子李景毓是個出了名的老實人,平時說一是一,說二是二,決不會逢場作戲也不會無故揣測。只不過她老搞不明白,一個那么老實的爹怎么就養出了一個這么不講理的女兒來……
當然,扯遠了扯遠了。
李驕陽沖著上官玉嚷道:“你就不能一個一個問啊?一下問這么多我怎么答啊?!”
“好好好,那您慢慢說,一個一個說……”
李驕陽直到把上官玉剜夠了,才沒好氣地開口說道,“聽說那日呂天龍在街上被你踢中了下腹以后……”
“胡說!——我明明踢的是上腹!”
“但人家傷的位置明明就是下腹!”
“那就不是我踢的!”
“除了你踢還有誰會踢?!”
“除了我踢就再沒人踢?!”
“好了好了!”她不耐煩地擺了擺手,“你到底還要不要聽?”
“……聽。”
“呂天龍被你踢了以后——被人家踢了以后,回家就病倒在床,他爹娘請了郎中來看,據說有好大一塊淤血堵塞在肚子里……吃了幾天藥還是不見效,還是下不了床,便請了宮中的柳太醫去看,柳太醫當時就開了個狠方子,過了兩天,能下地行走了,以為沒事,便就在院子里溜達……”
“你能不能說利索點?”上官玉皺著眉。
“別打岔!”李驕陽清了清嗓子,接著道:“今天他又在院子里溜達,突然說要喝茶,就叫了身邊的丫環去端茶,自己一個人留在院子里。結果丫環端茶回來一看,呂天龍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伸手一探鼻息,竟是已經沒氣兒了!”
“……就這么死了?”上官玉不可思議地。
“嗯!”李驕陽重重地點著頭,“并且聽我爹說,全身上下并沒有傷口,也沒有血跡。”
“那是自然死亡?”
“可是他的表情看上去卻很乖戾,似乎受到了驚嚇的樣子。”
“那是被人謀殺?”上官玉緊張地道。
李驕陽搖搖頭:“不知道……如果有外人殺害的話,沒理由不見傷口。并且如果是外人進府,呂家奴仆成群,還能沒人發覺么?”
上官玉點點頭,也感到很費解,“表情很乖戾……那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東西?如果是,那他應該有驚叫或呼喊,但是府里并沒有人察覺到動靜……會不會是兇手本來就隱藏在府中呢?”
“很難說……也可能就是自然死亡的——”
“撲騰!”頭頂上突然飛過一只烏鴉,把她倆嚇了一跳。
李驕陽有些害怕起來,拖著上官玉的手往前走:“我們回去吧!這地方太陰森了……”
回到席上,宮人們已經在撤席了,御池中央搭起了一座高大的戲臺。
原來的餐具全數撤去,換上了各式各樣的糕果點心。李驕陽跟上官玉坐在一起,看臺上舞娘的歌舞表演。
不過上官玉卻沒有興致,因為腦子里還縈繞著剛才李驕陽說的事情。
李驕陽忽然捅了捅她,興奮地指著臺上道:“快看!好大一朵百合花!”
百合花?!上官玉雙目一睜,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偌大的舞臺中央,驀地出現了一朵逼真的絹制的百合,它先是一朵花苞的樣子,然后隨著樂曲慢慢張開,再張開……到最后,微微朝上呈現出盛開的模樣!盛開的百合橫在舞臺上,御池的噴泉濺起些水花落在花瓣中間,一滴滴凝結后往下墜落,仿似夜間花葉上的露珠。
緊接著,從花心處盈盈躍出一個身姿婀娜的人來,手挽長絲緞帶,隨著舒緩的調子,在每個花瓣之間輕靈地起舞。她身著雪白的衣衫,挽著仙女髻,臉上還蒙著一面白紗,只露出一對黑亮迷離的眼睛來。周圍的人群先是默然,而后開始喧鬧,看樣子每個人都很好奇這個舞姬是誰,包括上官玉自己。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臺上,一邊看著舞姬在半空翩翩起舞,一邊在腦子里飛快地整理著思緒……忽然,在一陣急促的樂點聲過后,舞姬慢慢緩下了舞姿,并在最后停步時回首向人群揭下了面紗……
頓時,人群中掀起一片嘩然,人們都在仰首相望,水池中央盛開的百合花中間,那個猶如天仙下凡的女子!
上官玉頓時懵了,瞪著眼睛半天都沒有反應。
李驕陽伸手捅了捅她:“你傻夠了沒?”
好容易回過神,她扶著椅子坐下:“那女的,是什么人呀?”
李驕陽奇怪的看著她,好像這問題問得有多新鮮似的:“不是你爹特意請來的舞妓嗎?”
“我爹?”上官玉張口結舌地,“我爹怎么會去狎妓?!”
她這道聲音實在有點大,引得旁邊好幾個人都看了過來。李驕陽翻了個白眼:“你爹是不會狎妓,但是他請來給皇上賀壽助興總是可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