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
蘿逸在驚恐地尖叫著,李驕陽則在拼命地拍打著上官玉的身子:“玉兒你醒醒!你醒醒啊……”但她仍渾然不覺,仍扶著桌子癡迷地大笑,直到各處涌來了無數的家奴,隔著窗子驚慌地看著里頭的一切。
“大夫來了、大夫來了……”流煙在撥開人群,引著一個拎著藥箱的男人走了進來。上官玉望著他呵呵傻笑,仿佛除了這個,她已經完全喪失了別的能力。大夫把她的脈,她一把將他推開,指著他罵道:“呂老賊!你給我受死吧!”說著抄起桌上的剪刀就捅了下去。大夫慘叫一聲,連滾帶爬地出了門去,連藥箱也留了下來!
“哈哈哈……”
屋里所有人都靜默了。“小姐……”流煙忽地暈倒在她面前。上官玉好奇地圍著她左轉右轉,口里道:“爹,你怎么了?呂老賊是怎么殺你的?你說呀……玉兒好替你報仇呀……爹,你說話呀!”
李驕陽抱住我痛哭起來:“玉兒,你醒醒啊……那不是上官叔叔,你醒醒啊……”上官玉回頭嬌嗔道:“你胡說!這明明是我爹,你非說不是,是不是想要跟我搶爹?”李驕陽痛哭不止,上官玉的雙眼忽地也有水樣的東西涌流了出來,但她擦了擦了臉龐,側頭道:“這是哪里來的水珠?怎么這么燙,怎么流在我的臉上……”
窗外漸漸有了議論紛紛:“唉……這么大災難,任是誰也承受不住哇!何況還是個剛剛及笄的女娃子……”“是啊……沒想到聲名顯赫的上官家族,居然也淪落至此……”“……天有不測風云啊……從小過慣了好日子的千金小姐,陡然變得家破人亡,夠凄慘了……”
蘿逸沖到門外去,氣憤地大叫:“你們快滾!愛呆就呆,不愛呆就出府,沒人攔著你……”人群逐漸散去,蘿逸哭倒在門檻上。上官玉坐在地上,呆呆地看著這一切,默然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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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流煙和李驕陽將鬧騰了一日的上官玉關入房中,把房門鎖了起來。臨走時,李驕陽睜著紅腫的眼睛,撫著她的臉龐:“你好好睡一覺,明天,明天就好了……明天我們再來陪你……”她呵呵笑著:“明天,明天又是哪天?”
李驕陽又落淚,急步奔了出去。流煙吹滅了燭火,哀傷地替上官玉蓋好被子:“可憐的小姐,你好好歇會兒吧……”她笑著,不語。
等到四周完全靜默了之后,她把自己仰倒在床上,死瞪著屋頂發起呆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房門又被推開了。上官玉受驚地爬起來,縮在床角驚恐地望著快步走進來的頎長身影,尖叫道:“你是誰?!”那人走上前,痛苦地看著她,然后一把把她抱住,在耳畔喚道:“玉兒……”
上官玉的眼眶莫名被濡濕,但手下卻沒閑著,拼盡了全力要把他推開:“你是誰?……別碰我!”那人緊抓她的肩膀,大聲道:“我是太子,你的九哥哥呀!”上官玉驚恐地望著他,接著搖起了頭:“不!你不是!你是呂新棠!你害死了我爹,你又想來害我!”
“玉兒!”李君武嘶喊著,淚水滴在她背上,熱熱地浸過了衣衫。她也有淚水滴下,止也止不住。李君武溫柔地替她拭去,邊流淚邊疼惜地道:“是我的錯!我不該丟下你……是我的錯……”她的眼淚再度遍布了臉龐,但仍癡笑著:“你的眼睛在流汗!哈哈……在流汗……”李君武緊摟著她不語,她貼著他的胸膛,捅了捅他的心臟:“你這里在跳,藏了小兔子?”“……是,藏了小兔子,可是這只小兔子,只為玉兒一個人而跳……”她又哭著笑了。
“走!咱們回宮去!從今以后,九哥哥再也不丟下玉兒一個人……”李君武彎腰抱起她,垂落的淚水滴入她的眼眶,再從她的眼眶里和著她的淚水,一起溢了出來。上官玉有一時的魂不守舍,但轉而又在他懷中輕輕掙扎:“不要!我不要走……你是壞人,你要殺我!”
“小姐,您就聽太子殿下的話吧!”流煙哭著過來了。上官玉一看這狀況,一咬牙將嘴唇都咬破了。李君武眉心一揪,將她輕輕放回了床上。
“好吧,玉兒,那就不進宮了……”
流煙哭著勸說仍不肯離去的李君武:“殿下,還是等過兩天小姐情緒穩定一些再來吧……”李君武嘆息了一聲,痛苦地望了望我,轉身走了出去。
門又鎖上了。
屋里又是一片漆黑。直到四周已靜得不能再靜,上官玉才伸手擦了擦臉龐,用被子捂住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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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流煙就推門進來了,她身后還跟著李驕陽。
上官玉冷漠地往門口掃了掃,仍然靜坐著不動。李驕陽接過流煙手里的湯碗,緩緩走了過來,在她身前柔聲勸道:“玉兒,來吃點東西吧?!?/p>
門口突然又進來一人,卻是李婉儀。上官玉瞄了瞄她,一動沒動。李婉儀見李驕陽在座,便道:“你也在?”李驕陽點了點頭,算是回應。李婉儀上前來坐在上官玉身邊,仔細看了看她,問道:“你認識我么?”上官玉點點頭,“認識。你是皇后娘娘。”李婉儀掩嘴笑了笑,移開了臉,然后她拉起上官玉的左手,又蹙眉說了句:“好好保重吧。”然后和李驕陽一塊出去了。
上官玉等流煙把門扣上后,展開左掌,掌心有張小紙條,打開一看,上面寫著:“我猜你就是在玩這個把戲!”她看完笑了笑,把紙條撕碎扔了。
用過晚膳,流煙又把門鎖了起來。上官玉靜躺至深夜,掀被下床,在桌前坐下。剛倒了杯茶來喝,窗外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聲響,她側耳一聽,隱入屏風后邊。
窗門輕輕推開了,躍進來一個蒙著面的黑衣人。上官玉一看他手里拎著的刀,遂從屏風后走了出來,站在他身前。來人甫一見她,也驀地愣了愣,隨后半跪在地上:“范頤來遲,請小姐恕罪。”
上官玉嘆息道:“起來吧?!狈额U起來后看了看她,說道:“小的聽說小姐急火攻心,吐了紅,身子還要不要緊?”上官玉擺了擺手,“不妨事?!狈额U便垂手不語。
上官玉問:“你怎么來了?”他說:“小的昨日晚間就已經來過了,只是沒進來。”上官玉想起昨晚被太子抱住的那一幕,臉上不由一熱,咳嗽著掩飾道:“后來……怎么沒進來?”“后來小的見小姐歇下了,就走了?!彼侠蠈崒嵳f道。
上官玉想了想,指著外面道:“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走,我們去飛鳳樓?!?/p>
當下再度開了窗子,一路往從后門走去。
如今家仆已走了一大半,滿園子空蕩蕩的,年輕些的全已呆不住,有的早已走了,有的還在等著走。只有幾個年老的仆人仍在各處忠實地守著自己的崗位,偌大的園子與往日的燈火闌珊一比,如今卻只剩下微微閃爍著的三兩點燭光。
上官玉停在湖間的石橋上嘆了口氣,心里充滿了無奈與悲涼?!白甙伞!狈额U催促道。她抹了抹臉上的淚水,跟著他出了府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