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仍是低聲道:“銀釵驗毒雖不可取,但還有一法也許可知許氏是否中毒而死。剛才那仵作說,在尸體旁邊曾發(fā)現(xiàn)死者生前所吐惡物,阿瑪不妨悄悄問問他有沒有在惡物周圍發(fā)現(xiàn)有大群死亡的蒼蠅,因為人一死,就會馬上有大群蒼蠅趕來,若是被毒死,所吐之物必然也有毒,蒼蠅也會因此而死,尤其可能會死在尸體的嘴巴旁邊。”
“這法子好,我去問問看。”阿瑪剛要將若水放下,若水又拉住阿瑪?shù)溃骸鞍敚缛舨皇侵卸荆憧梢栽賳枂柲抢钍希此齻冎形绯粤耸裁矗瑖I吐這種癥狀也有可能是吃了不熟的東西,就像不熟的蕓豆吃了就會這樣。還可以請施大人去各個藥鋪調(diào)查一下,看看李氏最近有沒有去買過毒物,順便去李氏家進(jìn)行搜查。”
阿瑪點點頭,將若水交給額娘,擠到仵作跟前仔細(xì)詢問了幾句,聽了仵作的話之后,阿瑪沉吟半晌,又去施大人跟前低聲耳語了幾句。施大人聽阿瑪?shù)脑挘读艘粫海缓笠步衼碡踝鲉柫藥拙洌鬀_阿瑪點了點頭。阿瑪找了幾個官差囑咐了幾句,那幾個官差就趕忙往山下走去。另有一個官差找來一壺水潑向李氏,李氏緩緩醒轉(zhuǎn)。
施大人道:“李氏,你且將許氏失蹤那日所發(fā)生之事細(xì)細(xì)道來。”
李氏哭道:“大人,民女當(dāng)日跟往常一樣,中午吃完午飯就出門打牌,這點王婆可以給我作證的。等晚上回來,婆婆就不見了蹤影。民女真的不知道婆婆是怎么中毒的啊!”
“那你那日吃飯之時,有什么異樣之處?”
“這……一樣都是我家養(yǎng)的那丫頭小玲子做飯,要說有什么異樣,就是她那日做的飯菜實在不夠好吃,我吃了幾口就沒再吃,還罵了她幾句,之后就出門了。”
“哦?那你婆婆當(dāng)日可是跟你吃的一樣的食物?”
“這……”
“有話快說!還敢有所隱瞞?”
“不敢不敢!”李氏趕忙說道,隨后有些為難的看了旁邊的林生一眼,低頭道:“民女一直不怎么與婆婆一起吃飯,她吃的什么,民女也不知道,想來應(yīng)該就是那些剩飯菜吧!”林生一聽這話,在旁邊怒道:“你這惡婆娘,我不在家中,你竟然如此虐待我娘!連口吃的都不給她?”幸而官差這次眼疾手快,一把攔住了林生,否則只怕他又要沖上去暴打李氏一頓了。李氏瑟縮了一下身子,低著頭不敢講話。
施大人忍住氣道:“當(dāng)日中午,那小玲子所做的飯菜都有何物?”
“清蒸鯽魚,東坡肉,炒青菜,清炒土豆絲,還有蕓豆肉餡的包子。”還真是有蕓豆,若水心道,看前面阿瑪跟施大人也是對視了一眼。施大人疑道:“蕓豆?”
李氏跪著接口道:“對!就是那蕓豆肉的包子,以往這小玲子蒸的包子相當(dāng)好吃,可這次,這蕓豆總吃著有點脆,還有點豆腥味,民女實在吃不慣,也就沒怎么吃。”
“哦?那剩余的包子是如何處置的?”
李氏搖頭低聲道:“民女不知,這剩飯剩菜都直接交給小玲子的。”突然她好像又想起什么,大聲道,“大人,莫非是這包子有問題?哼!肯定是玲兒這臭丫頭要害我!虧我還好心要收留她!當(dāng)日我婆婆失蹤之后,那丫頭也不見了,大人,您快派人去抓她吧……”
“住口!臭婆娘!要不是你,我娘如何能出事?”林生當(dāng)即打斷了李氏的話頭,面色稍顯慌張,李氏一看林生,也趕忙住口,沒敢繼續(xù)說下去。
這時,旁邊的藥鋪伙計開口問李氏道:“你說你們家有個小丫頭不見了?可是一身灰衣,大約六、七歲模樣?”看李氏點點頭,王峰有些疑惑的歪著頭,欲言又止。
施大人見狀問道:“王峰!你可是還有未解疑惑?不妨如實道來。”
王峰點頭道:“大人,小民確實仍有一事。當(dāng)日許氏來時,小民進(jìn)去請出掌柜的幫她把脈,可等掌柜的來時,她已經(jīng)跑出店門很遠(yuǎn),小民為此事還被掌柜的罵了一通。當(dāng)時小民隱隱約約記得,她前面還有一個小丫頭在跑,現(xiàn)在想來她當(dāng)時應(yīng)該是去追那小丫頭去了。”
施大人聽完這話,與阿瑪?shù)吐暽塘苛藥拙洌D(zhuǎn)過頭來道:“此案目前的關(guān)鍵落在這小玲子身上,衙差聽令,盡快將小玲子帶回府衙!至于李氏,你目前嫌疑仍在,暫時關(guān)押至府衙牢房,待本案查清,再行釋放!”
此話一出,周圍議論之聲四起,大家都對這突然的變故有些不服。畢竟已經(jīng)十幾日了,這小玲子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就算找到了,也不見得能有辦法證明這小玲子有心害人,而這李氏最后也多半是無罪釋放了。若水心中暗道糟糕,這李氏早就在鄉(xiāng)鄰中口碑極差,幾乎是天怒人怨,目下阿瑪雖然是秉公而行,救下了這李氏一命,只是在鄉(xiāng)鄰中卻難免落下話柄,只怕流言再起會比之前的繡學(xué)之事難聽的更多。
若水心中有些煩悶,看前面那李氏和林生二人神色有些慌張。若水心中一動,對了!剛才施大人提到要抓小玲子時,那林生突然打斷了李氏,而那李氏也趕緊收了口,還有之前從繡學(xué)那聽到的八卦,莫非這小玲子是他們抓來的?那樣的話,說不定在他們城外的大宅之中,可能有更多的小孩子都被關(guān)在其中了。怎么辦?施大人和官差、包括阿瑪都不見得知道那城外大宅之事,這會兒施大人已經(jīng)結(jié)束問案,林生待會兒必定得趕回去處理此事。
若水看到阿瑪正跟施大人站到一處,趕忙從額娘懷里下來,跑到施大人背后,跟阿瑪招了招手。阿瑪慢慢走到若水面前,有點失落的樣子。若水對阿瑪一笑,仍是低聲說了幾句。阿瑪驚訝的看了看若水,趕忙去跟施大人稟報,剛走幾步,又轉(zhuǎn)回頭來對若水道:“你們再逛會兒就先回去吧!跟你額娘說,我估計得晚些才能回家。還有我那匹馬,我自會找人牽回!”若水點點頭。只見阿瑪稟報完了,領(lǐng)著一路官差悄悄跟著林生下了山,還有一路官差應(yīng)是以防林生使詐直接奔向城外大宅了。
阿瑪一走,大家也沒了逛下去的興致,一行人慢慢悠悠的下了山。正走到一片竹林旁邊,又看到了梅姨與雅慧。梅姨笑道:“可巧了,我正擔(dān)心著沒辦法回家,聽前面施大人審案,你們崇安必定在那,想著去那找找你們呢!”
額娘也笑道:“怎么?送你的人呢?怎么把你們丟下了?”
“他突然想到有件急事沒有處理,我就讓他先回去了。”
雅慧撅嘴道:“什么讓他先回去了,分明是他自己先走了,哼!”
梅姨拉著雅慧,有些尷尬道:“他有事嘛!”
雅慧撇撇嘴,沒有說話。若水笑著過去拉住雅慧道:“干姐!既然是有事,你也不要多怪他了嘛!正好咱們一起走,更熱鬧!”
佟福趕著馬車,幾人坐在車上,又重新走回了那片油菜花田。已是夕陽西下,落日的余暉灑滿了油菜花田,為原本就是黃色的油菜花重鍍上了一道金黃色光圈,更顯得光彩奪目。雅慧趴在車窗上,嘆道:“太美了!”
梅姨則是看著窗外,突然笑道:"以前還沒覺得,現(xiàn)在看這油菜花,只覺得自己下半輩子怎么也得拼盡全力,這么轟轟烈烈的活一回。"
額娘在旁搖頭笑道:“梅姐,你可真是不一樣了。看來啊,我這姐夫是跑不了了!”
梅姨伸手打了額娘一下,笑嘆道:“你啊你,我倒看你要笑到什么時候!難不成我這樣不好嗎?”
額娘拉起梅姨的手,點頭道:“好!看到你這樣,我心甚是安慰!以前總覺得你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總帶著點傷心,現(xiàn)在,終于都醫(yī)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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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了家中,若水陪著額娘在西間等到很晚,見阿瑪還沒回來,于是就去房間睡了。躺在床上,若水仔細(xì)回想今日的案子。說起來這件案子跟前件案子有些相像,過程之中那個小玲子都在,而最后這小玲子又都消失了。或者這兩件案子的主謀是她?如果這樣想,也不是不可能,她被林生李氏夫婦拐到此處后,可能跟其他孩子一起受了很多虐待,于是她就虛與委蛇,漸漸的博得了林生夫婦的信任。上次她哄騙林單自殺后逃走,但是又被許氏抓住。而這次,她故意做了不熟的蕓豆包子,想放倒李氏,不想李氏直接出了門。于是她又將蕓豆包子給了許氏,又蠱惑許氏說是李氏教她下毒,趁許氏出門求醫(yī)之際逃跑。而藥鋪跟許氏家相隔甚近,她逃跑途中不幸被許氏發(fā)現(xiàn),而許氏擔(dān)心李氏回來折磨她,且這小玲子又是證明李氏害她的關(guān)鍵證人,于是就去追趕小玲子,卻不想追逐途中,不幸墜入山凹之中,兼且這許氏年老體弱,不能承受蕓豆產(chǎn)生的反應(yīng),最終身亡。
只是若以她只有六、七歲的年齡,竟能有如此深沉的心計,實在有點讓人不可想象,難不成還能跟自己一樣是穿越過來的?若水不由有些好笑的搖了搖頭,馬上否決了自己的想法。可能是自己推理和穿越的小說看得太多了,自己又沒有什么證據(jù),而且那林單跟許氏也都是受害者,跟這小玲子又沒有什么仇怨,或者這小玲子不過就是無意中牽扯到了案子之中了吧!若水揮掉腦中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漸漸沉入夢鄉(xi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