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何時幫過你?”十阿哥奇怪道。
“剛才十阿哥遞給溫一筆時,曾經拿起了這個筆架,”若水說著拿起筆架,一指桌上道,“請看!”
十阿哥和十三阿哥一起湊上去,看看桌上,又看看筆架的底部,驚道:“血跡?!”
若水緩緩的點了點頭:“想來事情應是如此,安布祿大人被刺了一下之后,坐在這椅子上,有人碰了一下桌子,而后筆架倒在桌上,那人拔出了安布祿胸前的兇器,血液順勢噴到了他的袖口、手上、兇器上,還有桌上,和筆架的底部,接著此人又將毛筆插回了安布祿的胸前,扶起了筆架。你看,這筆架的兩側,還有他扶起時留下的血跡?!?/p>
十三阿哥點頭道:“確實如此,只是,兇手又刺了一筆,為何現場沒有安布祿掙扎的痕跡呢?如果他那時已經沒有一點反抗能力,何必還要再刺一下?”
若水皺眉道:“這點我也覺得奇怪,還是請仵作驗完尸再看吧!”
“也好!溫一,”十三喊道,“現場的畫像可曾畫好?”
“已經好了,請大人過目?!闭f著,溫一便將畫像遞給了十三,十三接過來看了,順手遞給了若水。若水有些驚訝的接過畫,心中暗笑,看來在他心中,已經相信自己對現場的判斷了。溫一的畫技果然不錯,現場的一切都被很仔細的描繪在了畫中,溫一還特地又畫了幅書桌加死者的近景圖。若水點頭道:“還請溫公子待會在驗尸時,將死者身上的傷痕一并畫出,還有兇器并上面的血跡,也請畫一幅,多謝!”她總覺得這毛筆哪里有些不對。溫一顯然沒想到若水對他如此客氣,先是一愣,而后沖若水點頭一笑,便拿著紙筆去了。
安布祿的尸體已被抬走,若水再次看向現場的一切,還有那張“遺言”,死者最后為何會寫下這首詞,還為它流過眼淚,他最后在想些什么?這首詞的背后還有什么秘密嗎?若水猛然想到自己曾在納蘭氏的書房見到過這首詞,當時那紙頁上也有淚痕,回想起昨晚納蘭氏見到安布祿時復雜的神情,難道說,納蘭氏會跟這案子有什么關聯嗎?
此時,十阿哥忽然道:“我看你分明是自相矛盾,你開始時說兇手是行完兇,整理完被褥才走的,現在又說兇手的手上濺滿了血跡,既然如此,被褥上為何不見有血跡?”
若水倒沒想到十阿哥能看到這一層,驚訝之后,低頭嘆口氣道:“這一點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如果他是扶起了筆架,又擦干凈手和鮮血才開始整理被褥,又為什么不將桌子抬回原位?只能說明被褥是在行兇之前整理的。”
“如果是行兇之前的話,那么就是說,他先進門到了里間整理完被褥,而后出來,看到安布祿正在椅子上閉目養神,于是他拿起了桌上的毛筆,出其不意刺向了安布祿,安布祿掙扎中推了桌子一下,死者害怕,于是怕死者不死,又拔出了毛筆再刺一下,而后他看到筆架倒了,又慌慌張張的扶起筆架后逃走。”十三輕敲桌面,說出了心中的推測。
“這么一說倒是有些道理。”十阿哥附和道。
若水卻仍有些遲疑:“如果是這樣,兇手顯然是有預謀的,那他為什么不用刀,而選擇毛筆呢?這種作案工具,倒更像是在現場臨時起意殺人的。”
“大人,已經驗尸完畢?!必踝髑皝砘貓?。
“說!”十阿哥道。
“死者的身體已呈現尸僵,死亡時間應是在三個時辰以前,全身上下只有一處傷口,并無其他傷痕。”
“一處傷口?”眾人都是一愣,按照剛才的分析,應該有兩處傷口才對,難道說自己的判斷錯誤了,若水也不僅懷疑其自己來,或者還有一種可能,兇手第二次是按照上次的傷口,分毫不差的又刺了一下,可他為何要這么做?若要讓安布祿死的更快,直接將毛筆再用力按進去不是更好?自己的身上也不會留下血跡啊!
十阿哥顯然也想不明白,他索性不再去想,問崇恩道:“只有一處傷痕,沒有任何掙扎痕跡,應是熟人所為,昨夜婚宴散了之后,你們這兒都有什么人?”
“府中并無其他人,有些親戚都安排在了附近的客棧,并無人在家中居住……”崇恩說著,突然意識到了什么,立刻噤口不言。
十阿哥冷笑道:“那就是說殺人兇手就在府上了,而且此人能直接用毛筆致人死命,多半應是個男子,崇恩、崇安、崇信,看你們都是練過武的吧,又與安大人相熟,哈!兇手多半就在你們三人之中!來人,把他們三個帶走!”
官差得了命令,立刻圍了上來,崇恩三人都是一驚,趕忙跪地道:“不是我們,十阿哥,冤枉啊,我們冤枉??!”
十三阿哥皺眉道:“十哥,現在一切還沒查清,怎么能貿然抓人呢?更何況他們還是朝廷命官!按照剛才的分析,兇手既然身上沾滿血跡,那么血衣多半現在還在,不如先叫他們去各院搜查一下,有了證據再抓人不遲。”
十阿哥低頭想了想,點點頭:“也好?!?/p>
若水在旁接口道:“最好可以一并查一下有沒有一雙鞋底有元寶如意花紋的繡鞋。”
十阿哥向若水方向望了一眼,剛想反駁,十三在旁對溫一道:“你將那圖樣給大家看看,讓他們一并去搜。”
“是!”溫一及官差同聲答道,而后一齊跑向內院。
十阿哥被十三搶了話,扁扁嘴瞪了若水一眼。好半晌之后,官差們搜查歸來,手中拿著一雙繡鞋,回稟道:“回十阿哥、十三阿哥話,屬下搜遍各處,并未搜到血衣,不過繡鞋已經搜到,請大人過目?!闭f著便將繡鞋呈了上去,只見那繡鞋上用金絲銀線繡著一對鴛鴦,而鴛鴦的眼睛則用了一顆小珍珠,整雙鞋看起來流光溢彩卻完全沒有靈氣,尤其那白色的珍珠眼睛,讓人覺得那鴛鴦倒像是快要暈倒的病鴛鴦。
十阿哥接過繡鞋,背過身去,故意擋住若水的視線,跟十三一起看了看繡鞋的鞋底,拿去與那塊泥土比較了半天,而后又露出了那得意的神色,看來這就是來過命案現場的繡鞋了。只聽十阿哥道:“這雙繡鞋是從何處搜來的?”
“回十阿哥話,這是從錦園搜出來的?!?/p>
“什么?!”若水和崇安對望一眼,都是大驚,十三阿哥也是一愣,疑惑的看向若水。
“這不可能!”若水急道。
“就是她!就是她!”臺階上恍惚著的紫玉突然站了起來,眼神仍有些散亂,她想沖進房中,被官差趕忙攔了下來,紫玉掙扎著喊道:“十阿哥,十三阿哥,我知道誰是兇手了,我知道誰是兇手了!”
“哦?放她過來,讓她說!”十阿哥揮手道。
官差退了下去,紫玉跑到門口,跪在十阿哥面前道:“十阿哥,我知道兇手是誰了,兇手就是我們家二太太——穆舒氏!”
若水大驚,怒斥道:“你胡說!”
紫玉梗著脖子道:“我才沒有胡說,你是二小姐,自然護著自己的額娘?!?/p>
“哈!我說呢,原來是你額娘犯的案,難怪你一個女子,竟然堂而皇之的站在殺人現場面不改色、侃侃而談,原來是為了給你額娘脫罪??!爺我還差點信你的話!哼!”說著,十阿哥指指紫玉道,“你,說下去!我倒要看看這對母女的真面目!”
“是!”紫玉得意的看了眼若水,“奴婢昨晚忙完喜宴的事,就回錦園打算向二太太回稟一聲,剛走到正房門口,就聽見二小姐在跟二太太和二老爺說著關于安大人的事情,奴婢好奇就多聽了幾句。當時二小姐說安大人原名叫曾榕,曾經在江寧跟一個叫梅姨的結過婚,還有一個女兒。這個梅姨跟二太太是至交好友,當年她還送給二太太一塊帶血的石頭,說是她恨曾榕,也就是安大人,化為厲鬼也不會放過他,將來一定要讓他血債血償!二太太說那話的時候,聲音可瘆人了。這個梅姨后來被曾榕拋棄了,然后就死了,還留下一個遺愿,說是讓二小姐幫忙尋找曾榕。昨晚不知怎么,二小姐終于知道了安大人的真實身份就是曾榕,對了,二太太還把那塊血石送給了安大人,肯定是她知道了安大人的身份,借了那塊血石的力量,把安大人給殺了!”
“你胡說!這事絕不是我額娘做的!”若水怒瞪著紫玉。
“沒錯,不可能是內人,下官可以作證,內人昨晚一直跟我在一起,根本沒有離開過錦園!”崇安直視著十阿哥道。
“哼,你們都是一家子,如何能作證?看你們這么激動,兇手定然是那個什么穆舒氏無疑了!”十阿哥冷哼道。
“十阿哥剛才還說兇手是男子,如何現在倒認定是我額娘呢?”
“原本此事多半應該是男子所為,可如果是一個有邪靈相助的女子,就另當別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