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這般耍無賴!”
一個“你”字剛一出來,蘇秦便委屈的直落淚。她萬萬沒想到,自己這番用心良苦,落得他眼里卻是這般惹人厭。破損處生疼,自己分明是好心幫忙,他卻半分都不知憐香惜玉。
“我并非有意。”蘇秦這般淚水攻勢也著實嚇到了李牧言。他此刻話語有些愧疚,隨即,又弱弱道:“如何,沒事吧……?”
李牧言就這么站著,蘇秦依舊哇哇大哭。一時間,他有些進退兩難。
“當然有事!”蘇秦委屈道。
一抬頭,便是怒視李牧言。手指向著他一戳。雖是坐在地上,卻氣勢澎湃。
憤然道:“若不是為了幫你。我何必搞得自己如此狼狽。我蘇秦向不是撒潑之人。你這真真是不識好人心嘛……”
一語委屈,原本有些止住了的淚水,更是席卷而來。
“好了,你這樣哭鼻子,以后可要嫁不出去了。”
李牧言不忍看她如此痛苦。蹲在蘇秦面前,從袖中抽出了一條錦帕。試圖安慰示好。
“你就是不識好人心!竟還咒我嫁不出去!”
蘇秦一時氣結,便又是哇哇大哭起來。將李牧言的帕子一甩,是扔得遠遠的。李牧言欲討好靠近些,更是被蘇秦一把推的狼狽。
李牧言無奈搖頭,失笑道:“現下倒好。吃了虧,便是使起姑娘家的性子了。”
“你不識好人心!你不識好人心!!”
蘇秦大聲嚷嚷著。愈發不可收拾。
李牧言見狀,只覺好笑,女子家始終是得罪不得。
便是調侃道:“你這一口一句不識好人心。分明罵我是狗。可你這呂洞賓當的也不稱職。”
蘇秦一下,這才破涕為笑。又是借此機會死死的掐了李牧言的胳膊幾下。李牧言吃痛,卻只能無奈忍著,見她不再哭了,自己一顆心倒也是安生了。
心中無奈嘆道:這姑娘家倒真真各個都是水做的。家里的丫鬟一哭,他便輕易免去責罰。這蘇秦一哭,更是擾得他焦頭爛額。唯剩的一丁點火星子也被盡數澆滅。這淚水,著實厲害得緊啊。
此刻蘇秦不再推攘他,李牧言又是掏出了一塊干凈的帕子,坐在她身邊,替她細細查看皮膚上的擦傷,輕輕擦拭著灰塵。又替她包扎了膝蓋上血淋淋的傷口。
“疼嗎?”李牧言溫柔道。
卻只聽得蘇秦倒吸涼氣之音。以及低低嗚咽聲。
此時蘇秦嘟著嘴,看著李牧言每一個輕柔的動作。不禁微微露出甜蜜的笑容。
“瞧瞧,又成花臉貓了。”
李牧言此時拿著帕子擦拭著蘇秦面上的灰塵,笑道。寵溺的眼神一覽無遺,蘇秦微微別過頭去,不去看他,臉竟有些微燙。
“別動。”
卻不曾料到,李牧言一把輕握住她的下巴,執拗的要替她抹干凈這張臉。
蘇秦止住了哭,如此相近的距離,就連呼吸都變得那么局促。蘇秦微微抬起眸子,正正的對上了李牧言那雙清澈的眼眸。漸漸,只覺臉頰開始滾燙。再一看李牧言,分明是嘴角含著笑意。
蘇秦只覺此刻自己過分狼狽。一則,兩人還是孩童。二則,自己現下眼有些腫,肯定是不好看的。
即便萌發情意,也是非適當時機。
“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說著,便是自顧自踉蹌爬起身。卻全然忘記膝蓋處破損,“哎呀”一個吃痛,便是膝蓋一軟,仿佛等著她的,將是再一次撲倒的局面。
想要奮力挽回,雙手撐地的時候。卻不料,身旁那人亦是眼疾手快,迅速的將她抓住,用力一拉,便是生生將她拉進自己的懷抱。蘇秦的臉,重重的打在李牧言的胸口處。
一時間,兩人皆是無言。
良久,李牧言方有些責備無奈道:“都這樣了,就莫要亂動。”
蘇秦此刻嘴角洋溢著甜蜜的笑容,微微抬頭,這張側臉眼下倒還是稍顯稚嫩,雖不如長大后那般俊朗。倒也十分可愛。
“牧言哥哥你真好。”蘇秦柔聲說完,李牧言便是立刻唰紅了一張臉。
緊張間,疙疙瘩瘩卻半個字都說不出。
剛要蹦出一個字,蘇秦卻是戲謔一笑,道:“這么好的牧言哥哥,要被蘇秦妹妹回去咯~!真開心。”
這一下,李牧言亦是笑。臉色卻依舊泛著紅潮。走到蘇秦身前,就著蘇秦的身高微微蹲下,寵溺道:“上來吧,小丫頭。”
那背,是清瘦的,卻也是極之熟悉的。蘇秦的呼吸隨著李牧言的腳步竟有些微微紊亂,心也是跳的暈乎。這倒是第一次如此小就被他背著了,又是一種異樣的感受。仿佛是郎騎竹馬來的青澀感,但卻又是最初的心貼心。
把頭又是貼近對方的背幾分。見不得對方表情,也聽不得對方的話語。卻十分安心,她只想如此到底。
一時間,兩人皆無言。
李牧言雙手發力,將她微微掉落的身體輕輕往上一托。蘇秦微微轉頭,目光卻是正好對上李牧言的側臉,赫然一條如蜈蚣般的血痕,此刻已是凝住了血水,卻眼見著更是駭人。
蘇秦心中不僅心疼,還是深深的自責。責怪自己竟將他傷至如此,還渾然不知。
微微伸手,不自覺的碰了碰傷口,柔聲道:“疼不疼?”
“無礙……”
感受著一路滾燙的臉頰卻迎來了那冰冷的手指,就如觸電一般,李牧言內心一陣慌張。微微側頭,急忙躲開蘇秦的指尖。
蘇秦失笑,更是戲謔的伸頭,靠近三分,在他面頰傷口處輕輕吹著涼風。倒是惹得李牧言一陣搖頭晃腦。蘇秦便只知咯咯聲,清脆歡笑。
到了城內,蘇秦想著自己傷勢如此嚴重,斷然不敢一個人回府,就這副模樣,姑姑定必要給她臉色看,或許將是免不了的教條課程。那可真真是頭大了。
一想到冷面姑姑,無論是上一世,抑或這一世,她皆是戰戰兢兢。敬而畏之。
“牧言哥哥……”她輕輕的喚著。
想來,只有讓眼前這人一路護送了。
李牧言只得無奈搖搖頭,他深知這四字箴言一出,必無好事。
“牧言哥哥,你陪我回去好不好。”
蘇秦嚷嚷著,更是在李牧言肩頭胡亂搖動身體。本就一路受累的李牧言,更是累的連連大喘氣。
“別動。”微斥道。卻不再多言半句。
蘇秦眼咕嚕一轉,又是甜甜道:“牧言哥哥,我買到了上次你中意的白玉頭釵。”
“牧……”
“好了,我陪你回去便是了,丫頭你以后少吃些就當報答我吧。”
李牧言長吁一口氣,感嘆道。這小丫頭這些年倒是愈發分量重了。自己倒也真真是快要受不了這小女子柔聲的糖衣炮彈。
蘇府。
“小姐小姐,您怎么現在才回來啊,夫人找不到你,可生氣呢。都托人去書塾問過,您好自為之吧。”原本就是一臉慌張,煞白了臉色的靈兒,在看到自家小姐渾身是傷后,深知夫人的責難是免不了了。也不再多言。
蘇秦癟嘴,委屈狀。由著李牧言攙扶著,一瘸一拐的走進自己府邸。
“一女子家,卻弄得如此狼狽不堪。甚至勞煩李少爺,成何體統。”
剛進內堂,自知在劫難逃。早就乖乖的站在桌前受審。噤若寒蟬,半點不敢出聲。卻怎奈,原本悠然描著畫的姑姑還是在第一時間放下了筆。目光凜凜的冷言道。
此刻蘇秦倒是慶幸讓著李牧言送回府。有個擋箭牌總是好的。在外人面前,也不好多做責難。
只是,李牧言自小也是怕極了這冷面女子。自然不敢出聲,同蘇秦站在一起,自己倒也好似犯錯了一般。
“既然來了,何不相坐。李少爺請吧。”
姑姑帶著淡漠的笑容率先坐到客堂上,擺手示意李牧言入客座。又是吩咐了一旁的小廝上茶。
“姑姑,今日都是牧言的過失。一時興起而為之。蘇秦只是陪同罷了。一個不謹慎,便是蹭到了石子,摔傷了。”李牧言畏畏解釋道。
而姑姑只是看了兩人一眼,不再說話。自顧自的喝著茶。
良久,悠然道:“李少爺,天色已暗,將軍定也是要急的。還是早些回府。”
那是生生下了逐客令。即便如此,李牧言也實在無理由再留。
最后擔憂的看了一眼自回府后一直低頭不語的蘇秦。即便內心再不安,也只得無奈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