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小雅閣的劍舞，從來都是享譽整個洛陽城的。雖出名，但卻沒想能得到這個御前表演的機會。小雅閣自然是忙碌異常。聽得這個消息，閑來無事的蘇秦亦是難耐心中激動，亦是到了那人頭攢動的小雅閣內。

小雅閣倒是一如往常的清幽。

“明華姑娘好?！?/p>

一身青衣男裝打扮，揮著扇子，彬彬有禮。

“蘇公子好?！?/p>

“今晚姑娘要獻舞御前，不做些準備？”

見得小雅閣如此平常，蘇秦倒是覺得有些尋常過了頭。

只見明華拿起了一旁的細劍，細細擦拭著。

道：“舞如舊時，又何有準備之說。蘇公子對著御前獻舞有興趣？”

蘇秦笑笑，這世上可以說大半的事情，蘇秦都是有興趣的。

道：“只是想一睹那貴妃娘娘的傾城之美?！?/p>

明華道：“這的確是今晚明華唯一在意的?！?/p>

蘇秦答道：“的確，的確。”

這貴妃的美貌早已是街知巷聞的，君王更是為了博妃子一笑，使盡錢財人力，差人八百里加急日夜兼程運送荔枝。就連君王都如此動容的美色，任世間，何人不想一睹芳容。

“明華依稀記得蘇公子的彈的一手琴，如是明華想托公子你今晚為明華伴奏，不知是否無禮？”

蘇秦甚是驚訝，這一席話，分明就是戳中了她心中所想。

道：“我這雕蟲小技，與小雅閣的樂師根本無法相比的?！?/p>

“若是論鼓藝，白鳳當仁不讓世間第一?？伤麉s恰恰只精通鼓藝。”

明華看向那一旁正專心致志細心擦著蜂鼓的白衣男子。

道：“劍舞從來就只有表演劍，只是上次無正恰巧隨意吹起了笛子而已?！?/p>

明華笑曰：“那是無正隨性而為。從未編排過?！?/p>

蘇秦有些恍然大悟，怪不得那日在場賓客如此轟動異常。原來他們跟她一樣，同是第一次看那精彩的火烈鳥飛舞。雨無正有如此的音樂造詣，她已是有些訝異的。更讓她覺得吃驚的莫過于這明華天生的樂感。

“想必明華能夠得到這次機會，也是那次表演所致。而我閣中的姑娘對音律大多只是略懂皮毛罷了?！?/p>

“原是如此。蘇秦很榮幸能有這為姑娘伴奏的機會。”

這般良機，她自是毫不推辭。

明華一派悠然自得隨意的模樣，對她要彈奏的曲目也是不發表任何意見，只道：“依公子喜歡。”

月上柳枝頭，月是一輪淡淡的下弦月，卻是分外明亮。

洛陽宮門庭若市，十分熱鬧。

黃昏時分，便有公公與皇家侍衛來將小雅閣一行人由長樂門帶至皇城，禮數有足。

隨著夜幕的降臨，皇城上方時不時的有煙花以賀安康。那宮城內更是一片熱鬧。

蘇秦一行三人上臺前，樂聲掌聲從未停止過。

北第一席坐的是盛裝的將軍與李牧言。

東為尊，現此刻，那玄宗與貴妃高高在上。那貴妃臉上帶著淡然的笑，乍一眼，華容婀娜，嘴不點而含丹，眉不畫而橫翠。最是低頭那笑顏，千種風情繞眉梢。天生麗質，那在旁的六宮粉黛頓時無了顏色，只是陪襯罷了。顰笑間，絕世而獨立。那儀態容顏，便應了那句“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也半分不為過。

此刻，劍舞已經開始。白鳳依舊是閉眼輕敲那蜂鼓，感受著夏日里的微風，隨意卻不失水準。相較上次蘇秦聽到的又是略有不同。那襲紅衣女子更是一躍上了三尺高的的舞臺，自上場那一刻之后，便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隨樂起，劍鋒回轉，離地跳躍，婀娜柔媚，堅硬如鋼，轉身回旋，那羅衣飄飄的女子，儼然一副劍氣如虹的模樣，神色冷峻更不似凡物。劍氣時而小心翼翼，卻又時而大開大合，那劍氣一揮，便是帶動一片紅紗曼舞，仿佛兮若輕云之蔽月。

只見眾人被這一女子恢弘的氣勢驚得是目不轉睛，蘇秦亦是如此，這次的舞劍，相對上次而言，分明就是全新的招式。更似仙女飄凡入塵。

鼓聲停罷，此時的明華動作也停頓在一劍往前刺的模樣，腳尖點地，卻是一動不動。無樂起，她便自如磐石。

雙手撫上琴。慢捻，輕挑，微風拂過寂靜的夜空，樹葉瑟瑟作響，那臺上女子此刻緩慢移動著舞步，紅紗輕輕抖動，剪落交刀吹斷云。蘇秦更是閉上眼，漸漸加快了指尖動作，瞬間，珠落玉盤，出谷黃鶯。下一刻便是若即若離，虛無飄渺。指尖轉而一變，又是鏗鏘有力，蕩氣回腸清。曲風錯落有致，清脆的樂聲此刻滿泄長空。

而那明華姑娘，此刻亦是隨著蘇秦手中輕盈的節奏回旋不停，柳腰輕，鶯舌囀。逍遙煙浪誰羈絆。翩如蘭苕翠，宛如游龍舉。更是琴身合一，分不出彼此。

如此良辰美景，亦只有這一曲《鳳求凰》得以相配。

一身青衣的蘇秦，此刻更似那司馬相如。而那紅衣文君竊從戶窺之，心悅而好之，恐不得當也。

鳳兮鳳兮歸故鄉，遨游四海求其凰。

時未遇兮無所將，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艷淑女在閨房，室邇人遐毒我腸。

何緣交頸為鴛鴦，胡頡頏兮共翱翔！

凰兮凰兮從我棲，得托孳尾永為妃。

交情通意心和諧，中夜相從知者誰？

雙翼俱起翻高飛，無感我思使余悲。

聲聲入耳，那舞臺上的，分明便是一只火熱的凰，響應著同樣熾熱的鳳的求和。此刻仿佛眼前便是一鳳、一凰，翱翔四海之外，過昆侖，飲砥柱，羽弱水，莫宿風穴。

慢態不能窮，繁姿曲向終。

隨著最后一音落，兩人同時張開了雙眼。蘇秦雖不得見明華曼妙的舞姿，可從這眾人怔怔的神態中，便是知曉一二。嘴角不禁流露出了笑容。

明華此刻隨意收整了稍有些凌亂的衣襟，那在舞中熱絡的表情一下子又回復到了神態自若，世間再無卓文君，明華依舊是那明華罷了。

一曲恍如隔夢，帶著在座的所有人游走了一圈鳳求凰的玄空。

“妙舞此曲神揚揚。直道是美輪美奐?！?/p>

良久，賓客席中終有人開口。語畢，便是帶頭響起了掌聲。一時間，在場的所有賓客亦是從久遠的阮鳳和鳴中回了神。整個宮城爆發出如雷的掌聲。

“姑娘這般劍舞，真是精彩獨特，相較愛妃的霓裳羽衣舞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啊?！?/p>

那玄宗也是高興之極，給出如此之高的評價。

三人并作一排，叩謝隆恩。

“我倒是想領教一下姑娘的劍法?！?/p>

卻在此時，東臺上傳來了一把嬌柔的女子聲，隨即便是一同樣身著紅衣的女子一躍上臺。手中更是拿了一柄鑲滿寶石的琉璃寶劍，一臉挑釁的向著明華。

“父皇，不知萬安可否？”

回頭道。

那玄宗卻是痛快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