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卻是突然全身一怔。

牧言？

蘇秦分明是燒糊涂了，但對方實實在在的變化，她還是感受得到的。

亦是一愣，有些說不出的酸楚。這里哪里有什么牧言。從來李牧言早就離她而去了。這一世，李牧言對于她而言，已然是不得如愿。

雖是對方?jīng)]有推開她，蘇秦卻是說什么也無法再繼續(xù)享受這般溫柔。

洛陽。即使離開了，依藏于心頭。

輕輕推開了葉崢溫暖的懷抱。清透的風使她為之一振，清醒了許多。

她低著頭，一言不發(fā)。好似一個做錯事的孩子一般。這樣的尷尬，著實讓她有些不堪。

“牧言？是洛陽碼頭邊的那位？”葉崢卻是突然笑了笑，問道。

猛地一驚，抬頭。

“你怎么知道……”

葉崢略略一笑，道：“當日在洛陽碼頭，我見你哭的傷心欲絕，只當是碼頭邊有你念及的姑娘。這番倒是透徹，原是男子?！?/p>

說完這般玩笑話，又是笑了。好似方才的尷尬全未發(fā)生過一般。

蘇秦苦笑。

道：“的確。只不過……”

“前塵往事，過去種種，皆有因有果。”

葉崢打斷了她的話。

“什么？”

葉崢看了看火堆。笑了。

道：“我幼時，先生總這么說。何故非要執(zhí)著過去?！?/p>

水中偶爾泛起了一漣水花，水波珊瀾不興。

葉崢生著火。

蘇秦靠著樹，默默的看著他。嘴里啃著柴胡葉。有些苦澀。卻也有些甘甜。

摘著小黃葉。感覺清爽了不少。

道：“我們何時才能離開這兒啊。”

葉崢不回頭，道：“這里挺好。至少安靜?！?/p>

的確，如此安靜，更別那些個提凡事爭擾。

蘇秦卻是皺了皺眉，閉上雙眼。耳邊只聽得風水波動的聲音。陽光暖暖的灑在臉上。

道：“可過分的安靜。我不習慣。我還是喜歡熱鬧的地方。”

陽光照暖了面孔，卻是照不透她的心。心中陰霾積聚太久?，F(xiàn)如今想撇都撇不開。安靜的地方，只會余更多空間讓她思念故人，惆悵未來而已。

倒是青樓之中，鬧中取靜卻是極好的。

突然自顧自的一笑，道：“你不覺得，其實在雅頌齋真的比這兒舒服嘛?！?/p>

“呵。”葉崢看向了她。笑道：“的確，有吃有喝，又有小姐們相伴。固然是好。但只是，蘇姑娘，你可是女子。也好這口？”

蘇秦不禁揚起了嘴角，閉上雙目，道：“十年一覺揚州夢。葉公子實在理解錯誤。若你有緣行至洛陽小雅閣。也許你也會感嘆到一覺洛陽夢吧?！?/p>

“當真如此魅惑？”

葉崢此刻已是生好了火堆。走到了河邊，背著光，看著靠在樹干上的蘇秦。

影子遮蓋住了她的半邊臉。緩緩張開眼。

道：“是清麗。”

語氣淡泊間，渾然有一股堅毅。葉崢若有所思笑著點了點頭。他其實，還是不懂?，F(xiàn)此刻，當然是果腹最重要。

拔出了刀，便是精準的剖開了兔子的喉頭，手中動作利索，甚至連血都未曾流出半分。只脫皮，不傷筋。

蘇秦此刻倒是睜開了雙眼，俯身、撐著頭，饒有興致的看著他這一宰兔的過程。更是注意到了他那把鋒利的彎刀。在她所識得的人中，葉崢是第一個用彎刀的。她亦是對于這奇怪的武器不很熟悉。

今日之前，在她看來，葉崢只是一個富家公子罷了。

而此刻之后，她必定不再小覷眼前這人。

只是，這樣一個帥氣公子，應配予長劍才顯得瀟灑倜儻多一些。

蘇秦不解：“葉公子，為何你的防具是彎刀？這我還是鮮少看到的?！?/p>

“在近身肉搏中，這彎刀可是最具潛能的。”葉崢看向自己的彎刀。眼中滿溢光芒。

“哦？”

“若是蘇姑娘不信，下次倒是可與我比試一番？”

說完，葉崢輕輕吹了吹那彎刀上血滴。血滴隨著他口中的氣，滑到了刀尖，滾落。再一看，那刀面依舊閃著寒光，哪里有半分嗜過血的痕跡。

直到刀入鞘。蘇秦才緩了緩神。

這，真是一把好刀啊。若是用削鐵如泥來形容，一點都不過分。這樣一把寶刀，近身肉搏中，取了敵人的腦袋，那是輕而易舉的。那彎刀所散發(fā)出來的寒氣。就連李牧言的那柄琉璃寶劍都半分匹敵不了。

“怎么了？”見她有些愣。葉崢揮了揮手中的生兔肉。

“沒什么，我只是在想。怎么回去。”蘇秦說著，拿過了樹枝，幫著葉崢一起串著兔肉。

葉崢道：“等。那日我去救你的時候，阿達帶著人就埋伏在岸上。流落至此。他也總會找到我們的?！?/p>

“阿達？”

蘇秦想了想。就是那跟在葉崢身邊滿臉嚴肅的侍仆。只是，他是否真的靠得??？且不論這阿達看上去呆呆的。就說他們在這人跡罕至，鳥無人煙的地方。即使辨識力極強，也應是難以找到的。

葉崢笑著拍了拍蘇秦的肩膀。

笑道：“蘇姑娘不要小瞧了我身邊的人。我們只管等便是，今日等不到，晚間我們便進林子躲風。明日再等過。”

如此自信？

“若是明日還等不到呢？”蘇秦卻有些來勁。

“那就繼續(xù)等。等到來為止?！比~崢淡道。

蘇秦卻是有些萎靡。他們主仆到底是有如何的經(jīng)歷。竟自信至這般地步。

“若是永遠等不到，我們便是在這里做野人？”

葉崢卻是笑了，看向她：“你這性子，我倒是極喜歡。”

想著自己有些愚蠢的話，蘇秦也是笑了笑。

無奈道：“抱歉?！?/p>

“不必。我是真喜歡?！?/p>

言真情切。不動聲色的搖動手中的樹枝。

又側(cè)臉看著蘇秦，輕聲且嚴肅道：“所以愿意等。”

耳邊傳來了肥肉“滋滋”的聲響。蘇秦有些發(fā)愣。雖面上不顯露，可心卻是因為這一句話跳的極快。這話中之意很明確。

只是，她又如何？

試問如此美男，誰人會不喜歡。只是，先前有李牧言。她真的可以嘛？

“我……”

開口，卻不知說些什么。

“我明白。蘇姑娘。你仍是當日瘦西湖邊陪我暢飲的蘇公子?！?/p>

只是現(xiàn)如今，你稱呼我為蘇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