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內哪容得你這般下人隨意亂竄，成何體統。”

看著綠綺，眼神一沉。呵道。聲音低沉而富有滄桑感。

綠綺煞白了臉，全身不住顫抖，一下子便跪到了地面。低頭畏畏道：“兩位表小姐有些爭執，小爺去了許久。我不放心，才去尋的。一時焦急，忘了禮數。望老爺恕罪。”

面對著老爺，綠綺自然是怕的緊要。一張嘴。即便哆嗦的很，卻還是要佯裝鎮定。冠冕堂皇的理由說得也不錯。

蘇秦可憐綠綺之余。不禁微微探頭，看向這孟老爺到底是有何駭人之處。將將只是觸及他一個眼神，只覺凌厲非常。心底也是不禁有些害怕的。

這一下，倒是有些不知所措起來了。

就在此時，那孟老爺也是同時注意到了蘇秦。看著眼前這個陌生女子。語氣雖依舊威嚴，卻是減緩了許多。

道：“這位姑娘是？”

“小女子蘇秦，孟老爺好。”低頭施了個禮。

“老爺，這是小少爺的朋友。”綠綺依舊跪地。卻是顫抖著補充道。

蘇秦垂眼感激的看了她一眼。

“朋友？”孟老爺眼神此刻愈發的漆黑。分明對眼前的素衣女子的來歷很感興趣。

“小女子來自洛陽，偶遇孟公子。孟公子見我孤身一人，好心邀我到貴府。”

她知道，她這番話怎么聽都與孟夕有洗不清的嫌疑。不過具體的話，這孟老爺總會去問自家孫子的。她只要亮明一些就夠了。

不過也難怪孟老爺眼神中的懷疑之色。只是面對這樣一位長者，她不是很確定若是將孟夕落水的事講出來妥不妥當。畢竟，初次面見，他就已經讓蘇秦下意識有些局促起來了。

“天色不早了。蘇小姐還是早些回房休息吧。”

沉默了一會兒，孟老爺開口。

對著綠綺抬了抬手，她這才敢起身。但依舊一副謹慎，小心翼翼的模樣。

孟老爺又是看了一眼低頭不語的蘇秦，道：“綠綺，帶蘇小姐回房吧。”

計劃雖被打破，但即使再不甘，綠綺也只能遵守。轉頭之際，咬了咬牙，很是不甘。

“等一等……”

卻剛走了幾步。身后出現了一把渾厚的聲音。聽得這把聲音，蘇秦一下子便是一顫，全身僵立，仿佛所有的毛孔都在瞬間炸開了，臉色也是瞬間煞白。

“蘇秦？”

那把聲音的主人繞到了她的面前。

依舊全身僵硬，垂著的眼看到了一對穿著黑色靴子的腳。那雙靴子做工精良，很是氣派，縫線處密密麻麻的全是包絲金線，絕不是尋常百姓家有資格穿的。

那人將將站到蘇秦面前，蘇秦便是明顯感受到空氣中一陣強大的壓迫力，直教人喘不過起來。

孟老爺見狀，也是微微皺了一皺眉頭，卻是不語。神情有些緊張。

“安大人好。”

良久，蘇秦收了微微恍惚的神情。冷淡道。

頭依舊是垂著的，也并沒有施禮。盡量壓制語氣中的緊張。這把聲音，這樣的壓迫感，心頭十分的恐懼，這一切她自然是很明了的。

終于又見面了。

“怎么，安大人識得這位蘇小姐？”

孟老爺此刻站到了安祿山的身邊。原本的威嚴在此人面前一下子被打壓透徹。

“算不上相識，只是有一面之緣而已。”

安祿山淡笑著看著蘇秦，一雙眼很是深邃，但卻透出了濃濃的興致。

語氣滿是戲謔，道：“只是匆匆一面，你記性不錯。不過倒是讓本官意外了。不是蘇公子，而是蘇姑娘。”

穩了穩情緒，抬頭，微笑，道：“讓大人見笑了。大人才是真真好眼力。”

以原本的女裝造型在孟府出現，本就是想著傾語小舟見過一面，怎么也算不得友人。那時自己是以男裝出現的，“喬裝”一下總是安全些的。只是沒想到，這安祿山著實厲害。不僅記憶超群，更是識辨能力極強。

“既然是舊相識，那不如一起喝杯茶水吧。”

孟老爺說著，便是招呼身邊的小廝去準備酒水。安祿山也是痛快答應。這般情況，她自然也是不能失禮的。

茶杯中升起一縷縷裊裊的熱氣。四人圍臺而坐。有孟老爺，安祿山，蘇秦。值得一提的是，安祿山身邊還坐了一名氣宇軒昂的年輕男子。

蘇秦一直未曾抬過頭。即便心頭壓住了難忍的仇恨，卻還是壓不住那徹骨的害怕。每次見到安祿山，她都不免筑起全身防備。

“蘇小姐怎么在金陵？”

安祿山卻是毫不掩飾對她出現在此地的濃濃興趣。

蘇秦道：“游玩罷了。”

手心卻是直冒著冷汗。完全不敢抬頭對上安祿山一雙目光炯炯的雙眼。她這才發現，方才孟老爺所帶來的局促感，也許真真就是安祿山也在場的緣故吧。

“孟公子是我的朋友，所以借住到了孟府。的確是有些冒昧的。”

即便再害怕，蘇秦也是盡量不表露在臉上。

“這真是巧，本官也是游玩而來的。”

一桌都沒人接話，便又是一陣沉默。

蘇秦微微側頭，看了一眼孟老爺。在安祿山的霸氣光芒面前，他遜色太多了。鶴發雞皮無不突顯他已是個遲暮的老人。氣勢上也是輸了太多。

她分明看到了孟老爺眼中有絲絲不安，甚至有些畏懼的。與她一樣，沒有抬頭，始終專注自己面前那杯茶。

看來，她猜測的沒有錯，安祿山此行目的是不會簡單的。隱隱約約，她心中還有另一種異樣，卻是有些說不上來。

口也是真的有些渴了。壓了壓緊張的思緒，端起了茶杯，第一次是終于抬頭了。茶杯后面，偷偷的觀察了一眼對坐的安祿山，此刻他嘴角帶著淺笑，眼神卻是有些冷，眼睛是瞥著一旁的孟老爺。

這樣古怪的神色，又是再一次考證了蘇秦心中深深的猜疑。這一刻，她便決心，要從孟老爺下手，了解這安祿山到底是為何而來的。相信經過了這晚，她先前對于孟老爺的那一絲絲畏懼肯定是會消失殆盡的。

又偷偷瞄向了另一旁一直沉默的男子。眼神將將飄過去，卻是發現那人幾乎是同時傳來了一道寒冷的目光。

如刀如劍，蘇秦趕緊收回了目光，裝作若無其事，將杯子放好，又是低頭。卻還是感覺那冰冷的目光并沒有撤走。

那方才的眼神，像是錐子，直直刺進了她心底。升起一股強烈的畏懼感，那份感覺甚至與害怕安祿山的，有過之而無不及。

畢竟安祿山嘴角在講話的時候時常是帶著笑的，蘇秦也是沒有與他真正相視過。而那人濃眉，滿臉線條十分剛毅，挺拔的鼻梁，外表一副冰冷模樣。面無表情之余，再加上方才射來的那道眼光。簡直讓她猝不及防。

他到底是什么人？什么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