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綺話匣子一開，便也是止不住。

“其實，我曾經聽的老夫人提起過。原本是想要將表小姐許配于小爺的。可現在，好久沒聽說過了。這其中的緣由，想必，此刻蘇姐姐也是看透了吧。”

蘇秦想了想，“因為常嬌小姐在府中隔三差五的鬧，老夫人便漸漸不再屬意于她？”

綠綺憤憤，一雙水靈的大眼睛也是轉的極快，“對！但表小姐以往我是接觸過的。極好一人。只是除了對常雁小姐以外?，F在這樣，我看真的生生是給逼出來的。不是我說，這常雁小姐城府極深。若是真的小爺娶了她，我真怕小爺吃虧了?！?/p>

說著，一雙大眼，更是蒙上了一層霧氣。鼻子也是酸酸的。想來，心里是極委屈的吧。

“綠綺，你家小爺不是傻子。”

蘇秦無奈一笑，寬慰道。

因另一女子得寵，她心中自然是不忿的。只是在蘇秦看來，這令常雁只是十三四歲的模樣，斷不會有如此大的城府。但卻無法在綠綺面前說些什么，畢竟自己才將將入孟府一日罷了。

兩人同時嘆了一聲。無言。

看向那屋內。此刻令常雁已經有些笑容了。孟夕竭力的在講些什么，甚至有些手舞足蹈。見得令常雁笑了，他更是疼愛的撫了撫她的頭。兩人未見的眼神中，也是帶著無限寵溺的。

“綠綺姑娘，我出門一趟。你待會兒跟你家小爺說一聲?！?/p>

再多留也是無意的。蘇秦伸了個懶腰，自己總還有些事要去忙碌的。

“蘇姐姐要不要等等小爺。原本他打算今日帶你游一游金陵的?！?/p>

綠綺連聲阻止。有些哀怨的看了一眼屋內兩人，轉而又是換上了一副溫柔可人的模樣，道：“看來今日是不行了。要不我帶姐姐去游一游吧。”

“多謝綠綺姑娘了。這倒不必，我倒想自己走一走。你跟你家小爺說一聲便是?！碧K秦笑道。心中還是有些感激這小丫頭的。

“那好，姐姐早些回來吧。晚上老爺或許會招呼姐姐一塊兒用膳的。”

又是囑托了幾句。這才放了蘇秦走。

回房，換了件得體的打扮。這孟夕待她也是極好的。就昨兒個一晚上，便是為她準備了好幾套換洗的衣物。摸一摸，觸感都是極良好的。

滿心歡喜的出門。自己突然從葉月莊失蹤了。總要有些交代的。跟雨無正，也是這些日子都沒有深刻的討論過，唯一的摯友，近況總要互相知道的。

走在金陵繁華街頭，分明方才還是明朗的天氣，一下子竟是有些陰暗了起來。天易變，人也如此。

客棧里頭，這白日里還算是清凈的，并沒有太多人。

果然，雨無正的房門緊閉。想來是還未曾醒，他一向是晚上活動居多的。這幾日又不知如何醉了。

無奈嘆了口氣。用力拍了拍門。

“月三！”

卻聽得里面那人及時有了反應，聽得匆忙的腳步聲，更是蘇秦手臂垂下的那一刻，門已經被打開了。

這一下，蘇秦終是看到了那張久違的臉。原本俊朗的面容，現卻是沒有一點兒精神，頭發凌亂，衣衫也有些不著體。胡茬圍著嘴巴形成一圈淡淡的青綠，臉頰也是分明消瘦，蒼白的臉毫無血色。

那雙原本煜煜生輝的細眼，在看到蘇秦的一霎那，卻是頹敗殆盡。卻只是片刻之后，恢復了淡漠的神色。

只是這一瞬間的變動，卻是疲態盡顯。

看著蘇秦有些愣住的表情。如往常那般不羈一笑。只是，蘇秦卻是很容易捕捉到他面容中的苦清。

“月三姑娘怎么了？”

蘇秦詫異。

聞言，雨無正只是側了個身，讓蘇秦進門。便是自顧自的走到水盆前，洗了一把臉。照了照銅鏡，捋了捋凌亂的頭發，重新在后隨意一扎。

蘇秦甚至由心底里覺得，這昏暗的屋子毫無生氣，甚至有些腐朽。

“沒什么。蘇兄弟怎么來了？”

聽得雨無正這般沉穩的語氣。蘇秦有些恍惚，分明片刻前，他還如此的激動。此刻，即便他現在掩飾的再好都無濟于事。

蘇秦心中好是疑惑。這些沒有她的日子。雨無正與月三分明是發生了些重大的變故。這雨無正方才的模樣，分明就是與當日自己離開洛陽時的情感是一模一樣的。這點，他騙不了她。

既是如此，好朋友，自當是要開導的。

“雨兄弟，你與月三姑娘……你是不是有什么瞞著我？”

一雙眼緊盯著雨無正的每一個表情。生怕錯過一絲一毫。她與雨無正識得時間雖短，卻是共患難的朋友，便是毫無顧忌的問出口。

雨無正正在斟茶的手，果然有些微微顫抖。臉上倒是沒有過多的變化。

“蘇姑娘今日恢復女裝，很好看?！?/p>

對上蘇秦一雙犀利的眼。這才分明注意到，蘇秦已不再是那時一身英颯的男裝。眼中倒是有些笑意。

這分明是顧左右而言他，只是現在的蘇秦哪里那么容易糊弄，正色道：“雨無正，我當你的知心朋友。曾在我最困難的時候，是你帶我走出困境的。如今，我分明知道你有不妥，若是我不幫你，那還算什么朋友！”

言辭懇切，有些激動。甚至是呵厲。

雨無正見狀，只是坐到她身邊，微笑中帶著淡淡的感激之色。

“有你這句，在下甚是滿足。當初帶你走的決定此刻才是感到實實在在的正確?！庇隉o正欣慰道。只是依舊不提半句。

蘇秦此時雙眉緊鎖，若是雨無正不想說的，她是否可用自己的誠意來打動？

又是深吸了一口氣，盡量平緩道：“雨無正。作為朋友，我希望你過得開心。但自從金陵重見之后，不論是在葉月莊，還是現在，你這模樣著實叫人擔心。說給我聽，可好？”

雨無正有些怔怔的看著蘇秦，這才發現，自己不在她身旁的這些日子。她果真有些不同了。

良久，無奈嘆了口氣。

語氣平緩，“她此刻也許做的是一件相當錯的事?？稍谙聟s無能為力，更是無法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