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觀這多年來數(shù)十人對出的下聯(lián),當(dāng)以這位公子所對之聯(lián)為最佳!”三爺向筱羽一個躬身,“敢問公子尊姓大名?”
“不才筱羽,順口吟之,也不知怎地就覺得可以拿出來獻(xiàn)丑了……”筱羽也深得“謙遜”之精髓,說完嘿嘿一笑。
眾人一陣面面相覷,這人臉皮倒也不薄啊,那三爺當(dāng)即抱拳道:“原來是筱公子,筱公子才識不凡,我等好生敬佩!只是你這下聯(lián)對的雖好,能不能題在這亭子上這卻不是我能做得了主的,我也必須請示主人方才可以定奪。
“但筱公子你這下聯(lián)就以在下的眼光來說,也的確堪之與上聯(lián)珠聯(lián)璧合,你說說看,你有什么要求和條件?
“在下金渭,在白園門人弟子中排行第三,人稱金三,乃是白園成都府分園的總管事,咱梨園中人身份下賤,筱公子你便稱呼我為金三吧。只要你提出的要求合情合理,金三我還是做得了主的。”
“原來是金三爺,失敬失敬!”筱羽向他一抱拳,這金三以梨園中人出身而自降身份,讓筱羽對他頓生好感。
“晚輩也沒甚要求,還是開始那句話,我是真心前來和白園談生意謀合作,在下的確可以為白園帶來一類新的戲種和排戲方式!
“關(guān)鍵是,此新戲利潤定當(dāng)非常可觀,如果三爺做不了主的話,還請三爺向白園主人稟報一聲,待我屆時向你們都演示一番,你們自能清晰明了!”
金三聽罷,再一望筱羽,此人有才學(xué)有見識,不似前來踢館砸場子的,何況,敢到白園來撒野的人,也定然是長了十顆腦袋的人。
只是,這么一個年紀(jì)輕輕的后生晚輩,能于梨園有何建樹建議?千百年來,天下人對梨園戲伶冷眼鄙夷,道德君子見而遠(yuǎn)之,良善之家子弟,豈會有志于這一行?
這梨園門人,幾乎便是孤兒出身,或是極為貧寒之家將養(yǎng)不活的子女賣進(jìn)來,再則便是那些青樓女子、龜奴等從事之。
而眼前這位年輕有為的公子,怎地對梨園有這般興趣?偏是還狂言他有新的戲種,要與梨園一起做生意!聽他反復(fù)提及,這金三爺一行人,此時方才重視起來。
當(dāng)下,金三向筱羽一作揖道:“筱公子,金三不才,蒙得主人青眼,統(tǒng)管白園成都府分園,對天下戲曲劇種也有兩分見識,金三便先聽聽筱公子的高見,再做定奪也不遲。”
“如此也好。”筱羽點點頭,“我既然要與天下梨園之首的白園合作做生意,自然有我的獨到之處、獨家秘方。
“我這所謂的新的演戲方式,非是讓觀眾看客近距離觀賞我梨園門人演戲,而是我事先讓梨園戲伶排練演出完畢,我以工具錄制下來,然后,再將錄制的畫面拿出去給看客播放……”
什么錄制,畫面,播放,這些詞匯古人哪里聽得懂?是以他們個個瞠目結(jié)舌,面面相覷。
千百年來,這梨園唱歌跳舞演戲,若非讓伶人親自在看客面前表演,還能有其他什么方式?
筱羽知道,除非親自演示他的玉佩神器,這些人是永遠(yuǎn)聽不懂的,但沒見到這白園主人前,他豈會先自賣弄?
萬一被人見財起意,他雙拳難敵多人,出了岔子可不好。除非見到了那主人,他便自有分解。當(dāng)下,他也不管這些人能否聽懂,只顧自說,
“這事先排練表演戲劇,然后錄制播放給看客觀賞,我以兩三個字來概而括之:電影或電視劇。但目前電視劇我暫不考慮。以這種‘電影’方式來重新調(diào)整梨園戲劇表演方式與演出策略,好處有很多,我重點說說兩個好處。
“首先,我舉個例子,白園現(xiàn)在排演的《楊家將》,在觀眾看客眼前表演,排一場兩場三場無甚疏忽,但你們能保證十場八場百場不出紕漏?萬一哪天哪個伶人生病了,缺席了,偏偏那出戲又離不開他怎么辦?
“或是哪一天在臺上他恰好扭傷腳踝了,頓時痛倒在地,在看客面前豈不出丑?更別說萬一哪個伶人忘詞跑調(diào)了,這應(yīng)很是常見吧?這些紕漏,可都是很影響咱梨園聲譽的!”
他這一說,金三一行人不斷吟哦點頭,甚為贊同。梨園中人為了演好戲,平素的訓(xùn)練已然很是刻苦艱辛,所謂臺上一分鐘,臺下一年功。但這仍舊避免不了突發(fā)狀況,到時上臺,各種意外或者疏忽總是不一而足。
好在,像白園這般資深老道的梨園,早就有了多種防范措施和預(yù)案,但這也并不保險,是故,每一次開戲,作為梨園的總管事,下到各個分管事,看著臺上的門人弟子,都會捏把汗提心吊膽。畢竟,人非機器,孰能無過啊!
“那么,筱公子,你的意思是,你的什么電影方案,可以有效地解決困擾咱梨園千百年的難題么?”金三緊緊盯著筱羽。
“Bingo!”筱羽向他一伸大拇指。
“冰糕?”眾人聽的頭昏腦漲。
“呃,你說對了!”筱羽一捏鼻子,“我這拍電影,乃是事先讓演員戲伶在臺下表演,而非當(dāng)著觀眾身前演戲,然后我以工具來錄制他們表演的畫面。
“你們說說看,既然并非在觀眾面前演戲,那么,無論他們出任何差錯,忘詞跑調(diào)表錯情,生病缺席扭傷腳等等等等,我們就有足夠的方案和時間來做出調(diào)整及預(yù)案,對也否?
“無論他們錯上十遍百遍,我只要那唯一正確的一遍錄制下來即可!你們說說,這樣一來,是不是再也不會發(fā)生當(dāng)著看客的面出洋相、出紕漏這種茬子了,是么?”
眾人雖然聽不懂“錄制”、“播放”,但他這意思可是聽的明白,“那么,筱公子,你這工具到底為何物?可否搬過來讓我們先開開眼界?”金三小心翼翼地說道。
搬過來?就戴在我脖子里,何必搬?筱羽一笑道:“先不急,且聽我說電影的第二個好處:拍電影,相比起戲伶在戲臺演戲,制作演出的資源配置、時間長短及場景順序可以大大優(yōu)化,也能大大節(jié)省資源及銀子!”
“哦?!”眾人聽不懂什么叫資源配置、場景順序優(yōu)化,但對于省銀子可是在意的很!
這白園的排戲預(yù)算審核也是按項目來的,一個項目定下來,排戲前,白園主人給各個戲劇項目的管事人都明確劃分了此項目此戲劇的成本銀子。
超出預(yù)算者,項目管事人自己墊付,然后憑公開上演后賺取的銀子來報銷,若是最終虧本了,那么管事人墊付的銀子也便算白付了。
像白園這般資力雄厚的梨園,十出戲里,也有三成左右的戲是虧本的,這一虧本,那虧的便是管事人的銀子啊!是以眾人聽得筱羽這“電影”還可以大大省銀子,焉能不動心?
筱羽見他幾人眼睛瞪的老大,像是灌了迷魂湯一般,心下一笑,朗聲道:“所謂的資源配置及場景順序優(yōu)化,我舉個簡單的例子。比如你們在排練這出《楊家將》時,定然是按照那劇本順序一幕幕排練下來。
“演練了第一幕再練第二幕,然后第三幕第四幕,可萬一第四幕的劇情要回到第二幕的場景里去,你們則必須馬上撤掉當(dāng)前第四幕的戲臺場景布置、再擺出第二幕的戲臺場景布置,
“為了順利演出,不破壞戲劇先后邏輯發(fā)展順序,你們必須走馬換燈般地運作撤換,可能排練的時候不必幕幕劇情都要撤換,但在正式演出時,卻必須耗上這個時間和人力物力,畢竟戲臺只有一個……
“如此一來,一出戲幾十幕甚至幾百幕,有多少重復(fù)的場景和場地,你們的人馬要反復(fù)擺弄布置,這要浪費多少的人力和時間?
“諸位,人力和時間都是銀子啊,這一點你們一定比我更清楚!假如你們過去三個月才能排一出戲然后公演,我這電影解決了這個演出資源和場景優(yōu)化配置問題,將來一個月便能排一出戲!
“這便是說,你們以后三個月便能排出三場戲,換句話說,將來一個月便可以多賺三倍的銀子,不但省了,而且還多賺,我說的可有道理?
“更何況,制作好一部電影后,便是一勞永逸之舉,再不用每一次在觀眾面前播放時,還要再耗費人力物力和時間去擺弄舞臺布置,這又可以省下多少銀子,你們自己算算!”
他這一說,這些浸淫梨園多年的老江湖有何不懂了?只是,這種問題在梨園中人看來本就不是問題,老祖宗傳下來的飯碗,千百年來便是如此傳承擺弄,沒人反對,沒人有異見。
卻被筱羽一說,他們才發(fā)現(xiàn),咦,難道真有更好的辦法?
畢竟,銀子有誰嫌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