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吳倫的沉默,田菲繼續(xù)說,"我在蘭城大學(xué)經(jīng)管院攻讀碩士,而晉校長就是我的導(dǎo)師。我和高鳴鴻在這里生活過了三年。我?guī)銇硖m城就是方便你求證這一切,我并不是突然冒出來的人,更不會是害死高鳴鴻然后假借身份來欺騙你的人。"
吳倫輕輕敲擊著桌面的手指一頓,眉心微微皺起,似乎是下了什么決斷,站起來,"謝謝你的晚餐,我想事情到此為止了。"說完就轉(zhuǎn)身而去。田菲一愣,眼看吳倫被自己引入預(yù)設(shè)的軌道,但吳倫卻來了個180度轉(zhuǎn)身而去,田菲甚至沒想明白問題出在哪里,但她沒想著放棄,追上去,"你依舊不相信我?"
吳倫腳步卻沒停,"你最好現(xiàn)在離開我,離開這個地方。我相信高鳴鴻是你的孢子,但高鳴鴻不可能將事情委托給你,他甚至沒有這個權(quán)限。我希望你能盡早聯(lián)系大陸區(qū)的負責(zé)人,這樣你才是安全的。"
田菲震驚、羞惱,更有著一絲興奮,眼前這個人竟然知道組織內(nèi)的傳承形式,高鳴鴻和他類似一種授業(yè)解惑的師徒關(guān)系。孢子是一個恰當(dāng)?shù)恼f法,也是組織內(nèi)的稱呼,就孢子本身的意義而言,孢子作為生殖細胞發(fā)育成新的個體,這里有傳承,但這種概念卻在組織內(nèi)被淡化,更為強調(diào)的是一個新個體誕生。而孢子這個詞也在組織內(nèi)進行了改變,在組織內(nèi)孢子被叫做Creatiolutionism,這是神創(chuàng)論和演化論兩個英文單詞拼出來的新詞,和四角菱形中一個大G的標(biāo)志是暗合的,他們既承認一些萬事萬物蘊含的規(guī)則,類似神的旨意的東西,但同時又提倡人利用規(guī)則的能力,從而使自身得到進化,超越常人。
吳倫越跑越快,最后幾乎是在飛奔。田菲根本沒有繼續(xù)解釋的機會,只能跟著跑,兩人就像是在追逐,女追男,尤其是田菲急促跑動的動人風(fēng)情,吸引了太多的目光,這不是自己需要的。吳倫閃進一旁的小樹林,猛地站定,看了后面的田菲一眼,"我身上被裝了跟蹤器,他們剛剛確定了我的位置,以他們的能量,很快會查到你。高鳴鴻已經(jīng)死了,我建議你還是離開蘭城。"
"跟蹤器?你既然知道……"田菲疑惑。
吳倫知道田菲在說什么,指指自己的胸口,"取不掉,跟蹤器在心臟里面。"
田菲吃驚地掩住柔唇,但很快想到什么,觀察著吳倫,"心臟跟蹤器?對方定位的時候會有窒息感?”
吳倫看了田菲一眼,"你知道這東西?只有很細微的心顫反應(yīng),沒有窒息感。"
"那應(yīng)該是新出的CRV-3,聽說要1億多美金。"田菲的回答讓吳倫眉心一蹙,田菲尷尬一笑,知道自己的關(guān)注點出了問題,“CRV植入心臟,靠心臟肌肉收縮的脈動能量接收定位信號,這產(chǎn)品幾年前就有了,所不同的是前兩代產(chǎn)品在引發(fā)定位的時候會造成心臟短時間休克,長期會造成心臟衰竭,而第三代已經(jīng)克服了這個缺陷,只會有細微的心顫反應(yīng),不是對自身體質(zhì)敏感的人不會察覺到,所以你身上的應(yīng)該是CRV-3。"
吳倫臉色一白,事情比自己想象的還要糟糕,"有沒有摘除的方法?"
田菲欲言又止。
吳倫失笑,“我現(xiàn)在又沒死,你直說。”
田菲柔唇一咬,“CRV是通過替代心臟功能移植的,所以一旦移除CRV,心臟就會壞死,目前唯一的辦法是將心臟整個換去?!?/p>
吳倫被田菲憐憫的目光一刺,他不喜歡女人用這樣的目光看自己,但他知道女人想什么,不說換心臟的可能和風(fēng)險,就算換了心臟,自己還能活幾年?
田菲突然想到什么,“還有一個辦法,CRV跟蹤器,每一套跟蹤信號接口都是唯一的,如果我們拿到對方手里的跟蹤裝置,摧毀它,你就當(dāng)心臟里的那顆東西根本不存在好了。"
吳倫無奈地笑,"我可不認為GBC會為了我付出這么大的代價。"
田菲說道,“所以你現(xiàn)在不要再試圖擺脫我,現(xiàn)在唯一能幫助到你的就是我。”
心臟跟蹤器并沒有嚇到田菲,吳倫知道暫時是無法擺脫她了,“該說的我已經(jīng)說了,你要繼續(xù)和我在一起隨你……”
吳倫剛說到這里,田菲的手機就淺吟低唱起來,是幽暗森林之歌。田菲似乎是爭取吳倫的信任,靠近吳倫,手機按到免提,就聽一個中年人震驚的聲音,"田菲,你外公失蹤了!應(yīng)該是被人劫持,在場的一名醫(yī)生和兩名護士被打暈!"
“現(xiàn)在可以走了?”
田菲沉默糾結(jié)地帶著吳倫走出偏僻的學(xué)校后門,坐出租車,上火車,直到走入軟臥包間。田菲剛開始時沒有質(zhì)問吳倫的機會,對方既然那么快找到高鳴鴻,他們多留在學(xué)校一秒都是危險的?,F(xiàn)在暫時是安全了,羞惱的情緒才又開始泛起來,更多的是惱怒。
吳倫沉默,看著黑漆漆的窗外。田菲又問,吳倫出聲了,“對不起?!?/p>
田菲沒有從這三個字感覺到絲毫歉意,吳倫甚至都不看自己。她不會知道吳倫從小到大這三個字就沒說過幾回,尤其是對一個女人。田菲認為自己應(yīng)該更加憤怒,甚至用力推了一下吳倫的肩膀,他要吳倫看自己。吳倫有反應(yīng)了,猛地站起來,一個手刀向田菲砍過去,田菲第一個想法就是吳倫要打暈自己。想到胸部的蹂躪,她很難想象自己暈了以后他會怎么對自己,本能地后仰倒翻,腳尖挑向吳倫的咽喉,吳倫手掌抬起,對著田菲的腳尖一擋一推,田菲受阻,回腿收身站好,驚疑惱怒地看著吳倫。吳倫沒事人一樣重新坐回去,“我要不這樣,你不會尖叫。”
田菲突然明白什么了,憤怒消失了,羞意卻是更濃。晉校長電話打來的時候,吳倫就是要刺激自己對著手機尖叫。手機當(dāng)時是免提,吳倫無法先行解釋。剛才的事情證明,如果對自己作出傷害或者恐嚇,訓(xùn)練有素的自己根本不會尖叫,反倒是對付女人的原始方法才是最有用的。理解歸理解,但田菲不會原諒吳倫,不知道是因為他的做法太惡俗,還是那種占了便宜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隨著火車加速,車廂很快熄燈,田菲躺在臥鋪上睡不著,細心聽著吳倫的動靜,很靜,幾乎聽不到呼吸聲,但不知道為什么田菲知道他沒睡,“一直沒有問你,追你的是什么人?”吳倫的確沒睡,仰頭看著局促的空間,不由得冒出一絲幻想,李娜只是在和自己捉迷藏,她在躡手躡腳走來,曲線的身體一點一點悄悄擠入自己的懷里。終歸是幻想,被田菲的驚擾刺破,吳倫冷冰冰的一句,“塔杜社?!?/p>
三個字徹底讓田菲沒了睡意,今晚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
"高鳴鴻死了???"年輕人暴怒的聲音,幾乎是在對著電話咆哮。
鄭強臉色冷峻地站在一旁,他警告過眼前的人,高鳴鴻在GBC曾是"厚垣孢子",是GBC在中國的開拓者,能夠直接向GBC總部申請資源調(diào)度,而其目的就是使得GBC在中國積蓄足夠的能量和影響力。高鳴鴻也的確不負眾望,穩(wěn)扎穩(wěn)打使得GBC在中國的影響力越來越大,并且在幾十年間經(jīng)歷住了多次大的風(fēng)浪。在年老體衰之后高鳴鴻精力不濟,GBC將其轉(zhuǎn)為"休眠孢子",但這并不代表高鳴鴻在GBC的價值和影響力縮水。從現(xiàn)在看來高鳴鴻就是Allan來中國要找的人,這點足夠說明GBC總部對他的信任和倚重,所以高鳴鴻不是輕易能動的人,很有可能會惹來大麻煩,甚至兩個組織之間的敵意,這不是眼前這個人能夠承擔(dān)得起的。
年輕人憤怒歸憤怒,但很快冷靜下來,"查明死因,保留證據(jù)。"掛了電話,面向鄭強,"這次的事情你提醒過我了,我會承擔(dān)起全部責(zé)任,這點你放心。"
鄭強依舊沉默,年輕人兀自一笑,笑自己矯情了,而鄭強是最不屑這一套的。時間每分每秒過去,電話終于又響起,年輕人接起,白皙的臉龐一下涌上些許血色。鄭強靜靜看著,他很清楚,如果眼前這個人叫嚷出來,他只不過是小憤怒而已,但如果他必須死命壓抑自己無法遮掩的羞惱和憤怒,這就是另一種情況了,鄭強終于打破沉默,"死因是什么?"
"他們檢查出高鳴鴻體內(nèi)有VHU六號的殘留。"年輕人說完就苦笑了起來,這就是一個圈套!
"不知道這事和Allan有沒有關(guān)系",鄭強眉頭一皺,他們有了向塔杜社總部解釋的理由,但是GBC那邊會相信塔杜社的解釋嗎?絕不!這是多好的一個反咬一口的籌碼?。?/p>
年輕人眉頭皺緊,“按照VHU六號殘留量來看,注射日期是吳倫見到高鳴鴻以前,但卻是吳倫將我們引向高鳴鴻,很難說吳倫在是不是借機給我們設(shè)下圈套。高鳴鴻在我們手里,GBC不會聽我們的解釋,如果Allan是要挑起GBC和我們的戰(zhàn)爭,他得逞了!"
【感謝木天水校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