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都坐下說話,白氏免不了又要提起孫坤。
“葳蕤呀,你來了府上幾日了,你看這孫坤還是忙得不著家,你也是多擔待著點兒,他此番回來,我必定留住他,讓他足足陪你幾天。”
葳蕤自然知道這都是敷衍的話,也不在意,便也應付道:“太太客氣了,都是一家人,男人在外面為了這一大家子的生活辛苦著,我一個什么都不做,只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人,哪里敢有半句的怨言,我只靜心等候,早一天晚一天,我們都是夫妻,不急在這一時半刻的,太太請放心。”
“這才是明事理的丫頭說的話,對了,來,這里是這個月的月錢,每個房里都是10兩,今早上她們的都給了,這份是你的。”
“謝太太。”葳蕤說著,丹橘上前去拿了銀子。
“你剛來,這幾日又病了,想必對著府上還是不曾熟悉,這幾日沒事就多去那些嫂嫂姐姐那里轉轉,你的年紀最小,應當好好去她們年長的府里請個安,說說話。”
葳蕤剛要說,鳳彩霞就急忙笑道:“是了,我這不就是打算一會兒請妹妹去我那里坐坐的,這幾日妹妹生病,可是急壞我了,生怕孫坤回來說我沒把妹妹照顧好,又要怪我了。”
“葳蕤,你跟鳳丫頭可是熟悉了?她可是潑辣一點,不過潑辣一點才有福氣,給府上生了個大孫子,你也學著點兒,以后你們那院子里面的事情,你就先找鳳丫頭,她主的了,她若是主不了,你再來找我。”
這話說著,焦羽雪的心里咕咚一聲。
閑話了一會兒,葳蕤都是沒聽出什么,嗯嗯啊啊的答應了半天。
出了東院子,又跟著鳳彩霞去了她的寶樂軒。
葳蕤來了孫府本覺得自己住的也是寬敞的,去了太太那里,又是大廳又是大房,心想著老爺太太住的地方自然要闊氣些,可是不曾想來了寶樂軒,心里落差就大了,這里的一圈屋子都是寶樂軒,大房間套著幾個小房間,客堂,書房,都分得極清楚,剛到了屋前就覺得暖烘烘的熱氣,一位長相干凈大方的丫頭在里面緩緩掀開了簾子,正是婉繡。
“奶奶回來了,葳蕤奶奶也來了,奴婢婉繡拜見奶奶”婉繡行禮道。
“婉繡,長的好生標志。”葳蕤笑笑,快步進去。
前腳剛踏進去,這身上落下的雪花,瞬間就化了,細眼瞧著,屋里面比外面還要富麗一些,紅木的門窗雖是同自己那兒一樣的,可是那紗窗花可是有了兩層,雖是紗窗竟然是用的蠶絲繡樣兒,從前就聽過,這蠶絲的紗窗密度高,冬天用,不蔽日卻可遮風,坐與軟榻之上,聞著這屋里一股淡淡的桂花香味,再看著桌上放著還未繡完的繡花樣兒,心想著,再怎么嘴巴上厲害的女人,終歸是女兒身,也是逃不過對這些東西的喜歡。
“妹妹吃果子。”鳳彩霞親手端著已經剝好的一盤子干果放于小茶桌上。
葳蕤也人忍不住大著膽子仔細看了鳳彩霞幾眼,白色狐毛圍領又別著一個珍珠扣子,全身的寶藍色衣裙,精致的側發髻盤著兩只玉釵,臉尖腮圓,又添上那一雙細長眼,算是極中看的,只是嘴角又是一邊翹著,讓人總擔憂這歪歪的嘴巴里要說出什么話來。
“姐姐這里真是好,就跟姐姐長得一樣,大氣,精致。”
鳳彩霞沒想過這個小狐貍竟然也會夸獎自己,忍不住暗自高興,笑道:“妹妹也是如此,我們都是嫁給同一個男人,自然有些相像,多吃些果子,我娘家是專門給京城皇宮供應干果的,這些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妹妹若喜歡,常來我這里便是了。”說著抓了一把干果放到葳蕤的手心里。
“婉繡,去把在“牡丹度”做的鞋子拿過來”又邊吩咐道。
婉繡便從衣柜里取了一雙繡花鞋子過來。
“這是我前幾天剛做的鞋子,吩咐秀花去取來,不知道是不是“牡丹度”的師傅糊涂了,還是聽錯了,竟然做小了,秀花本想讓師傅重新做,正巧焦姐姐過去了,說是給妹妹做新鞋,聽到焦奶奶跟師傅說起妹妹的尺寸,秀花一聽正正的合適,便急忙回來回話給我,姐姐我也心想著一直都沒有送妹妹什么像樣兒的見面禮,便讓秀花取了此鞋,若妹妹不嫌棄,便收下這雙繡花鞋,以表我的一點小小心意。”
葳蕤心里自然明了她只是找了一個借口,但是即是好意也無需多想,拿起鞋子贊嘆道:“這鞋子真是極其漂亮,竟是金墜子,還是……金絲……”
“恩,這雙鞋,有個好名字,叫“千金”,其一是金墜子,金絲與蜀繡緞子相交織而成,其二,妹妹可是真真的千金,配上這繡花鞋,相得益彰”
葳蕤聽她這番熱情洋溢的說辭,便也笑道:“妹妹雖覺得貴重,可是畢竟是姐姐的好意,又是那么巧兒的不能在巧兒的事兒了,不收那也要顯得葳蕤矯情了,可還是要謝謝姐姐。”便讓丹橘收下了。
兩人聊著,就看外頭一個身影跑了過來,跑的氣喘喘的進了屋小聲跟秀花交待了幾句,鳳彩霞一看那人的背影,便問道:“可是打聽信兒的小伍回來了?”
說話間,一個神色晃晃的家丁疾步走過來,幾乎是哆嗦著說道:“奶奶,出……出事兒了。”
鳳彩霞端著茶杯,面無表情道:“出事,哼,咱家的三少爺能有什么事兒?死不了就不是大事兒。”
“三少爺,他剛去賬房要了100兩銀子,要去為“紅瑰苑”的小辣椒贖身。”
鳳彩霞眼珠子一瞪道:“什么東西?你再給我大聲說一遍。”
“奶奶讓我去找三少爺,我便去三少爺常去的幾個妓院打探,妓院那里的人口風緊,小的找了好久,才終于在茶館里面聽到從那里出來的男客議論,說,說“紅瑰苑”的小辣椒要退出江湖了,說咱們家的三少爺不僅要替她贖身,還要……”
說到這里那家丁的身子幾乎已經要匍匐到地上了,聲音已經抖的發不出聲了。
“往下說……”鳳彩霞捏著手里的帕子惡狠狠的說道。
“三少爺,還想要,娶……回府上做妾。”怯生生的說道。
“混蛋……”鳳彩霞沒有任何征兆的拿起桌上的茶杯就朝著那家丁扔了過去,正砸在那人頭上。
葳蕤在一邊,剛才熱乎乎的心里真真的涼了,頓時癱軟沒了力氣。
“讓你盯著他,盯著他,竟然總是盯不住,你還能做什么用?滾了算了。”
那小伍子捂著被砸的留了血的腦袋,大聲冤枉的吆喝道:“奴才沒用,三少爺身邊的小肖子機靈的很,總能帶著三少爺神不知鬼不覺的就不見了,巧了,剛才我剛進府就遇見了鋪子里的王賬房了,急急忙慌的說是三少爺不由分說就拿了100兩銀子走了,攔不住,這剛去跟太太說去了。”
“孫坤這個王八蛋,妹妹,你也聽見了,我們姐妹都是受苦的命,竟是瞎了眼嫁給了這種漢子。”
葳蕤早已經沒了力氣,起身精神萎靡狀道:“姐姐,妹妹有點頭暈,就先回房歇著了。”
“哎,去吧,想想也是數你最可憐,這人還沒見過呢!好好歇著去吧!”
丹橘扶著葳蕤趕緊回了鳳凰屋。
她一走,鳳彩霞冷笑了一聲,道:“秀花,拿5兩銀子給小伍子,收了這幾日就歇著吧!”
小伍子愣了半刻,急忙謝恩,領著銀子快些下去了。
秀花笑呵呵的放下簾子,邊跟婉繡撿起地上碎了的茶杯道:“奶奶,你沒見剛才葳蕤奶奶的臉色,整個煞白,估計現在她那心呀,是細碎了。”
婉繡扔了碎渣子,又倒了一杯新茶端給鳳彩霞。
鳳彩霞接過茶,邊喝著,嘴巴里面邊念叨著什么可憐葳蕤之類的話,婉繡在一邊聽著,眼睛卻突然瞟見了什么,再一打眼,那小茶桌下,鳳奶奶的帕子已經被撕了個稀巴爛,再瞧鳳奶奶,嘴角若隱若現著一絲苦楚。
葳蕤剛回到屋里,天兒地兒就高興道:“奶奶,剛才太太那邊的丫頭傳話說,今晚上一家人一同吃飯,說是您來好多天了,得給您熱鬧熱鬧。”
丹橘跟在后面搖搖頭,兩人再看葳蕤的臉色,極其不好,瞧著還以為是又病了。
“奶奶您是不是身子又不舒服了?”地兒快些扶著去床榻上坐下。
“不礙事,躺一會兒就好了,那個爐子里的木碳是不是該換換了?屋里好冷。”邊說著,身子已經開始發抖了。
丹橘趕緊端了熱茶,遞給葳蕤,又放了一個暖爐到她腳下,天兒地兒一臉茫然,丹橘招呼兩人到別屋說話。
說了剛才的事情,兩人也并不驚訝,早就知道三少爺是何為人了,可是沒想葳蕤……
“丹橘姐姐,那怎么勸是好?現在奶奶真真的都知道了,三少爺就是這樣,自來就是這樣,見了我們都是客氣的很,沒有半分的輕賤之意,只是在外頭的名聲,哎,這男人風流成性了,管不了了,倒要勸葳蕤奶奶多想開些才是。”地兒說道。
“就是,葳蕤奶奶也著實可憐,這都嫁過來這么多日子了,竟然還未圓房,夫妻相見都不識得。”天兒也同情道。
丹橘一臉苦悶,自己也沒了主意,只是盼著小姐能自己想開了才好。
話說王賬房把銀子的事兒和小伍子說的贖身的事情一并說給了白氏聽。
白氏簡直就要氣瘋了。
轉動著佛珠怒道:“你們都是干什么的,我叮囑過你們多少遍了,這鋪子里的銀子,誰都不能動,鋪子里的伙計都是死人嗎?”
那王賬房倒也冤枉,急道:“太太,你知道三少爺的脾氣,要是大少爺在鐵定是管得住的,可是三少爺領著一幫人就沖了進來,小的不給也不是,還想留著這把老骨頭呢!”
“可是傷到人了?”
“傷了兩個伙計。”
“這個兔崽子,老爺不在,他就要上天了,大少爺呢?”
“去,去外面跟隋掌柜的喝茶了。”
“那小兔崽子拿了銀子去哪里了?”
“拿了銀子,估計,估計是去“紅瑰苑”了。”
白氏緩緩站起來,跟身邊的丫頭玉真道:“叫鳳丫頭過來,再讓老蘇叫上十幾個家丁到外面候著。”
片刻以后,鳳彩霞帶著秀花就來了。
老蘇也在屋里候著了。
說明了一下,幾個人就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