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老蘇進(jìn)去,趙全這才偷偷摸摸的站了起來,伸長了脖子一邊瞅著那門口,一邊什么都不說,撒腿就跑了。
“趙叔這是怎么了?”地兒納悶道。
“估計(jì)是惹了老蘇了,丹橘,你稍好些了嗎?”轉(zhuǎn)頭見丹橘臉色倒是紅潤了些。
丹橘只是有氣無力的倚在門前的紅色木柱上,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屋檐上不時(shí)滴答下的雨點(diǎn),讓她想起了,那日隨著小姐來孫家的路上,那個(gè)清晨的小雨點(diǎn),也是如此這般,悠閑中透著一絲的凄冷,緩慢中藏著半絲的匆忙,這才幾日,物是人非,老爺走了,小姐病了,自己以為是個(gè)厲害的性子,主子也欺負(fù)不得,可現(xiàn)在才看明白,自己終究是個(gè)丫頭,為人魚肉,任人宰割的小丫頭,想著這些不由得長吁短嘆。
天兒見丹橘越發(fā)呆滯,便繞到前面,輕喚道:“丹橘,丹橘……”
“額……”丹橘這才聽見,眼珠一轉(zhuǎn),抹去那剛才的混沌之氣,道。
“看你臉色是好了些的呀,怎么,是不是還是疼?”
“方才確實(shí)疼的厲害,擦了藥,這會兒怕是中用了,不總動它,只是有點(diǎn)酸了。”
“這便好了。”
她們正聊著,老蘇一把掀了簾子出來,環(huán)看四周又道:“趙全沒過來?”
“趙叔剛才走了。”地兒憋不住話了,嘻嘻笑道。
老蘇這也明白了,無奈的點(diǎn)點(diǎn)頭,道:“你這小丫頭,我就知道,那個(gè)王八羔子又讓他跑了,我今天還不信逮不著他。”
“呵呵,那您老快去。”地兒笑道。
三人目送老蘇,天兒地兒又轉(zhuǎn)頭小聲嘀咕著……
丹橘邊聽著,邊看向院前,蘇君子端著湯藥跟焦奶奶屋里的茶花從長道兒那頭過來了,那茶花一件碧色花襖,下身粉色衣裙,像是雨后荷花一般嬌艷清新。
老蘇撞見了蘇君子自然囑咐了幾句,不一會兒便拐出了“鳳凰屋”的院門。
蘇君子端著藥走到跟前,見她們杵在這里,便道:“這么冷的天,你們候在外頭作何?這藥可煎好了,你們不伺候主子喝了?”
丹橘下意識的就忙上前,想端過那藥,一時(shí)忘記身上的傷,一抬胳膊,“啊……”頓時(shí)覺得背后針刺的一般。
“怎么了?”蘇君子見被丹橘那一皺眉又痛苦的喊聲,嚇了一跳,又道:“我方才見你就不對勁兒,你飯也吃了,總不會還是餓的吧?你們……有事瞞著我吧?”蘇君子倒是一直沒把自己當(dāng)外人,急問道。
一邊的茶花與她們不相熟,只愣愣的看著。
“地兒,茶花,咱們進(jìn)去伺候奶奶喝藥。”天兒知趣的端過藥,拉著地兒進(jìn)去了,茶花也沖丹橘禮貌的笑笑,又羞澀的看了蘇君子一眼,隨著進(jìn)去了。
蘇君子見她們離開,便快些問道:“你怎么了?快說呀!”
“為什么要說?”丹橘發(fā)倔道。
“不為什么,因?yàn)椤驗(yàn)槲遗履闵碜硬缓盟藕虿缓弥髯樱藕虿缓茫浅隽耸聝海乙病乙彩軤窟B。”蘇君子臉上陣發(fā)紅,又著急,想了片刻才支支吾吾找了個(gè)可以將就說通的藉口。
丹橘哼一聲道:“我就知道你是如此想的,對,我身子不爽,也怕是快要死了。”
“真的?哪里不舒服?我瞧瞧。”蘇君子傻道。
“誰用你瞧,我進(jìn)去伺候奶奶,懶得跟你說。”剛才說話還有些吃力,沒想沖著蘇君子嚷嚷了兩句,嗓子倒是敞亮了許多,便慢慢挪動著步子,想回屋,蘇君子看她好似右手不方便,便快些幫她掀了簾子,丹橘斜眼白了他一眼,輕聲青椒進(jìn)去了。
蘇君子無奈也慢步跟了進(jìn)去。
進(jìn)了屋,就見地兒,焦奶奶,茶花都在一邊站著,葳蕤奶奶依舊昏睡的模樣,躺在天兒胸前,大少爺親手端著藥,拿著勺子,將那湯藥一點(diǎn)點(diǎn)的吹冷了,方才慢慢放在葳蕤奶奶的嘴巴里,蘇君子不禁心中微微嘆息。
“哎,你到底哪里不舒服?”邊看著,便走到丹橘身邊,緊跟著小聲問道。
丹橘正為大少爺那么細(xì)心的照顧小姐,而感動呢,聽蘇君子這么一問,真是有點(diǎn)窩火,回頭瞪著他,咬牙道:“這個(gè)時(shí)候你可不可以閉嘴?”
蘇君子一臉茫然,愣了半天,又露出他的小虎牙樂道:“聽姑娘的,一會兒再說。”
孫軾大約喂了四五口湯藥后,再喂下去,葳蕤就吐出來,試了幾次都不行,只好作罷,天兒地兒伺候葳蕤躺下,焦羽雪結(jié)果孫軾手中的湯藥道:“別擔(dān)心了,葳蕤妹妹福大命大,一定沒事的。”
“希望如此”說著,孫軾便站了起來,可頭就突然一暈,險(xiǎn)些摔倒。
焦羽雪急忙上前扶住,急道:“我便說讓你吃些東西,休息一會兒,快,蘇君子,來扶著大少爺回“玉環(huán)閣”,茶花你快些再去膳房做幾樣菜肴送去“玉環(huán)閣””
那茶花卻跑上前扶住大少爺,對焦奶奶道:“奶奶您今兒身子也不好,還是我來扶吧,你且慢些走就是,丹橘姐姐,要是不麻煩的話,您代我去趟膳房可好?”又轉(zhuǎn)頭好生對丹橘道。
丹橘一愣,只張口半天,道:“當(dāng)然……”
焦羽雪輕聲咳嗽幾聲,面色瞧著確實(shí)不好……囑咐了丹橘幾句,便跟他們走了。
那些人一走,地兒就好似明白了什么,回頭奇怪的眼神瞧著丹橘道:“那個(gè)茶花跟你過節(jié)嗎?”
天兒在地兒的后腦勺上輕輕打了一下,道:“你就知道的多。”
“不是嗎?”
丹橘緩緩無力坐下,倒了杯熱茶,只捧著不做聲。
天兒走過去坐下道:“你也是,明明知道,還裝傻?”
“知道什么?”地兒也跑過來坐下追問道。
“什么知道不知道的,我去伺候小姐。”丹橘一臉倔強(qiáng),放下茶杯去了榻前。
天兒也不再追勸,心想著,她現(xiàn)在心里定也是亂作一團(tuán)了,自己便去“珍味房”了。
話說,回了“玉環(huán)閣”蘇君子退下,茶花也跟著從屋里出來,喊住了蘇君子。
“蘇哥哥……”嬌聲喊了一句。
蘇君子自然停步,那茶花面帶桃花走過來,輕輕拽著蘇君子的袖子又嬌聲細(xì)氣道:“蘇哥哥,以后茶花可以這樣喊你嗎?”
“奧,你若是比我小,只是可以如此喊得,不過府上的丫頭都喊我的名字。”
“那……我可不想跟她們相同。”
“奧……那,茶花你就隨便喊,府上蘇姓,只有我和我爹,你喊我,我也是聽得出來的。”蘇君子沒多想只回笑道。
“那蘇哥哥便是愿意認(rèn)我為妹妹了”又繼續(xù)撒嬌道。
“妹妹?”蘇君子不解。
“恩,日后我喊蘇哥哥,你便喊茶花妹妹可好?”
“這不是麻煩了?”
“不麻煩,這是……我前些日子繡的帕子,送與哥哥。”茶花羞羞答答的說著從懷里掏出一塊方帕子,塞到了蘇君子手里。
蘇君子自是不喜歡這些東西的,可接過來一看,白色的絹絲帕子上面繡著一副紅色的鴛鴦圖,如栩如生,極漂亮,便突然心想著,若是丹橘見了這帕子說不定能高興些,便塞進(jìn)了懷里,與茶花作別,便回了“鳳凰屋。”
回了屋里,頓時(shí)覺得暖和,看丹橘正在塌邊,守著葳蕤奶奶,他也不好過去打擾。
便自顧坐下倒了熱茶跟地兒閑聊起來。
地兒喝著茶,只看蘇君子懷里露出一個(gè)白色帕子角,便不動聲色的上前,一把搶了過來,揚(yáng)在手里小聲道:“你一個(gè)男子漢,怎會有這種女兒家的物件?”
蘇君子臉一紅,站起就去搶,不小心碰到了凳子,弄出了動靜,丹橘不禁抬頭,見是他,便沒好氣道:“你不是這屋里的人,來這里做什么?”
蘇君子聽了剛想接話,那淘氣的地兒就拿著帕子跑到丹橘身邊,貼耳道:“丹橘姐姐你看。”
丹橘接過一瞧,那鴛鴦的針腳細(xì)膩,小河青青,鴛鴦鮮紅,很是好看,便小聲夸道:“你繡的帕子?沒看出來,你手倒比你的嘴還巧些。”
“丹橘姐姐,你何時(shí)也有著挖苦人的毛病了,可這不是我的,若是我的還有什么稀奇的,這是……蘇君子的。”撅嘴道。
丹橘本笑臉拿著帕子,一聽這話,眼皮微垂,一把就給扔在了地上,不吭聲了。
“丹橘姐姐你好好的,扔著帕子作何?蘇君子,看看沒弄臟吧,可是,這是哪家小姐送你的?難不成你們馬上就要成親了,才將這帕子隨身帶著。”地兒有些氣了,心想這帕子怕是定情之物,萬一給人家扯壞了,可不得得罪了人家,找人家記恨?便好生拿起來,吹了吹上面的塵土,遞給了蘇君子。
蘇君子,一把奪過帕子,對地兒氣道:“亂說什么呀,這是茶花妹妹給的。”
“奧,茶花……妹妹,這么快就換了稱呼了。”丹橘撇頭,一字一句道。
“原來是茶花那小丫頭呀,她長的倒是小巧玲瓏的皮膚也白白嫩嫩的,就是說話嗲聲嗲氣的,不過你喜歡便好。”地兒這么快就問出了答案,自覺無趣,又看蘇君子眉目間有一團(tuán)怒意,便走開了。
蘇君子氣呼呼的站在一邊盯著丹橘,見她不理,便將那帕子一把扔在地上,跺了幾腳,見丹橘還是沒反應(yīng),便真氣壞了,扭頭就出去了。
天兒正從外頭回來了,瞧蘇君子急乎乎的走了,喊了聲,都沒理她,便快掀簾子進(jìn)來,看丹橘臉色不好,便湊到地兒面前問道:“出什么事了?”
“誰知道,丹橘姐姐今天說話陰陽怪氣的,平日里數(shù)她好相處,今天說話倒是有些讓人聽不明白。”地兒嘟囔道。
天兒自知問地兒也問不出什么,心想著,一定是那兩人鬧別扭了,地兒怕是還不懂男女之情,定看不明白,便走到榻前想勸說幾句,只一眼便看塌下落著一塊帕子,一堆兒紅鴛鴦上跺了幾個(gè)黑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