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吃過飯,在大堂喝茶,孫軾自然便安心回了鋪子。
白氏見孫軾走了,便放了茶水,道:“焦丫頭,你一會兒去在外頭打聽一家宅子,今日就能搬進去的最好?!?/p>
“恩?太太,您的意思是?”焦羽雪急忙放下茶水,詫異道。
白氏木然道:“當然是葳蕤丫頭了,本來覺得再留她幾日無妨,可如今看來非要把她休了不可了,夜長夢多,總是要走的,走了倒是利索了?!?/p>
焦羽雪只裝著為難,環(huán)視眾人后,只喃喃答應,“是,太太?!?/p>
“太太您真是英明。”楊白筍笑聲贊同道。
孫歲紅沒了主意,此時青煙過來小聲問道:“姐姐,太太要把葳蕤嫂嫂怎樣?”
孫歲紅聽青煙這一問,眉眼一動,倒來了主意,一把把青煙抱到了懷里,貼耳輕聲道:“太太鐵了心要把葳蕤嫂嫂趕走了,你可舍得?你若不舍得,你鬼靈精出出主意可好?!?/p>
“真的嗎?”
“真的,若是你去求求太太,說不定,葳蕤嫂嫂就可以留下了,你就忘了?方才你還想當面謝謝葳蕤嫂嫂的。”
青煙得了話,轉著眼珠想了半天,突端著手邊的點心,就撲到了白氏跟前。
“太太,您吃。”
“青煙乖,太太現(xiàn)在沒有心思吃這些,你自己吃些吧!”
“太太,您可是要把葳蕤嫂嫂趕走嗎?那葳蕤嫂嫂以后可如何是好呢?不是她病的厲害嗎?怎么太太常說一家人為樂,如今卻不管不顧了呢?”
“青煙,大人的事兒,你還不懂?!?/p>
“青煙是不懂,可是葳蕤嫂嫂也算是青煙的恩人,那就不能看來青煙的面子上,原諒一次葳蕤嫂嫂嗎?而且太太時常慈悲為懷,怎么如今倒是對葳蕤嫂嫂不是如此呢?青煙覺得這樣并不是念佛之人應為的”青煙的小嘴巴說話也是厲害,雖是笑嘻嘻說著,可是一句一句竟說的白氏臉色越來越青。
更沒成想這一句話完完全全激怒了白氏。
白氏驟然起身,那發(fā)髻之上的黃金盤鳳步搖都不禁前后亂顫,緊接著道:“休要胡說,那種人怎么會是你的恩人?明月,快把小姐帶回房中休息吧!咱們馬上就“鳳凰屋”,誰敢再求情,就關去柴房?!?/p>
青煙被這一聲嚇了一跳,趕緊跑到孫歲紅身邊,明月聽命快些跑過來,要拉青煙的手,青煙驚慌之中自是不肯。
“青煙你先回去讀書吧”孫歲紅只要拍拍青煙的后背,快些安撫道,青煙也是懂事的了,見如此,也只好乖乖地回了閨房。
鳳彩霞跟楊白筍在一邊嘀咕了幾句,楊白筍恭敬上前,好生道:“太太,別勞煩焦姐姐了,若是不嫌棄,就讓葳蕤妹妹去我家的客棧呆著可好?省著一時找不到地方倒委屈了葳蕤妹妹,落下話柄,那該不好了,可是如此,焦姐姐?”
“那怎可如此勞煩?”白氏一聽,自然樂意,可仍是禮讓道。
楊白筍見白氏眉眼之中皆是滿意之意,便接著道:“我爹娘一向大方,更是把孫家的事兒當自己的事兒,自己閨女都是孫家的人了,哪里還會見外,我只需跟著一并去給葳蕤妹妹挑個寬敞的房間便是了?!?/p>
“如此那可是好了,走,那快去那邊?!?/p>
白氏應了,便隨后急不可待的,帶著眾人就去了鳳凰屋。
而蘇君子更是在外頭聽得一清二楚,心想這不就是要趁著大少爺不在,要趕走葳蕤奶奶嗎?撒腿就跑去了“鳳凰屋”,那雪花路滑,滑的東倒西歪的好不容易竄到了南院子。
鳳凰屋里,丹橘和天兒,地兒正忙著給葳蕤送藥。
“小姐,您可是快醒醒吧,總這么睡著,您都不累嗎?這藥,您也可得多吃些才好。”丹橘一邊嘟囔著,一邊喂著藥,那泛著苦藥味兒的黑色藥湯,一勺勺的進了葳蕤的嘴巴里。
地兒捧著暖爐坐在木凳上,探著頭道:“看丹橘姐姐又著急了,這才幾日,大病也要養(yǎng)上十天半月的,這是常理?!?/p>
天兒白了地兒一樣道:“小點聲,葳蕤奶奶雖是不睜開眼睛,可醒了必是要掐你的嘴巴,壞嘴巴,十天半月,你可是躺在這里不吭不響兩天試試?!?/p>
地兒抱著暖爐一扭頭,伸著脖子盯著丹橘的臉龐道:“我可是好心好意,我這是勸丹橘姐姐呢,你看她,好歹也是美人一個,這幾日越來那眉頭都快要縫在一起了,怕以后丑死了,沒人要的了呵呵?!?/p>
丹橘顧不上跟她說笑,拿著帕子,擦擦葳蕤的嘴角,邊低眉道:“自打小姐如此以后,我心里更是不安了,總覺得要出事兒,幸好還有大少爺和歲紅小姐照應著,太太那里估計一時半會兒不會有動靜,今兒大少爺要進來,我攔住了,心想著這樣對小姐的名聲不好。”
天兒輕手放下葳蕤奶奶,好好給她蓋上被子,嘆道:“攔住才是好的,走進了對奶奶一點好處也沒有,只是真心說來,他們若是一對兒,那也沒有這些煩心事兒了?!?/p>
丹橘只嘆:“都是命呀,那日大少爺一走進“鳳凰屋”,他們就被糾纏在了一起?!?/p>
地兒走到桌前倒茶,忽聽見一個急促的腳步聲,心想著到門前看看,剛走到簾子前頭,一個好大的力氣,就把她推開了,“啪”摔在了地上。
“哎呦,誰呀!”幸好地兒穿的厚些,只摔著屁股了。
丹橘天兒緊色快些起身,一看闖進來的是蘇君子,馬上松了一口氣。
“你干嘛這么著急?”丹橘甩著帕子又坐下道。
“出事兒了,太太她們過來了,要讓你和葳蕤奶奶搬走?!碧K君子也顧不上好聲好氣,急促的說道,一開口滿屋子只覺得越發(fā)冷了起來。
丹橘倒沒在意,自信道:“不可能,歲紅小姐說一定沒有事兒的,最起碼最近不會兒有動靜的,何況小姐還病得,太太不會那樣的,大少爺,也斷是不會依的”
蘇君子越發(fā)說的大聲道:“什么依不依的,大少爺不在府上,太太自己做主了,我現(xiàn)在趕緊去求大少爺,你們能攔住一刻就是一刻,太太鐵了心了,你們要有準備?!?/p>
天兒聽他如此說,定不是鬧著玩的,快問道:“真的呀……那,那你快去,你還愣著干嘛,快去?!?/p>
蘇君子點頭,看了丹橘一眼,仿若有千言萬語,丹橘看了他一眼,只覺的臉頰發(fā)燙,快些低下了頭,蘇君子也不再說胡就快些跑了。
丹橘三人聽話,頓時急的團團轉。
“怎么辦,怎么才能拖住太太呢?”地兒便著急葳蕤奶奶的事兒,便拍打著自己的屁股,一瘸一拐的走過來道。
“怎么能讓她們不碰小姐呢?如何能?”丹橘也真是快急瘋了,就差跪地拜蒼天了。
“等會兒,我有辦法了。”天兒看著地兒一邊怕打著自己的屁股的滑稽模樣,突然有了主意。
…………
白氏眾人披襖在身,暖爐在手,身邊緊跟著各個屋的丫頭,順著這漫天雪風,各色繡花披襖都被迎面的一陣風吹的揚起腰間,似是白雪夾上牡丹,菊花那般風雅綺麗,眾人腳步更是頗有氣勢,浩浩蕩蕩的朝南院子走過來,白氏帶頭剛拐進南院子,就見天兒慌里慌張的拽著裙子三步并一步的跑了出來。
“慌里慌張出什么事兒?”焦羽雪迎上前先問道。
“我看怕是有人知道太太要來干什么了!”鳳彩霞低眉白目道。
天兒慌忙的搓著手,急道:“丹橘也被傳染了,太太,丹橘也不行了?!?/p>
“什么傳染?好好說來”白氏怪道,旁邊的玉真見天兒的手上都紅彤彤的一片了,心想可不能靠前,只默默拉著白氏往后面退了兩步。
天兒便抓著自己的手背,邊道:“之前瞞著太太,其實葳蕤奶奶身上原本的了一種怪病,身上自打生病以后就開始長些紅疹子,總是癢的很,開始沒以為是大病,沒想丹橘昨兒自己喊著身上癢的很,都抓出了血水?!?/p>
眾人不禁面目難堪起來,馬上想起一年前,府上有人的了此病名為“天花”很是恐怖,后來接連傳染了幾人,都被打發(fā)出了府上,不久便死了。
“太太,該不會是,得了……得了“天花”!”鳳彩霞小聲怯怯道。
眾人聽此更是緊張,再看天兒,時不時抓抓自己的手,胳膊,表情痛苦。
“太太,您快去看看吧,再這樣下去,奶奶和丹橘非得死在那里不可呀!求求您了太太”說到動情之處,天兒馬上跪地,上前一把就拉住了白氏的裙角,開始哭喊。
“太太,我看這事兒明兒再說吧,這萬一真是“天花”那可怎么是好?去了外頭,那不也是害人嗎?”楊白筍可也是個怕死的,心想要是這病再傳染了自家住的客人,那豈不是砸了招牌,便快些推說道。
“是不是天花太太請大夫來看看便是了,萬一是她們故弄玄虛來拖延時間,我們豈不是中計了,這些丫頭我可是知道,聰明的很呢!”萬盈盈在一邊突然來了這么一句,都說將心比心,萬盈盈本就是這種人,又瞧著天兒那閃爍其詞的模樣,便故意不揭穿她,只如此道。
天兒怔愣,不敢露出怯意,可雙腿已經開始壓抑不住的顫抖,只得更加快些語速說:“對,萬奶奶說的對,太太快些請大夫來瞧瞧吧。”
“那就快去請周大夫,動靜小點,馬上過年了,再鬧了這事兒,那這年都不用過了。”白氏也顧不上多想,就擔心真有了“天花”府上的人都得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