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進了鋪子,那里頭可是相當熱鬧,這大過年的,想必各家也爭相買點古董作禮相送,更是有些富家子弟為了求個小官,大手筆的把鋪子里最貴的幾樣古董都收入囊中。
一個不識得她們的打雜的伙計跑上來,樂呵呵道:“幾位也是過來挑古董的?怕是得快些了,現在您看,這明兒就是除夕夜了,這各路的客人都大手筆的買著買那,要么就是放在家中為了這新一年求個好兆頭,還有的是為了升官發財,各取所需,可我們的價錢還是一如既往,好商量。”
“小兄弟,我們不是過來買古董的倒是麻煩通傳一聲,我找你們老板娘。”焦羽雪只臉上有些呆木道。
“奧……那您幾位稍后,我上去二樓。”那打雜倒是依然熱情道。
“麻煩了。”
那打雜的上了二樓,只一會兒,就看見那樓梯上“咯噔咯噔”的腳步下來了,轉過彎來,一個個子中等,體型偏瘦,有些年紀的婦人穿這一身寶石藍色,白色的狐襖,那走路同是迎風擺柳,只是面目比趙柳葉圓潤不少,鳳彩霞在后頭嘀咕了一句,道:“這就是趙柳葉的娘親。”
焦羽雪只看著,自然聽到了鳳彩霞的提醒,別說剛才一打眼還真怕是認錯了,她的模樣說是趙柳葉的姐姐,那倒是也有人信的。
趙柳葉的娘親,汪氏,年有四十幾歲,育有四個閨女,二十多年前只是一個極其不起眼的小鋪子,汪氏只看著鋪子做買賣,趙柳葉的爹爹就四處去精挑細選,慢慢的這回頭客有了,自然生意越來越好,鋪子也就變成了兩層小樓,樓上樓下賓客滿門,自然人也從求人之人,變成了目中無人之人。
那汪氏下了樓,微微打量了一眼,畢竟都是常年不太見的人,可對焦羽雪還是有些印象的,就是總跟在太太后頭,太太長,太太短的那個小丫頭,再看其后頭,奧……那可是三少爺的正室。
汪氏倒是一下子想不到她們來的意思,若是來的,也該是自己的小閨女過來才是,再說這明日就除夕了,怎么……
汪氏自然要裝作熱情些,走上去對著焦羽雪和鳳彩霞便是笑容滿面,好生道:“這可是孫家的兩位奶奶?今兒難不成是在這里為我送銀子?”
“倒不是,只是有些話,想與太太您說說。”
汪氏此時才注意到,后頭的兩個丫頭手上還端著兩個禮盒,一時間更是不解了,可也只好道:“那幾位便隨我去后面府上說話吧!”
“如此最好,勞煩太太了。”
說著幾人跟著汪氏去了后面,一條小徑過后便走出了鋪子,再到正對面,是一個不錯的府宅,門口黑色木門貼著喜慶的春聯,屋檐兩側更是大紅燈籠高高掛,那門外候著兩個家丁,見了汪氏趕緊低頭問安,推開了門,幾人便跟著汪氏進了趙宅。
說這趙宅走進去,里里外外丫頭家丁也是不少,瞧著丫頭們身上那一身粉色羅衣,頭上的蓮花步搖,穿衣打扮也是比孫家差不了多少,再說這宅子雖是只有東院子的大小,可是一家人住在這里倒是足夠大了,那外頭的路上還有一層厚厚的雪花,可這趙家倒是收拾的是似乎未曾下過雪的樣子,那家丁們也正拿著紅燈籠在那里忙活,格外的熱鬧,看這里人丁興旺的樣子,也就這趙家這幾年是發了不少財的。
趙家宅子小,自然幾步也就進了大堂。
外頭候著的幾個丫頭,不待汪氏吩咐便紛紛取了熱水,倒了熱茶,又取來暖爐,拿了水果,花生等,一應擺放齊全,又默默守到了一邊。
眾人端坐,焦羽雪還未來得及開口,汪氏便來了一句,“先去把幾位小姐請來,孫家奶奶來了,都穿戴好些過來請安。”
“是……”
一個不知名的小丫頭大方出屋去請了。
鳳彩霞見了汪氏,就未敢正眼瞧上一眼,只低頭盯著自己手上的金鐲子,無話。
“太太,這是我家太太特意讓我們給您帶來的,還請笑納,秀花,婉繡,快。”
秀花婉繡聽話,趕緊將禮盒放于桌上,一并打開。
“這是上好的人參,我家太太想著,趙家也是富裕,相比什么都不缺,送上人參,也祝來年您二老身子康健。”
“恩,倒是麻煩孫家太太還惦記著我們了,不過……這過年前突然來了,怎么倒是不見我家閨女,倒是該帶著她的,這丫頭,這些日子不見了,倒是一點都不惦記。”
“是呀,是呀,是應該常回來看看才好的,只是……”
此時外頭幾句說笑聲,門口的丫頭過去掀起簾子,只見三個略有姿色的女子一前一后的都進來了。
“真的是孫家的奶奶們呢,這是焦奶奶,我可是知道的,只是今年看,如何更是富貴了呢?”起頭先講話的是趙家的老大,全名趙順喜,年有24,可是出了名的好閨女的,說話自然也是最刁鉆的一個,瞧她面目跟汪氏不同,身材滾圓,倒是皮膚細白,手上的首飾多的嚇人,一走動便撞動的直響。
焦羽雪快些起身,好生笑道:“倒是勞煩三位姐妹,這么冷的天還要出來。”
鳳彩霞自然也不敢怠慢,起身笑臉相迎。
“我當時是誰?敢情是鳳妹妹呀?”那后頭再說話的是趙家的老二,趙水珍年有23,身子細的仿若空骨,罩著一件粉色皮襖卻費外顯得她瘦弱更多,起話來聲兒細聲細氣的,倒是個溫柔刀子。
鳳彩霞不接話,只含笑。
那后頭的老三趙歡心,一聲碧色長衣,眉眼中瞧著便是膽子大些的,卻真真是直白性子,上前便道:“這又拿東西,又笑臉相迎,又是這個時候,我看,怕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吧?”
“額,對,三小姐倒是說話直白,不過今兒也確實有件事兒想來說說。”
“那我們便洗耳恭聽。”那趙歡心便拉著她的兩位姐姐,坐下了。
焦羽雪這才一臉緊色和鳳彩霞又回了椅子上。
汪氏捧著暖爐,若有若無的看著焦羽雪便拉家常一樣道:“有話焦奶奶切說吧,一家人無妨。”
“是,是關于……柳葉妹妹的事兒,您可得,先在心里打算打算,我怕我說出來,倒是會驚著您。”
“這話何意?難不成我們柳葉在孫家受了委屈?”
“太太,我看定是,說不定,就是你們欺負了我妹妹,可是?”那老大說著便一下站了起來,瞪著眼珠一臉殺氣看著焦羽雪她們。
鳳彩霞心里一驚,只緊閉著嘴巴,不敢與她對視。
“我剛才便說無事不等三寶殿,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那趙歡心便又送上了一句。
汪氏此時心中萬分惱怒,可又不好說什么,只得紅了臉大吼了一聲,“住口,什么污言穢語,我平日是這么教你們的,都給我統統閉上嘴巴,聽焦奶奶把話說完”又轉目厲色對焦羽雪說,“焦奶奶你也快些說來,這大過年的,我這等身子可是聽不得玩笑話了。”
“太太,怕是,不是玩笑話,柳葉妹妹,她,瘋了。”焦羽雪雖也是覺得為難,可這事兒你總是要說的,心中打著鼓,下意識,緊握著帕子,心驚膽戰道。
還不待汪氏回過神,那趙順喜現先驚訝了,大張著嘴巴仿若要吃了焦羽雪“瘋……瘋了?”
“何意?把話說清楚?”趙水真也急了,晃著小身板發顫道。
焦羽雪僵直著身子,慢聲道:“不知道您可知道柳葉妹妹與孫家的二哥哥家的媳婦有過節?”
那趙順喜接話道,“這事兒,我們只是知道的,柳葉說是那個媳婦,害了她腹中的孩子,她恨她恨的要命,可是無憑無據,只得忍讓了,怎么,難不成那莫氏,她,她……”
焦羽雪見她們已經慢慢接受了此事,便不再如剛才般六神無主,反倒越說越溜了,如水般道,“倒不是,反而是……那日府上有了些小事,我們一家人坐在一起心平氣和的想辦法,柳葉妹妹不知怎的,就說起了莫妹妹,兩人便念叨了起來,自然還是為了孩兒的事兒,越說越激烈,越說越激動,柳葉妹妹就動手了,那莫妹妹倒是未還手,只被氣的……尋了死。”
“活該,那女人死了嗎?死了倒是好的,死了才干凈。”趙歡心又狠氣直話道。
“閉嘴……”汪氏又喊了一句,那趙歡心也只白了一眼,不做聲了。
“焦奶奶你接著說。”汪氏又道。
“然后莫妹妹就撞柱尋死,柳葉妹妹見了就暈了過去,不出兩日,便瘋了,整日瘋言瘋語,再說那莫妹妹人也不行了,送回娘家了。”
“老天爺呀,怎么會出這種事情呀?”趙水喜倒是不信了。
“我們也是萬萬沒有想到,太太這幾日也病了,今兒還請了大師去府上作法,恐是莫妹妹將死,怕是去夢里也糾纏了,才惹得病了。”焦羽雪又細聲細氣的解釋道。
汪氏之后只覺得自己眼前混亂,心中更是亂作一團,口中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