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理被氣得臉都綠了，像拎小雞一樣一樣拎起瘦弱的麥吟，目露兇光，咬牙切齒的說：“你這個丫頭我看是活的不耐煩了吧！敢這么說大爺！大爺今天就讓你知道知道后果?！?/p>

像扔垃圾一樣將麥吟丟在地上，照著她的肚子就是一腳，麥吟一陣悶哼，蜷著身子，緊緊的護(hù)著小腹，嘴里還是不饒人的罵著：“真不爺們，欺負(fù)一個女的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去打那個讓你受氣的老板??！”

肥頭大耳一聽就被激怒了，又來了一腳，麥吟差點覺得自己的肋骨斷了，這時從一邊跑過來一個人，推開肥頭大耳，拉起在地上的麥吟，小心翼翼的問：“沒事吧？！”

麥吟搖了搖頭，咽下嘴里的血腥，擦了擦額上的冷汗，指了指小腹說：“耗子，放心，沒事，他沒事?！?/p>

耗子的眼神一閃，臉紅了，肥頭大耳見來了幫手，也不敢再囂張，罵了幾句就走了，耗子扶著麥吟到街邊的長椅上坐下，凜冽的風(fēng)吹來，讓麥吟打了個大大的冷戰(zhàn)，她裹緊了外套，思索了一會說：“你怎么會來？”

耗子輕輕打掉麥吟身上的灰，說：“我有點不放心，就來看看你。”

“耗子，你不用這樣的，那次的事情是我自愿的，現(xiàn)在的這個他也不需要你負(fù)責(zé)，他是我的?！憋L(fēng)吹亂了麥吟的長發(fā)，酒紅色的發(fā)絲在空中寂寞的亂舞，顯得那么脆弱。

“時間不早了，我們?nèi)メt(yī)院吧。”麥吟不想再聽耗子充滿愧疚的話，岔開了話題。

兩個人來到了醫(yī)院，耗子說：“我先去看看小菲菲?！?/p>

“好，你去吧，我去看看我媽。”

“一會見?！?/p>

“恩?！?/p>

一會兒，是一個變數(shù)很大的詞，很多時候，我們往往不知道，下一秒再見的時候，會有發(fā)生什么事情。

耗子輕輕推門進(jìn)來，小菲菲疲憊的趴在床邊睡著，悄聲的脫下外套，蓋在小菲菲的身上，睡夢中的她不知道夢見了什么，眉頭緊緊的打成一個結(jié)，小臉皺皺的擠成一團(tuán)，他想抱她去沙發(fā)上睡，可是剛一動，她就向老木他媳婦的方向蹭，眉皺得更深。

無奈的只好作罷，這么多年過去了，已經(jīng)破繭成蝶的小菲菲還是真么缺乏安全感得孩子，可能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在笑得時候是多么吸引人，像一個可以散發(fā)光和熱的小太陽，可是，最近她的笑容越來越少，臉上經(jīng)常是沒有任何表情，做什么事情都是機(jī)械的，耗子知道，她在壓抑心中的痛苦，盡量讓她自己在外人看來平常，不想讓人為她擔(dān)心。

這樣的小伎倆瞞得過別人，怎么能瞞得過從小跟她一起長大的耗子呢，耗子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卻只能看著幫不上忙。

這樣的無力感讓耗子懊惱不已，更何況現(xiàn)在事情復(fù)雜起來，已經(jīng)讓他不能單純的只對小菲菲好了，他們之間橫亙著一個一直以來愛著自己的女孩，一個像飛蛾撲火般，果敢的女子。

耗子搬了凳子坐在小菲菲身邊，幫她理了理散落的發(fā)，看著這張他愛了這么多年的臉，看著她是怎樣一點一點長大，怎樣散發(fā)出奪目光芒的小菲菲，笑了，笑得那么破碎。

我聽到有細(xì)細(xì)簌簌的聲音，皺了下眉，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耗子的臉放大的映入眼簾，我嚇了一跳，我推了他一下，沒好氣的說：“耗子，你這大臉湊上來干嘛！嚇?biāo)牢伊?！?/p>

耗子嬉皮笑臉的說：“小菲菲，你好看唄，你看看多水靈?！?/p>

“去你的，別惡心我?！蔽野琢怂谎壅f：“交給你的任務(wù)完成了沒有？”

“當(dāng)然啦，你說的話我敢不聽么，喏，這是你的，這是我的?！焙淖影岩粋€諾基亞的直板手機(jī)放在我手上，晃了晃他手中的同款。

“多少錢？”我打開后蓋，將手機(jī)卡放了進(jìn)去。

“放心，這是二手的，沒多少錢。”耗子說。

我剛把手機(jī)卡放進(jìn)去，電話就響了，接起來，麥吟慌亂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她斷斷續(xù)續(xù)的哭著說：“科菲·······科菲·······怎么辦啊······科菲······”

“麥吟，發(fā)生什么事情了，你好好說，你在哪？我現(xiàn)在就去找你?！蔽衣牫銮闆r不對，對著耗子用唇語問：“麥吟在哪？”

耗子斂下眉眼，說：“她在他媽那，是不是她媽媽出事了？我們?nèi)タ纯??！?/p>

說著就拉著我往出走，我去護(hù)士站交代了一下，拜托護(hù)士幫我照看一會，就跟耗子去了麥吟那兒。

還沒進(jìn)門一陣歇斯底里的哭聲沖進(jìn)了耳膜，我們跑了進(jìn)去，看到護(hù)士面無表情的將白布蒙在張鳳梅蒼白的沒有血色的臉上，她的胸口平平，沒有了平日微弱的起伏，沒有一絲生命的跡象。

窗外是冬天凜冽的寒氣，灰蒙蒙的天空上浮動著大朵大朵鉛灰色沉重的云，月光照不透。

病房里，除了棚頂上慘白的燈光之外，沒有一絲光亮從窗外射進(jìn)來。

麥吟握著手中的信，趴在張鳳梅的已經(jīng)冰冷的尸體上，哭得肝腸寸斷，呢喃著：“怎么會這樣，你怎么忍心丟下我一個人??！張鳳梅，原來這么多年你的心里根本就愛的不是我，我還以為自己找到了久違的親情??！”

“我恨你！”麥吟猛的起身，一把抹掉眼淚，從嘴縫里面擠出這三個字。

我看著散發(fā)著攝人氣息的麥吟，問：“到底怎么回事？你早上走的時候不是還是好好的么？你手上拿著的信到底寫了什么？”

麥吟眼中含著晶瑩的淚，舉了舉手中的信，不禁笑了，笑得前仰后合，仿佛是看到了天下最好笑的笑話一樣，信像里了母體的種子，飄落在地上，落在我的腳前，我皺著眉，對耗子說：“耗子，你先看好麥吟，別讓她出什么事情，我倒要看看那封信里面到底寫了什么，能把麥吟刺激成這樣?！?/p>

耗子點了點頭，抱著笑得瑟瑟發(fā)抖的麥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在耗子的眼中看到了一絲一閃而逝的心疼，來不及追究，就消失不見。

我拿起信看了起來，看到最后，我呼吸也開始不均勻起來，有一種知道了天大秘密的恐慌，手不自覺的顫抖。

我做夢也沒有想到，麥吟跟周子期會有這么復(fù)雜的關(guān)系，同樣的沒有想到，當(dāng)年張鳳梅跟周春生，麥旭華會有這么復(fù)雜的糾葛。

這樣的糾葛，釀成了時間的苦果，苦了上一代，也折磨了下一代。

本來可以手牽著手幸福生活的兩姐妹，然后一起走向涌進(jìn)光線的弄堂口的兩姐妹，卻走上了不同的路。

一個走向光線來源的入口。

一個走向黑暗來源的入口。

這多像一個悲傷的隱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