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掀了棉簾子進來，“大小姐，護耳做好了。”手里拿著一個白簇簇的物事。真真接了過來，八阿哥好奇，先拿在手里翻看，“這叫甚么護耳？”是兩個耳罩兒，卻不像別人那樣做成圓圓的形狀，而是做成貓耳似的短短尖尖，中間用銀子打成彎鉤狀連接在一起。

“我戴給你看你就知道了。”真真將護耳戴好，也不用吩咐，春雨已經將鏡子拿了過來。原來兩只耳罩中間的銀鉤是按照她頭型來打造的，兩根銀線之間用幾朵銀花裝飾，像戴了一個頭箍似的；而那兩只形狀怪異的耳罩，一邊一個支楞在她小臉兩邊，就像……就像兩只貓耳，配上她生動的表情，怎么看怎么可愛。

春雨越看越滿意，越看越得意，“大小姐頑皮可愛，若是老爺看見了，定是一整天都不想出門，只陪著大小姐。”

真真嘆道：“我怪想阿爸的。他寫信給我，也不肯多說幾個字。”

八阿哥心想要不要讓人送她回家看望阿爸呢？心里猶豫著，掙扎半響，還是假裝沒聽懂。

就見真真忽然一拍手，“我想到要送十三阿哥甚么禮物了。”一臉得意，又有些古怪精靈。

十三阿哥生日那天，果然就在德妃的永和宮里，留了他吃壽面。德妃的兩個兒子四阿哥、十四阿哥作陪，還有德妃的女兒五公主、十三的兩個妹妹八公主、十公主。

因尚未出敏妃百日，三個皇子都還沒剃頭，留著頭頂一層短發。兄妹幾個也都穿的素淡，就連德妃，也只穿了一件鴨蛋青繡白玉蘭的旗裝，單梳了小兩把頭，稀稀疏疏插了兩根銀釵。

席間無話。德妃也不敢招十三阿哥傷心，讓他吃了壽面，又與姐妹三個說了一會兒話，就讓四阿哥送他回了兆祥所。

十四阿哥留下跟德妃多說了一會兒話，等他回了兆祥所，四阿哥正從十三阿哥院里出來，弟兄倆卻是迎面遇著。

“八弟。”四阿哥卻不是跟自己親弟弟說話。

八阿哥從十四阿哥身后走上來，“見過四哥。”

四阿哥點頭，“今日是十三弟生辰，你也同他說說話。”先自去了。

八阿哥、十四阿哥恭送了他們四哥，十四阿哥便道：“八哥怎么現在才過來？別的哥哥們可都送過禮了。”

“我給十三弟找了一件頂好的禮物。”一揚手里一個紙包。

十四阿哥立時往他身上揉，“甚么好東西？拿來我先瞧瞧。”

八阿哥一把將他推遠，“著急甚么？你跟我一道來。”遂帶了他往十三阿哥院子里去。

十三阿哥正悶悶的和衣躺在炕上，眼窩子紅紅的，像是剛哭過。八阿哥站在門口，柔聲道：“怎么又哭了？”

十三阿哥見是八哥與十四弟，一下卻是翻身朝里，繼續悶悶的不說話。

八阿哥走了進去，“也別總難過了，你這一陣子身子可不如以前好，還是要放寬心才是。”將手中紙包放在炕桌上。

十四阿哥也是很乖覺的，這時候就一聲不吭，假裝自己不存在。他倆相差二歲，打小在一起長大，性情都熟悉，很知道此時無聲勝有聲。

八阿哥一掀袍子，坐在十三阿哥身邊，“快起來，這禮物是真真特意做了送你的，你趕緊打開瞧瞧。”

十三仍是沒精打采，“真真這小妞妞，她也會做東西？”

十四阿哥一副心癢難騷模樣，“十三哥，我幫你看看。”

十三阿哥一骨碌翻身起來，“今兒到底誰過生日？”說著將那紙包打開，見里面是兩個白絨絨的圓毛團兒，詫異道：“這是甚么？”

“倒像是白狐毛做的。”十四阿哥道。

八阿哥忍住笑，“快戴上。這是護耳，出門就戴上這個，最是暖和。”拿一根彎曲的黑色金屬線把兩只護耳連接起來，給十三戴起來，打量一番，眉開眼笑，“果然好看！”

其實毛皮護耳不是甚么稀罕東西，但做成怪異的形狀，還用金屬線給串聯起來，這樣古怪，以前倒沒見過。

十三阿哥的貼身小太監賈平已經拿了鏡子過來，十三對著鏡子端詳一下，“好好的為甚么要做成這個怪樣子？這要是戴上帽子，瞧起來可不是怪得要命！”

他臉長下巴尖，又是個大招風耳，戴上貓耳狀的狐毛護耳更像狐貍，而不是貓。

十四阿哥已經喊著叫賈平去拿了暖帽來，少時拿了過來，十四自己動手，幫他十三哥戴上帽子——十四就噗嗤笑出來，“可不是很好看！”

十三阿哥被弟弟取笑，恨恨瞪他，“怎么著？”

“還成。”八阿哥也左右端詳一番，“不過自然是沒真真戴起來好看。”

“八哥，為何沒有我的？”十四拉著他家八哥的袖子。

“她不是要給你更好的？”八阿哥反問：“我可是聽說她連那個銀鎖都送給你了。”

十三阿哥馬上問：“甚么銀鎖？你們倆個就好成這樣？”

“那是我的生日禮物。”十四洋洋得意，“我跟四哥說了，要借他府上客廳用一用，請哥哥弟弟們來吃酒。”

“你光顧著自己了，過幾日是十弟的生日，再到月底又是四哥生日，你這個做弟弟的倒是好，也不必送禮，只管帶著肚子來吃就行。”八阿哥微微笑道。老十可是早就打過招呼，要借他府上來辦生日酒的。

“十哥又不在乎我那點東西，有阿靈阿在，他甚么好東西弄不到。”小十四有些酸溜溜的道：“倒是四哥，我是要送禮的，只是不曉得送他甚么好。十三哥，你要送咱四哥甚么？”

十三阿哥正將那護耳取下來，交賈平仔細收著，聽十四弟一說，就一笑，“四哥也不在乎咱們送甚么，左右是個心意罷了。”跟哥哥弟弟這么說笑一陣，他倒也沒方才那般沮喪了。

“他雖說念佛，我瞧著也不過是個幌子，總不能真的送佛經罷？”十四阿哥一撇嘴：最瞧不上四哥那股兒故作淡定的神態了。

“八哥要送甚么？”十三阿哥問。

“我遣人去五臺山求了佛香。”八阿哥輕描淡寫。

十三、十四倆弟弟就瞪著他家八哥：哥哥你也太會投機取巧了！

十四抓耳撓腮，一副猴兒相，“過幾日我去問問真真，她總有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