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真皮沙發坐下,孫仁勇道:“我攜資一千萬,四國連轉,最快得兩個月才能回來。這兒的事,都交給你了。”
孫仁勇帶的是從香江調來的干將,趙大明的人一個不帶。
楊晨道:“需要我做什么?”
孫仁勇拂了拂身上不存在的灰塵,道:“奠基到現在半年了,怎么著也得開工。我會跟趙總說,施工隊的事由你負責?!?/p>
在這兒,楊晨是獨立第三方,地位超然。
楊晨道:“對施工隊和建筑質量,孫總有什么要求?”
孫仁勇笑了笑,道:“你看著辦吧?!?/p>
楊晨微一凝神,也笑了,道:“好?!?/p>
孫仁勇以銷售見長,以策劃名動香江和燕京,與趙大明一樣,沒有房地產開發經驗,真要讓他說出一二三來,他會老羞成怒。
動不動工,什么時候動工,趙大明完全無所謂。對他來說,重要的是有源源不斷的資金涌進來,讓他的財富直線上升,個人資產超過李佳成,就成了。
所以,對孫仁勇的提議,他想都沒想,馬上答應。
有一個人不答應。
自打孫仁勇和他的銷售骨干到燕京,秦牧剛鞍前馬后,吃的住的,辦得妥妥貼貼,對孫仁勇更是馬屁拍得啪啪響。臨了臨了,楊晨一伸手,把桃子摘了。
找施工隊,那是可以大把吃回扣的,大權在握,財源滾滾來。憑什么楊晨這小子一個外來戶,能得到這么大的肥差?
秦牧剛心里極度不平衡。急沖沖去找趙大明,道:“趙總,楊晨什么都不懂,怎么能把這么大的事交給他?要是他從社會上找些不三不四的人,把別墅蓋成危房,牡丹園的名聲可就被他毀。這絕對不行。”
趙大明吸了一口雪茄,淡淡一笑,道:“不懂了吧?孫總看中楊晨,因為他是德佳的人,各方面有他把關,他放心。老孫這是防我們呢?!?/p>
秦牧剛一怔,道:“孫總只不過是總代理,牡丹園還是您說了算?!?/p>
趙大明翹起二郎腿,輕輕搖了搖,道:“我也覺得楊晨辦這個事挺好。他是讀書人,死腦筋,不會太貪?!?/p>
這什么歪理啊,讀書人就不貪了?秦牧剛差點吐血,道:“趙總啊,我跟您這么長時間,嘔心瀝血,什么事不是辦得齊齊整整?以前我答應過幾個朋友,牡丹園動工時關照他們一下,現在您讓我拿什么臉去見他們啊?!?/p>
“這樣???”趙大明想了想,道:“你叫楊晨過來,我跟他交待一下?!?/p>
施工的事由楊晨負責,第一時間傳遍了新雅閣上上下下。能擠進來菲達牡丹園房地產公司的人,都伸長脖子等動工那一天呢。誰沒個三大姑八大姨的,就算沒有,也可以自己拉支隊伍,找個狐朋狗友出面,把工程拿下來嘛。三點五億的預算,零頭都夠吃喝三輩子了。
楊晨便被圍觀了,這個套近乎,那個攀交情,連老程見了他,那笑臉都諂媚幾分。老程四個兒子都沒什么事做,要能拿幾幢別墅蓋蓋,自己家的房子也就有了。
“趙總,你找我?”楊晨好容易掙脫開員工們,推開門時氣微微有些喘。這些人,拉關系那真沒得說。
“坐?!壁w大明指了指自己旁邊的位子,示意楊晨坐下,道:“小秦有幾個朋友,也組了施工隊,你給安排一下。我們前期計劃建設五十幢吧?現在來多少幢的設計圖了?先緊著他們先。”
這是排排坐分果果?楊晨笑著應了,道:“接到老家的電話,我爸有些不舒服,我得回去看看。施工的事怠慢不得,我想先請柱子替我一個星期,把這件事安排下來。待我回來施工隊便進駐。你看怎么樣?”
柱子已成這德佳工作時間最長的業務員,由苗可親自帶,現在簽了一張咨詢單,算是在德佳站穩腳跟了?,F在的他,已不是在牡丹園時那么單純,總結出一套談單的竅門,一般客戶有需求,必定被他的話癆攻勢拿下。他深感自己是當業務員的料,這會兒干得熱火朝天呢。
秦牧剛一聽瞪大了眼,道:“你要回家?那不用麻煩柱子了,這個星期我替你就成?!?/p>
開玩笑,這么好的差事,怎能落到柱子那個笨蛋頭上。
楊晨笑道:“好啊,謝謝。我明天走,下周一回來,到時你安排好了,把名單給我就成。我會跟他們聯系,分派活計的?!?/p>
趙大明本就無所謂,只對秦牧剛道:“那你就幫小楊幾天吧?!?/p>
秦牧剛想起什么,壓低聲音道:“孫總后天的飛機,要不你后天再走?我的車借你,包準你后天中午就到家?!?/p>
楊晨心領神會,道:“行?!?/p>
臨出門,秦牧剛又叮囑道:“這件事先別讓人知道,要不然傳進那群香江人耳里,孫總馬上就知道了?!?/p>
楊晨當然答應。
秦牧剛欣喜若狂,回自己辦公室馬上翻出通訊錄,狂打電話。趙大明送機還沒回來,楊晨的車還沒開出燕京城,秦牧剛已宣布施工隊的名單。
名單就張貼在新雅閣樓下大門口,老程先發現白墻上貼一張紙,喊識字的同事小陳:“看看是什么?”
小陳才掃了一眼,馬上跳起來,道:“楊晨呢?楊晨跑哪里去了?”
老程忙拉住他,道:“你怎么火上房?快說的什么事。”
小陳指著紙道:“經過篩選,特聘了八家施工隊,下星期進駐呢。MMD,我跟楊晨說有兩家要來的,他一家也沒給我留,全篩掉了?!?/p>
老程問清八家施工隊的名字,也急了,他四個兒子沒一個在上頭。
聽到兩人對話的同事跑出來一看,立時炸了窩。這兩天誰來攀交情,楊晨全答應,大家期望值很高,猛然一看不是這么回事,群情涌涌,搶著呼楊晨。
楊晨的傳呼機瞬間被打爆了。
原主家在和北省,每個月領了工資,楊晨都寄一半回去。這是第一次回去看看,也是趁機離開牡丹園這個是非之地。不用與包工頭見面,楊晨用腳趾頭都可以猜到老程他們說的施工隊全都沒有資質,恐怕很多沒有施工經驗,就是臨時找幾個人,拉支隊伍湊數。
用這些人,對不起業主;不用,不被啃得骨頭沒剩才怪。所以他腳底抹油,溜了。
在公用電話亭泊好車,楊晨一一回復,道:“我前天請秦主任代為篩選施工隊。這兩天忙著收拾行李,置辦帶回家給爸媽的禮物,這些事一點沒顧上,真是對不起啊。”
“秦牧剛這個雜碎。”老程的謙卑不見了,咬牙切齒道:“我報上去的一個沒用,你們呢?”
“都沒用?!蓖聜儺惪谕暤?。
小陳添上一句:“這些不會全是他的私人關系吧?”
“有可能。”不知誰說了一句。
“什么有可能,本來就是?!庇钟腥私涌?。
“走,我們和他理論去?!毙£愡€指著這次機會能賺回老婆本呢,神情不免激動了些,手一揮,頗有領導氣質。
人心齊,泰山移,想到煮熟的鴨子飛了,大家一下子齊心起來。
秦牧剛貼好告示,哼著小曲泡了杯西湖龍井,才要喝,門被推開了。同事們一臉激憤站在面前,一雙雙噴火的眼睛就差沒把他燒死。
“這是怎么了?”秦牧剛放下茶杯,笑吟吟站了起來,道:“都到了?人可真齊啊?!?/p>
小陳怒道:“施工隊的事,你怎么解釋?”
“不用解釋,我為什么要解釋?”秦牧剛道:“楊晨委托,趙總同意,這就行了。跟你們有什么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