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婼這一句說出口，眾人眼光登時都落在兩人身上。兮嫆站到了兮婼邊上，手搭著兮婼肩膀，雖未說一語，意思卻是明明白白地表露給了眾人：我是這頭的！

兮婉一見事情不好，趕忙回身走到章茹安身邊，使著眼色安撫章茹安，回身又對兮婼笑言：“茹姐姐哪有說什么，二姐姐聽岔了。”章茹安卻不領情，甩開兮婉的手，站起身來面向兮婼，仰起下巴高傲道：“我說！不過區區四品小官，竟嚷嚷的人盡皆知，還顧不顧的臉面呢！”

兮嫆第一個不答應：“茹妹妹慎言！”兮婼卻止住了她，望著章茹安怒極反笑：“茹姐姐這是不將四品鴻臚寺卿放在眼里嘍？”

章茹安撇嘴一笑，雖未答話，意思卻是不言而喻！

章兮婼一見此景，卸了笑容，怒斥道：“章茹安！我父論公乃朝廷命官，論私乃你長輩，你竟毫不尊敬出言侮辱，真當我章府無人了不成！”她這一番質問，在場眾人包括章茹安在內無不驚異。章茹安本以為章兮婼還是以前那任人欺負的軟和性子，誰料今日竟當眾發起飆來！

章兮婼卻不給眾人反應時間，回頭便走：“我不屑同你這刁蠻之女爭論，章府聲譽斷不能讓此等刁女侮辱，我這就去請老太太公斷！”說著就往榮昌堂而去。

兮婉忙著想攔，卻被兮嫆兩個丫頭阻住了。兮婉著急：“大姐姐，你就任著二姐姐去擾了祖母清靜？”兮嫆回頭看了她一眼：“身為章府女，斷不能受此委屈！”說罷也不看愣在當場的章茹安，回身跟著兮婼去了，她這一走，兮嬈也是帶著章音跟上，兮婉見是阻攔不得，瞪著章茹安：“茹姐姐今日是不去也得去了！”一甩帕子，也是跟了上去。

榮昌堂，老夫人剛聽婆子回稟了水榭之事前因后果，外頭就有人來報眾位小姐求見。老夫人半合著眼，看不出喜怒，只淡淡回了句：“請進來！”

眾女一到榮昌堂，老夫人當頭就問：“何事非得鬧到我榮昌堂來！”

一聽這話，章府姐妹心中忐忑，不知老夫人到底作何想法，兮婼卻是不懼，上前一步跪了下去：“孫女擾了祖母清靜，任憑祖母發落！只是此來，還望祖母還孫女公道！”老夫人定定望著兮婼：“說！”

迎著老夫人的目光，兮婼便將此事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她知道老夫人耳目遍布章府，此事怕是早已知曉，便一分不加一分不減，只當敘事似地將事情說了一遍。說完之后，眾女皆是點頭，章茹安卻是身形不穩。

老夫人看在眼里，心中不屑：原來是個蠟槍頭，欺軟怕硬的東西！再看自己侃侃而談不驕不躁的二孫女，心中雖是有氣，卻也欣賞。

聽完兮婼講述，老夫人問章茹安：“茹兒，可有此事？”

章茹安雖是刁蠻，卻從心底懼怕章老夫人，也不敢在她面前囂張，忙跪下解釋：“大伯奶奶……我是一時嘴快……并無侮辱章府和二叔之意！我……”

“那便是確有此事了？”老夫人嚴厲問道！

章茹安哪敢答應，只是瑟瑟不語。

老夫人嘆了一聲：“我章府太小，容不下茹兒你。你今日便回去吧！”這就是要將章茹安趕回家，不讓她繼續附學了。說罷老夫人推說自己累了，讓眾女都下去了。

章茹安到得院中，猶自回神，望著章兮婼的眼中盡是恨意，朝著她便撲了過去：“你是故意的！”章兮婼側身避過，兮嬈奚落“茹姐姐，你好沒道理，辱我章府之人是你！關二姐姐什么事！”章茹安被幾個丫頭拉住，發作不得，只恨恨看向兮婼：“你這個奸詐狡猾的，今日之事我不會就這么算了！”兮婼好笑：“章茹安，你若不服盡可剛才在堂上同祖母說出來，要不現在進去說也可，如今在這兒逞這嘴上英雄又是何必！”兮婉上去勸慰：“茹姐姐，事已至此，還是先回去吧！”章茹安聽到這兒，好似聽到什么良策一般：“是了，我這就回家！找我舅舅！章兮婼，你等著！”說罷也不用人架著，她自己就急急忙忙回去了。

鬧了這么一出，上午的課算是歇了，回去的路上，兮嫆看著兮婼欲言又止。兮婼看了好笑：“大姐姐什么時候也吞吞吐吐了？你我二人，想說什么說便是。”聽了這話，兮嫆也笑了，又小心翼翼問道：“二妹妹，你今日……可是故意的？”兮婼看著兮嫆：“大姐姐，我再是料事如神，也不能曉得她今日要如此這般找我麻煩吧！”兮嫆聽了兮婼的回答，好似放下心中大石般：“我就知道！”兮婼心中溫暖，卻說：“雖開始不是，不過后來倒是故意的，我想借著此事讓她回家！”兮嫆驚訝地看著她，兮婼笑了：“大姐姐，若她是個好的，或者即使不好卻知道些行事好歹，我也不會如此。只是……”見著兮嫆雖是眉頭略緊，卻并無否認，兮婼接著說：“你我深閨女子，所識之人本就不多。女學眾人，說是同窗，將來卻將是我姐妹的閨中密友，互相扶持互為依托。姐姐，你說章茹安此人，可值得我們相交？”兮嫆毫不猶豫的搖搖頭：“莫說扶持依托，她不惹事就算好了！”兮婼點點頭：“她在一天，我們就煩一天。既然她主動犯到我們手里，又何須再忍呢！”兮嫆想想：“妹妹說的也是。一切皆是她咎由自取，我們也沒干什么。”兮婼笑了：“大姐姐，等此事了了，我想請兩個人來女學。”兮嫆趕緊問道：“是誰？”隨后又忙說：“別說別說，我猜猜……是孟氏姐妹？”兮婼眨眨眼：“對了一半！”兮嫆苦想：“那是誰？”兮婼解釋道：“孟姐姐客座王府，若是兩姐妹都來上課，只怕王府女眷心生不滿，孟姐姐那性子，定是不會如此行事的。只是孟妹妹年紀小，孟姐姐可解釋成關心妹子，王府中人想必會答應的。”見兮嫆若有所悟，兮婼又道：“另外一人，我想邀請安平公府的徐小姐。”兮婉笑了：“你想的周全，若到了時候，我同你一起去說！”兮婼看著兮嫆，心中安定而溫暖，兩姐妹手拉手回了水榭。

晚間回去，文氏也聽說了此事，心中憤憤：“這茹丫頭忒沒規矩！早該整治一番！”卻又將此事說與了章二老爺，章二老爺聽了一笑：“夫人不必擔心，陳大人是知是非的，斷不會因著外甥女一句話做事。何況我倆并無多少交集。”文氏聽了，也就將心放回了肚子里。

只是此事還沒完，章茹安回家第二天，章府便著人送了拜帖上門拜望老夫人，來人正是章茹安及其母陳氏。

陳氏今兒一身石榴紅金絲繡牡丹衣裙，頭上珠翠環繞，看著實在富貴。見老夫人來了，趕緊起身行了一禮：“見過大伯娘！”

老夫人趕緊讓起，兩人坐了。

陳氏當頭先論起兩家交情來：“婆婆常同我提起，當年公公與大伯父關系多好，我們這幾年也多虧大伯娘照顧！”

老夫人笑笑：“別這么說。兩家本就是親戚，同宗同族，做些事也是應當的。”

陳氏笑得更歡：“還要多虧大伯娘想著，讓我家茹兒來府中上學。如今連我兄弟也說，咱家時代書香教出的閨女也好，茹兒這些年可是長進不少。”

老夫人聽了這話，臉上雖帶著笑，卻是不接話。

陳氏卻不氣餒，接著說：“說起我家茹兒，那就是個實心眼子直腸子，旁人那些個彎彎繞那是一點都看不出來，為這我說了她不止一回了。昨兒個聽說她氣著了大伯娘，我回去就罰她在佛堂跪了一宿！”說罷扯了章茹安一下。章茹安也是反應快，就往中間一跪：“昨日茹兒氣著了大伯奶奶，心中愧疚，今日特來請罪！”

老夫人裝作驚訝：“這是做什么，快快起來，地上涼，莫跪著了！”趕緊讓人將章茹安扶了起來，又怪陳氏：“這是怎么說的！自家閨女多金貴，哪有這么折騰的！”

陳氏聽了，眼角一跳，仍是滿面堆笑地說：“還望大伯娘看在茹兒年紀小，莫同她計較。”

見老夫人神色并無不悅，陳氏又接著說：“茹兒自回家后便是后悔，不該同姐妹們爭吵。只是小孩子家吵鬧也是常事，今日吵過，明兒就好了。這不，她今兒就跟我說，想那些姐妹們了呢！”

這是想讓章茹安回女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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