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小姐閨名傅冬雪,剛滿十四歲,性格溫柔文靜,喜詩書,好文墨。
文氏給兮婼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把這位傅小姐招待好!老媽有命,兮婼哪敢不從!
所以這些天,兮婼基本都同傅冬雪待在一起,雖不說如膠似漆,倒也相談甚歡,這樣過了幾日,兩人已經熟絡許多,成了閨中好友。
這天一早,兮婼又來報到,傅小姐將兮婼請了進來,兩人坐定,兮婼長嘆:“想我倆同在永都,之前竟從未見過,真是可惜!”傅小姐掩嘴一笑:“其實我倆見過一面!”啊???自己怎么一點印象都沒有?兮婼的臉頓時紅了。
傅小姐輕嘆:“說來慚愧,我自小不擅與人交往,便很少出門。那日在孟小姐及笄禮上,倒是見了不少,只是說上話的卻沒幾個。”
兮婼趕緊擺手:“姐姐,我竟忘了,真是慚愧!”
傅小姐搖搖頭:“那日你我隔得遠,你自然不記得。若不是之前我聽說過你,也是不會留意的。”
兮婼更懵了,聽說過自己?是孟翩然說的嗎?
傅小姐好似看出了兮婼的疑惑:“我與孟小姐略有交往,不過同我說起妹妹的可不是她。”
兮婼笑得諂媚:“好姐姐,我腦袋笨,你莫讓我猜了,直接告訴我吧!”
傅小姐笑起來:“我母親與安平公夫人是好友,我與淑兒自小便認識了。就是她常在我面前提起妹妹。淑妹妹對你推崇備至,我也一直想同你相交,只是自己終究膽小,反倒錯過了時機。”
這下兮婼是真的有些汗顏了:“姐姐過獎了,兮婼哪得姐姐如此。”
傅小姐認真看向兮婼:“淑兒常常同我聊天,近來她開朗許多,都是同你通信的緣故,她還給我講了你在信里說的一些趣事,也讓我受益良多。”
兮婼苦笑:“姐姐若將我想得太好,我便不敢來擾姐姐了!怕姐姐見了真的我,與所想的相差太大!”
傅小姐被兮婼逗得直笑:“是啊,之前我只以為你是端靜有禮學問淵博,倒是沒想到也是個會耍寶的,逗人笑的話一串兒一串兒的!”兮婼知道她是打趣自己,也笑了起來。
有了這層因緣,兩人感情更深了一層,已是無話不談了。
傅夫人這些日子同文氏相處的也很好,文氏是有意結交,態度溫和友善而不討好,讓傅夫人很是受用,兩個女人都是理智聰慧的,交談起來很是投機,加上女兒間處的也好,兩人不久便以姐妹相稱了。
由此,文氏了解到傅夫人此次歸寧,乃是因為母親病重緣故,實在是怕遲一日便成終身遺憾,這才急于歸家,不等船修好便借章府的船。文氏不免安慰一番,更是吩咐下去,讓船最快速度駛向萊州,如此,本該近半月的行程,硬是十天就趕到了。
下船之日,傅夫人握著文氏的手說道:“此行若非遇到妹妹,真不知如何是好!”
文氏拍著傅夫人的手:“姐姐莫要再說這見外話了。老夫人吉人自有天相,你我二人也有永都再會之時!”傅夫人點點頭:“說的也是。你我一見如故,今后定要常常走動,待妹妹回了永都,我就給你下帖子賞雪賞梅。”
這邊傅冬雪同兮婼也是依依不舍,雖只相處了十幾天,兩人情誼卻是深厚,傅冬雪拉著兮婼的手:“好妹妹,待回了永都,別忘了給我個信兒!到時咱們姐妹聚上一聚,我也想結識章府的姐妹們!”兮婼連聲答應:“姐姐放心!”
待東西都搬下了船,傅氏母女便告辭了,兮婼又恢復了同文氏兩人在水上漂蕩的日子。由于轉道萊州,路程上繞了些,又過了十幾日,才到了江州地界。
文氏一早就囑咐兮婼精心打扮一下:“你二舅舅就在碼頭等著咱們,今日便要見著你外祖外婆了,你可不能像平常那般樸素。那身新做的藕絲繡花羅衫和珍珠白羅裙呢,快快去找了來。還有那水晶鑲寶發箍和那珊瑚頭飾也都帶上。”
兮婼聽得頭疼,如瓔如珞卻是遵著文氏的意思將那衣裳頭飾都找了來,利索地給兮婼妝扮上了。拾掇利索了,文氏將兮婼上下左右看了好幾遍,十分滿意:“我閨女長得好,打扮上就更好!”兮婼心中小小汗了一下。
終于,在文氏的殷殷期盼中,船靠岸了。
闊別多年,重新踏上江州土地,文氏心情可想而知,兮婼扶著母親下船時,能感覺到她的身子微微地顫動。
“妹妹!”一個略帶急切的男聲喚了出來,兮婼望去,只見一個剛過不惑之年的男子立在下面,面上是掩不住的欣喜。
“二哥!”文氏聲音也是顫動的,腳下的步子也快了幾分,兮婼趕緊加快了腳步,緊緊跟在文氏身后。兄妹見面,眼中皆是含淚。待文氏略平復心情,趕忙拉過兮婼:“婼兒,還不拜見二舅舅!”
兮婼蓮步輕移施然一禮:“婼兒拜見二舅舅!”
文二老爺笑得已經合不攏:“好好!婼兒已經長大了。若是母親見了,不定怎么喜歡呢!”
提起文老太太,文氏也是喜極:“母親可好?”
“好好!”文二老爺笑呵呵:“一早便在家中等你,這會兒定是著急了。我們趕緊回去吧!”
文氏也是心急,便帶著兮婼登上馬車,往文府駛去。
文氏一族在江州也算大族,文老太爺的祖父曾任文淵閣大學士,門生遍天下,文家也一度成為江州文人的領軍人物。只是文氏的父親,現在的文老太爺,愛書成癡卻不事生產,也不愿步入官場為官,是以在江州雖受人敬仰卻并無實權。文老太太卻是個精明人,雖是一介女流,卻將文氏一族的產業打理的有聲有色,對兒女的教育也看重,是以現在,文大老爺任著布政司右參議,文二老爺為州同知,文三老爺在江州所轄望江縣當縣令,官位雖不很高,在江州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走了一個多時辰,總算進了江州城。
兮婼透過車簾縫隙欣賞著江州城,之間地面鋪的青石板路,街上的小販吆喝著貨物,兩邊建筑飛檐斗拱,不同于永都的穩重大氣,這座城給人一種充滿靈氣的感覺。
終于,馬車在一大宅前停下了,文氏并兮婼下了馬車,跟著文二老爺踏進了大門。早有小廝仆婦在門口候著,將箱子卸下,馬匹牽走,并引著文氏母女二人往里走,還有仆婦飛也似地跑了,想來是去報信的。
兮婼虛扶著文氏,沿著長廊穿過庭園,文府的園子同章府有很大不同,南廳北水,隔水相望,有廊道貫穿全園,各處也以廊道相通。
兮婼低了眉眼,也不四處張望,只專心跟著文氏往前去。
走了一盞茶的工夫,就見一位盛裝少婦立在廊下,待文氏母女到了跟前,趕忙緊走兩步:“這便是姑奶奶吧!”文氏想,自己出嫁時三哥尚未娶親,這位看年紀裝扮應是自己那位素未謀面的三嫂。果然,跟著的芮兒道:“姑奶奶,這位是三夫人。”
文氏立馬笑得開花似的:“我說看著這樣可親,原來是三嫂!”
那三夫人親熱地拉著文氏的手:“可把你盼來了!婆婆正在屋里等著,妹妹快隨我來!”
于是,文氏和兮婼繼續走,只不過領頭的換成了這位八面玲瓏的三舅母。
“好妹妹,快進來!”幾人不一會兒就到了老夫人的素行院,剛一進門,那三夫人一步邁進去:“婆婆,您看誰來了!”
文氏趕忙跟著進去,就見一個老婦人淚眼婆娑地站了起來,文氏眼淚也是刷地流了出來,緊走兩步跪在地上:“母親,女兒回來了!”兮婼也趕緊跟著跪下。
文老夫人也不顧周圍眼光,趕緊下來將文氏扶起:“我的囡囡……”仔細看了半天。文氏也是看著文老夫人笑,只是眼中尚含淚花,看著有些啼笑皆非。
老夫人看夠了女兒,終于將頭轉向了兮婼,目光中是驚喜,問文氏:“這……可是兮婼?”文氏笑道:“正是!”兮婼便適時躬身行禮:“外祖母萬安!”
老夫人笑得開懷:“真是俊俏!和你母親當年一個模樣!”
文氏和兮婼便一左一右將老夫人扶回了塌上。文氏本想到下首去坐,誰料老夫人拉住了她,拍拍邊上:“你便同我一起坐!”文氏推拒不得,便笑著坐了,有那懂顏色的丫頭給兮婼搬了椅子在文氏邊上,兮婼看看文氏并未拒絕,便也安心坐了。
老夫人一直握著文氏的手:“一別數年,如今囡囡也是三個孩子的娘了。祈哥兒和梁哥兒可好?”
文氏淺笑,說起心愛的兒子來滿是歡喜:“祈兒已經有我這般高了,梁兒比我腰略高些。這次因為路途遙遠,祈兒明年要參加會試,梁兒也要正式拜師,便沒有過來,還望母親莫怪。”
老夫人聽了爽朗大笑:“這有什么要緊,自然是學業重要。”
底下文府幾位夫人附和著老夫人,那位看著玲瓏的三嫂笑的清脆:“婆婆,我可還是第一回見著妹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