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女趕緊圍了過去,就著丫頭手里的畫卷細細看了起來。
只見畫上共有三名女子,卻能一眼看出畫者最想畫的是中間那名女子。那女子身著紫色衫子,眉目柔美,嘴角噙笑,安然恬靜地望著前方,似是在細心聆聽,不是章兮婼是誰!
兮婼乍見自己畫像,心中一緊,再看落款,正是文英殊!
眾女見這畫像,無不稱好,只曹依云見了,面色陰晴不定。那曹夫人雖是笑著,看著卻有一絲勉強:“我看這幾幅畫都是好的,也分不出個上下。就讓他們自己個兒吵去吧!”眾女互看一眼,不好反駁,曹夫人便招了丫頭來,將這邊意見說了,并將畫送回。
誰料,丫頭去后又返,畫卷卻是原封不動地帶了回來:“稟夫人,公子們說了,這畫原是為了博夫人小姐一笑,若有看得上眼的,盡可拿去。”
曹夫人眼神一沉,正要說話,曹依云卻道:“母親,這樣也好!”曹夫人看了自己女兒一眼,點點頭,讓小丫頭將畫卷捧了上來。
眾女倒是很開心,唧唧喳喳地上去挑畫。兮婼心想正好,可以將畫自己那幅拿回來,便直奔那幅而去,誰料正要碰上時,橫空插來一只玉手,先著兮婼將那幅畫牢牢抓在了手心里。兮婼順著一看,玉手的主人正是曹依云。
曹依云仿佛剛看見兮婼般,微微訝異,而后歉然一笑:“妹妹也喜歡這畫兒?這……還請妹妹割愛!”
兮婼淡淡收回手:“兮婼冒昧,不知這畫何處入了姐姐的眼?”
曹依云嘴角向上一撇:“這畫本沒什么可入眼的,只這畫師尚可。”
兮婼倒有些訝異曹依云的直白,便一欠身:“既如此,兮婼怎能奪人所好呢。”一轉身走了,并沒有看見曹依云握著畫卷的指節,已因握得太緊而漸漸發白了。
曹夫人在邊上看著這一幕,微微嘆了口氣。
過一會兒,便有小姐提起賞菊之事,曹夫人右手扶額:“我是有些累了,先回去歇歇。你們自去,別擾了興致。云兒,替我招呼眾位小姐。”曹依云領命,曹夫人便帶著丫頭回去了。
長輩一走,小輩反而更自在些,催著曹依云逛園子,曹依云便笑盈盈地挽著文玉瑛走在前面,眾位小姐跟著出了西亭,兮婼同文秀瑛一起走在后頭。
東亭那頭眾位公子一看那邊小姐們出了西亭,心里便如小爪亂撓,催促著曹言出亭子。曹言撓撓頭:“那邊都是姑娘家,咱們去了會不會不妥?”有一公子搖頭晃腦:“曹兄此言差矣。你我只是逛園子時無意遇上眾小姐,有何不妥?”另一個也附和:“對呀!咱們又不是單獨相見,這樣一大幫人,有什么失禮的。”
曹言略有松動,轉頭望向文英殊,卻見他癡癡地望著一眾小姐離去的方向,有人打趣道:“瞧瞧文兄,人還沒去,心都去了。”曹言笑得十分無奈,想想也沒什么大不了的,便道:“好!只是若真是‘巧遇’上了,還得守禮才是!”便有人做那發怒狀:“曹兄,我們俱是讀圣賢書之人,怎會做失禮之事!”那你還去!曹言哭笑不得,只得帶著眾人出了東亭,往眾小姐那方向去了。
這邊走在前頭的曹依云猶如腳下生風,也不管后面人跟上了沒,只叫身邊的文玉瑛苦不堪言,終于忍耐不住拉住曹依云:“依云,慢些,你這是怎么了!”
曹依云被文玉瑛一拽停了下來,因那幅畫而紛亂的大腦也平靜下來,深呼兩口氣,對著文玉瑛道:“抱歉,只是一時走神。”文玉瑛雙足生疼,心里十分不爽,面上卻是大方一笑:“我只是擔心你,沒事便好。我們慢些走吧!”曹依云點點頭,放慢了腳步,卻仍是若有所思。
一行人走著走著,前面曹依云忽地停了下來,回頭對眾位小姐一笑:“到了!”說罷一側身,跟在后面的千金們就見眼前忽地現出一片姹紫嫣紅的小園。曹依云指著最中間道:“這便是家母新得的兩株愛菊,一株綠衣紅裳,一株二喬。”
中間兩株菊花固然奪目,周圍所植花卉也毫不遜色,菊花便有粉魁、紫龍臥雪、瑤臺玉鳳等珍稀品種,更有月季、海棠競相爭輝。
眼見眾千金被眼前美景吸引了注意力,曹依云悄悄走到正在賞花的文玉瑛身邊,拽拽她的衣襟:“跟我過來。”
文玉瑛本正在興頭上,奈何她雖心中千萬個不愿意,也不能得罪曹依云,只得壓下心中不快,跟著曹依云悄悄往一條小道上去。
“文四哥同你那表妹是怎么回事!”曹依云當頭便問。
文玉瑛有些摸不著頭腦:“依云這是何意?他們兩人沒事啊!”
曹依云展開手中畫卷,咬牙切齒地說:“若是無事,這幅畫又是怎么回事!”
文玉瑛一看曹依云手中畫卷,倒是有些明白了,只是在她看來,自家哥哥不會喜歡上章兮婼的,便笑著勸曹依云:“不過是一幅畫。這位表妹是頭一回到我們家來,祖母特意囑咐我們要好生招待,想來哥哥也是為了博她一笑罷了,你何必放在心上。”
“哼!”曹依云揮掉文玉瑛想來牽她的手:“玉瑛,當初我們可是講好的,我幫你在哥哥面前美言,你助我一臂之力。若是我的事不成,你的事也別想!”
文玉瑛心中那個恨哪!想當初她看出曹依云對文英殊有意,而自己心儀曹言,便千方百計討好曹依云以為助力,誰料今日她竟拿此事威脅自己!只是心中雖恨,卻不能表露,事情未成,還得對她千依百順。文玉瑛好言好語地哄著曹依云:“依云,你放心,就算我哥哥真有此意,我也會將他的念頭打消。在我心里,你才是最好的!”
“這樣最好!”曹依云雖是得到了文玉瑛的保證,一見那畫卷中美人淺笑,仍是止不住那心頭怒火,撕拉一聲將那畫撕成幾半,丟在了花叢里。
文玉瑛看著曹依云撕畫時猙獰的面孔,心頭略驚,趕忙上前安撫:“依云,你先莫惱。咱們離開夠久了,先回去吧!”
曹依云撕了畫,總算覺得心情好了些,便點了點頭,隨文玉瑛一起回去了。
待兩人走遠,花叢陰影中走出一人,拾起剛才曹依云撕掉的畫,同樣往小園的方向去了。
曹依云同文玉瑛順著原路返回小園,卻見園中人多了許多,原來在她倆離去后,東亭的公子們趕了上來,并佯作偶遇般這這里同各位小姐說話。曹依云和文玉瑛趕忙尋找自己關心的身影,卻見文英殊同曹言正同幾位千金說話,其中就有章兮婼。
曹依云心中怒火又起,正抬腳往那邊走,就聽有人喊了一句:“曹姐姐去哪兒了?怎么半天沒見你?”這一喊,眾人目光都集中到了曹依云身上。曹依云只得笑著解釋:“剛才府中有些事情處理,又不想擾了各位姐妹興致,便悄悄離開了一會兒。”眾女聽了解釋,皆道無妨。
后面文秀瑛越過曹依云與文玉瑛兩人身,到了兮婼身邊。
兮婼小聲問文秀瑛:“四表姐怎也去了這么久?”
文秀瑛笑笑:“凈手而已。”兮婼便不再問,文秀瑛反而大聲對文英殊道:“今日一見,四哥哥畫藝更精進了。”
文英殊甚少同文秀瑛交談,只是今日她主動夸贊自己,兮婼又站在旁邊,文英殊也想知曉兮婼對那畫作有何看法,便接著文秀瑛話道:“多謝妹妹夸贊。”隨即轉向兮婼:“表妹以為如何?”
兮婼不知文秀瑛意在何為,只是心中卻是不高興的,便淡淡回了句:“我不擅畫藝,看不出所以然,便不班門弄斧了。”
文秀瑛卻道:“四哥哥畫得很是傳神,想來表妹是沒看仔細,不如拿出來咱們再細賞一番。”文英殊一聽正道下懷,目光灼灼地盯著兮婼,想是以為兮婼定會拿了此畫。
兮婼作那遺憾狀:“此畫現為曹小姐所有,恐有所不便。”
文英殊心里就有些不爽了,暗怪那曹依云沒顏色,自己所畫明明是表妹,她又拿了去做什么!
文秀瑛一反常態地話多:“便請曹小姐拿來不就好了。”文英殊一聽也是,便轉頭走向曹依云,曹依云見著文英殊朝自己走來,心中竊喜,卻沒想他見禮之后,竟是請自己將他所作之畫拿出來。曹依云扯著笑:“論說文四哥所請,依云理應遵從。只是不巧,我剛讓丫頭拿了這幅畫去裝裱,想來這會兒已經出門了。”
文英殊一聽,心中遺憾,卻是無可奈何。
文秀瑛在一旁聽了這話,眼中一絲幸災樂禍閃過,嘴角也跟著微微上翹,兮婼看著她這表情,不知何意。
就在這時,聽見有人“啊”了一聲,眾人齊齊看去,就見文玉瑛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她對面的少女手里拿著一疊紙,目光震驚。曹依云一看那疊紙,心瞬間落入谷底,那……不是自己撕掉的那幅畫嗎?怎么會在這兒?目光犀利地掃向文玉瑛,文玉瑛看著曹依云,卻是有苦說不出。
文英殊上前搶過那小姐手中已被撕碎的畫,氣憤難抑,回頭質問曹依云:“曹小姐,這是怎么回事?”
曹依云只覺腦中混亂,一時竟想不出理由搪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