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進大門,就聽到院里挺熱鬧的,楊嵐怎么沒說今天要來客人?
開門進去,院里大小一共七八個人,除開楊嵐和李文浩,有兩個五六十歲的老年人,兩個三十歲左右的中年人,還有兩個孩子,一個男孩,一個女孩,年齡相差不大,都在十歲以內。
楊嵐見我進院,忙招呼我過去,跟我一一介紹,年長的是楊嵐夫婦的女兒和女婿,叫李瑾和田岑輝,中年的是他們的外孫女和外孫女婿,叫田米和付洋,至于那兩個活蹦亂跳的小寶貝,是他們的外重孫付媛姣和付清羽。
楊嵐夫婦有兩個孩子,兒子叫李陽飛,住在本地,每個月要來一兩次,我已經很熟悉了,但他們的女兒嫁到了外地,很少回來,我第一次見到。
我把目光投向楊嵐,尷尬的問:“怎么稱呼?”
說也奇怪,在這個年代我能叫陌生人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對于楊嵐的子孫我卻難以開口,想到他們是我閨蜜的后代,別提心里有多別扭,我這一問也想知道楊嵐是否打算把實情告訴她的女兒女婿,如果她不打算告訴,我也只能忍著心里的郁悶之情腆著臉按年齡去叫叔叔阿姨。
“跟陽飛一樣,沒外人的時候叫名字吧,免得你叫著別扭,我聽著也別扭。”楊嵐說。
李陽飛是知道我真實身份的,楊嵐言下之意是打算告訴她女兒及其他后人實情,這樣最好,如果連這些最親近的人都不相信的話還能相信誰?用謊言欺騙其他人已經很累,何必讓自己更累。
兩個小孩是不懂的,四個成年人在聽了楊嵐的話都很疑惑的看著她。
楊嵐對他們說:“我剛剛跟熏依說的話你們肯定不解,待會兒讓熏依告訴你們其中緣由,我這把老骨頭沒精力跟你們解釋?!?/p>
除了兩個小孩跟黃毛玩著,大家圍坐在一起,聽我講述事情的經過,一個個張大嘴、瞪大眼,都很驚訝,卻又都很相信我說的話,沒有絲毫懷疑。
李瑾率先開口:“我小時候就常聽爸爸說時光機是他最先發明的,結果被別人搶先注了冊,我一直以為是他太喜歡發明創造,編個謊話來炫耀自己,現在我才知道他說的都是實話?!?/p>
付洋也跟著說:“時光機我在博物館見過,總覺得這樣一個破機器能讓人進行時光穿梭太言過其實,加之國家制定的一系列法律法規,根本沒人現身說法,我敢肯定這個社會沒多少人是真正相信它有此功能的。”
“真是一個驚人的事情,如果沒有國家制定的那些法律法規,外公完全可以制造一個時光機送我們穿來穿去,多有趣?!碧锩咨袂榧扰d奮又有些失望。
李文浩慈愛的看著田米,說:“小米啊,你這個想法太過天真了,發明東西不是為了好玩有趣,是為了對社會、對人類有所助益。當初本打算把熏依送到一年前,結果出了差錯,我們連她是死是活都不知道,雖然后來對時光機進行了改良,卻不敢再傳送人了,只用物品做了實驗,且不說國家有規定,我自己也不會輕易使用時光機來傳送某人,這對那個人對社會都是未知的影響,如果說這輩子我還會使用一次時光機的話,恐怕就是在確保安全的情況下送熏依回到過去?!?/p>
田米看著我張了下嘴又閉上,轉頭看向楊嵐,說:“外婆,那我要叫她什么?婆婆嗎?可她比我還小呢!”
我一下紅了臉,沒等楊嵐回答,先說道:“我們都稱呼對方名字吧,我想現在這樣的情況誰論了年齡輩分叫都別扭。”
“好,那我就叫你熏依,你叫我小米。”田米說著挨過來挽著我的胳膊,和親切的樣子,說:“社會總是不斷的進步,幾十年前哪有現在好,你完全可以留下來,不用回去的,反正那兒也沒你什么牽掛。”
我朝她無奈的笑笑,說:“不是我不想留下來,關鍵是我在這個年代相當于一個‘黑人口’,沒有對應的身份信息,連辦來的身份證都是老太太的,你知道現在這個社會干什么都要驗證身份,能平安無事的呆到現在已經是托你外公外婆的福,我總不能賴他們一輩子?!?/p>
“我倒是不介意讓你賴一輩子,只是你還年輕,連一場真正的戀愛都沒談過,怎么能跟我們兩個老人呆在一起耗費時光,況且我們是黃土淹到脖子的人,也陪不了你幾年時間了?!睏顛拐f著眼眶開始濕潤,爬滿皺紋的臉上盡是擔心的神情。
沉默了一會兒的付洋遞過紙巾給楊嵐,開口道:“外婆也不用太擔心,我有個朋友在派出所,是個管理戶籍的民警,我打聽打聽看能不能幫熏依辦一個適合她現在身份的證件?!?/p>
“能這樣當然好,只是會不會觸犯法律法規?”李文浩扶了扶他鼻梁上的老花鏡,有些擔憂的問道。
“呵呵!外公多慮了,現在的國家機關和事業單位都設有特事特辦的窗口,像熏依這樣真實存在于現代社會當中,辦理一個適用的身份證本就合情合理,況且國家過幾年就會做一個全面的人口普查,所有沒有戶口的公民都可以在這個時候登記入戶。現在我們唯一的難題是不能對外說出熏依是從幾十年前被時光機送過來的,也就只能動用一下社會關系,選擇一個更為恰當的說辭來辦這件事。”從付洋簡單的幾句話不難聽出他平時辦事很有條理,也是個很精干的人。
一件看似復雜的事經過付洋一說豁然覺得簡單起來,大家的心情放松很多,尤其是我這個當事人,雖然在這個年代我算得上一貧如洗,我巴望著能回到過去過回原本屬于我的日子,但聽了李文浩剛才的話我更擔心那個破時光機不能準確的把我送回去,或者又到了什么未知的年代,那才是倒了血霉,夠要命的事情。
有的人初次相見如同相交多年,有的人認識多年也倍感陌生,有了楊嵐夫婦這個紐帶,我跟他們的家人的關系是前者,即便有著年齡上帶來的別扭,卻很自然的感覺對方很親近,毫無陌生感,那兩個孩子更是非得拉著我這個“阿姨”陪他們一起玩,我們面面相覷,能怎么辦?也就任憑他們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