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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我們只是妖怪

第103章:師徒

新買的鞋子周小天很喜歡,只是依然沒有忘記去澡堂的事。

邯州是一個典型的北方小城,現(xiàn)在這季節(jié),沒有人會天天往澡堂跑。

她喜歡泡在木桶里,兩個人一個屋,撲騰撲騰玩水,洗完渾身香香的,頭發(fā)也是又軟又滑,晚上睡得更舒服。

周穆清給煤爐換了塊蜂窩煤,帶上毛巾和搓澡巾,還有換洗的衣服,就帶著她去澡堂,澡堂不貴,只是有點麻煩——當(dāng)然比以前方便多了,和師父在一起的時候冬天要自己燒水,或者去縣城里。

拿出諾基亞時,她猶豫了一下,再看看毫無動靜的屏幕,把它平放在儲物柜里。

“師糊,這里一點也不好,我們什么時候回胡州啊?”周小天懷念那里,她說的是個南方城市,前兩年周穆清帶著她在那邊,那時她剛剛記事,就記得那里冬天不冷,天天都能洗澡。

周穆清懷疑她這破口音也是當(dāng)時跟那個街坊老太太學(xué)的,說起來,南方那邊做生意的人多,信起名擇日的人更多,如果想要安穩(wěn)余生,在那邊很合適。

“不回去了。”周穆清說。

“哦。”

周小天沒有問為什么,也沒有失落的模樣,很快又把注意轉(zhuǎn)到其他地方。

“我們在這里待多久?”周小天又問。

“你想待多久?”

“我不知道,我跟著師糊。”周小天說,小小年紀(jì)已經(jīng)走過了很多地方,她覺得自己像電視里的唐僧,跟著師父在取經(jīng),只是沒有打妖魔鬼怪。

她問過師父為什么要一直走,師父說她的親人不見了,她說是和我一樣的親人嗎?師父說是的,他們忽然不見了。

“我可以把你送去沒有孩子的人家,以后會回來看你。”周穆清和她商量,她不想耽誤周小天。

“我不!”周小天大聲道。

周穆清沒說話,她也不知道自己還在找什么,只是不想停下來,這些年已經(jīng)成了習(xí)慣,可是周小天越來越大,為了周小天的學(xué)業(yè),總要找個地方停留。

“師糊我不叫你媽了,你別把我送人。”周小天說。

“嗯,不送。”

周穆清點點頭,幫她擦洗背上。周小天的身體很纖細(xì),一點也不像別人家孩子胖嘟嘟的,給她吃多少肉都沒什么用,還是不見胖,可能是體質(zhì)原因。

用老一輩的話來講,是享不了福。

“小天,你要好好讀書。”周穆清說。

“為什么?”

“沒有為什么,你一定要好好讀書。”

“嗯,我好好讀。”

周小天答應(yīng)的很痛快。

頭發(fā)濕漉漉的垂在身前,還在滴著水珠,她玩鬧心起,用力甩動頭發(fā),頓時潑了周穆清一臉。

周穆清拍了她背上一巴掌,小姑娘咯咯咯笑。

許是搓的有點用力了,她嘶了一聲,讓周穆清輕點。

“師糊,要是你找到親人了,他們不喜歡我怎么辦?”

“不會的,我會告訴他們,這是我徒弟。”

“我也學(xué)你算命好不好?”

“等你讀書讀好了,我再教你。”

“書上的東西都好簡單啊。”

“那就多學(xué)一點。”

周穆清把搓澡巾放下,拿出洗發(fā)水?dāng)D在手上,讓她閉眼睛,雙手輕輕柔柔地幫她在頭上抓過。

周小天這才安靜下來,長長的頭發(fā)垂落,比周穆清的頭發(fā)還要長一點,扎起馬尾時會在身后甩來甩去。

幫周小天抓著頭發(fā),周穆清忽然想起了小時候的自己,那時她比周小天安穩(wěn)多了,從不多話,洗頭的時候也只是燒好了水,和師父說一聲,師父就拿瓢舀起熱水幫她沖洗,她則彎腰低頭,自己搓洗長發(fā)。

真快。

一晃眼,這個小丫頭已經(jīng)這么大了,當(dāng)初還是那么小小的一只。

她也要老了。

時間好像定格在二十多歲的時候,后面的這些年,她都沒有什么感覺,只覺得好像一眨眼就過去了,她習(xí)慣的依然是自己燒水洗頭,自己做干菜儲存起來,這么多年沒什么改變,唯一的變化,是多了這么個小人兒。

周穆清側(cè)頭看看鏡子里的自己,眼角已有微皺,那個跟在師父后面屁顛的小丫頭,不知不覺長大了,有了自己的徒弟。

“老師說你有空的話她來做一下家訪。”周小天忽然出聲。

“你惹什么禍了?”

“我沒有惹禍。”

“真的?”

“真的。”周小天閉著眼睛,表情嚴(yán)肅,“許多同學(xué)都要家訪,找他們爸爸媽媽,我沒有媽媽,她就找你,說你是監(jiān)人。”

“那叫監(jiān)護人。”

“哦哦,監(jiān)護人。”周小天學(xué)著道。

“你們老師屁事真多。”周穆清煩躁道。

“嗯嗯,我也這么覺得!”周小天不能再同意。

然后被周穆清打了她背上一下。

“我能說,你不能說!”周穆清訓(xùn)斥道,頓了頓又說:“就算說也只能偷偷說。”

“……”

周小天很委屈,閉著眼睛也不敢睜開,頭發(fā)上的泡泡還沒有沖干凈。

老師家訪并不是很少見,邯州這里也有很多留守兒童,都是爺爺奶奶帶著,家訪效果很差,至于師父……老師覺得新鮮,不知道這是什么師父,今年2001,從1月1號開始已經(jīng)邁進21世紀(jì)了,還以為回到了舊社會。

溫?zé)岬乃畯念^上澆下,頭發(fā)上的泡沫被水流帶著從脖子上滑落,周小天再俯一俯身子浸泡在木桶里,整個人變得干干凈凈,水潤潤的,臉蛋都被蒸得紅艷。

“老師和師糊有什么不一樣?”

“老師是大家的老師,師父是你一個人的師父。”周穆清說。

“噢!”

周小天恍然大悟。

“師糊,你為什么會有毛毛?”

“……”

周穆清握緊了拳頭,很想打死這個小丫頭。

洗完澡從澡堂出來格外的冷,周穆清提早帶了帽子圍巾,給周小天圍好,乍冷乍熱,這個時候是最容易感冒的。

回到家里,周小天很自覺地爬進了周穆清的房間,然后用大眼睛望著她,伸出細(xì)嫩的胳膊:“我現(xiàn)在香香的,你聞聞?”

周穆清懶得聞她,看看報紙,從床底下拖出一個銅盆,還有個包,里面是一些紙錢,就準(zhǔn)備出門去。

周小天看見也不害怕,聽周穆清叮囑‘好好睡覺,有人敲門也不要開’,然后看周穆清出去,從外面把門鎖好。

聽著外面沒了動靜,周小天縮在被子里,靠近墻里一側(cè),她知道,師父回來就會躺回這里,暖烘烘的。

花還沒開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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