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眉抬眼看了看小姐,有些意外。那嫁妝的事也是,小姐之前死死地守住那些嫁妝,說若是少了一根紗就和她們沒完,這會兒竟然這么平靜,看來真是沒有記憶了。想到這里,她的心情愉悅了不少,忙也跟著表態(tài):“謝謝小姐替奴婢們著想,奴婢自然不會說出去的,請小姐放心。”
“嗯”張金衣淡淡地應(yīng)了聲,讓月香去拿紙筆來,又問月眉:“你可識字?”
“奴婢會一點”
“那把常常買的菜的價錢數(shù)量都寫下來,還有你們和劉婆子的月錢,以及其他基本的開支。銀子沒了,要安排好了才不會被發(fā)現(xiàn)。”張金衣頓了頓,又道:“對了,三爺每月幾號拿銀子來?”需要知道還有多少天要過才好安排啊。
“這個可沒說,只說每月會拿來。”月香拿來了紙筆。
那算了,反正這個月是肯定不會拿銀子來了,只能盡量緊著過了。
看著紙上娟秀的字跡,想來這月眉確實是個有心人,一個丫頭能學(xué)著識字,還寫得這么好,怕是也不太容易吧。
“你是什么時候?qū)W會寫字的?”張金衣一邊看一邊問。
“奴婢一直陪著小姐念私塾,就是那時候?qū)W的。因為經(jīng)常要幫小姐抄寫,所以奴婢不敢大意,很認(rèn)真地練習(xí)了。”
“哦,我讀過私塾嗎?”想不到張家老爺還會花錢讓張金衣去念私塾。
“嗯,是林媽媽去求的老爺和太太,說別的有錢人家的小姐不是家里請了先生,就是去了私塾,這樣小姐將來才能找到一戶好人家。老爺就答應(yīng)了。”
那個時候漢族的小姐都要學(xué)文化?不是奉行女子無才便是德嗎。“既是如此,那我為何沒有纏腳呢?沒有纏腳又如何找得到好人家。”張金衣將目光從紙上移到月眉臉上,像要把她的臉灼出個窟窿來。
“原本林媽媽是要給小姐纏腳的,但是小姐怕疼,又哭又鬧的,好幾次都自個兒松了,太太氣不過,就說算了,由著小姐去。后來林媽媽狠著心又偷偷給小姐纏上了,小姐鬧了一夜,讓太太知道了,還把我們都杖責(zé)一頓,差點將林媽媽攆出了府,還是老爺堅持留下了林媽媽。不過以后就不再提纏腳的事了。”
原來如此,看來這奶娘林媽媽確實是個死忠,一心為了張金衣著想,一心希望她以后能找個好人家,所以才堅持給她纏腳。不知道奶娘還回不回來?想來她是不知道張金衣的死訊吧,不然這會兒也該趕來了。還有張金衣的娘,看來還蠻心疼她的,不過為何到現(xiàn)在還不來探望她呢?
“那個,不知我爹和我娘為何還沒有來?”張金衣在心里盤算,沒聽說張老爺有妾氏,太太還疼她,那她應(yīng)該是太太親生的吧。
月眉垂頭不語。
“老爺這會子還不知在哪里賭吧。”月香接口道“至于太太,奴婢到府里兩年,都沒瞧見太太跟小姐說過話。這會子應(yīng)當(dāng)也不會來了吧。”
“哦?這是為何?難道我不是太太親生的嗎?”張金衣蹙著眉又問,那這么看本尊沒有纏腳該‘感謝’的是太太……
“嗯,只有大爺是太太生的。奴婢以前聽小姐發(fā)脾氣的時候說過。是吧,月眉”月香轉(zhuǎn)頭問月眉。張金衣也看著月眉,她很想知道多一點。
“是”月眉卻惜字如金,只應(yīng)了聲就沒了言語。
張金衣嘆了口氣,又把注意力轉(zhuǎn)到紙上。“現(xiàn)在一兩銀子可以換多少文?通常啥時候發(fā)月錢?”她看到紙上寫的這兩個丫頭的月錢是一千文,劉婆子的月錢是六百文。
一斗米一百二十文,
面粉二十文一斤,
糖一百一十五文一斤,
醬油醋三文一碗,
豬肉五十文一斤,
羊肉八十文一斤,
牛肉六十五文一斤,
雞五十文一斤
鯉魚二十五文一斤,
鯽魚四十文一斤
雞蛋十二文一斤
豆腐四文一斤,
香菜三文一斤……
這物價還算合理。
“一兩銀子現(xiàn)在可以換一千二百六十文。月初三發(fā)月錢。”月眉回說。
一兩銀子可以換一千二百六十文的話,那每月就有三萬一千五百文,而且米錢也不用出了。現(xiàn)在宅子里有五口人,照這個物價表,再算上其他的生活開支,以及到換季時要給丫頭們做兩身衣裳,胡家每月給二十五兩仍是可以過得蠻寬裕的。計劃的好還可以有不少結(jié)余。
但現(xiàn)在的問題是這沒有銀子的日子將近還有二十天,按今日中午的那一餐估計就得一百五十文,還有晚餐……若是像這樣個吃法,一天至少要三百文,還要加上其他的生活用品開支,就算先不付下人們的工錢,剩下的二十天至少也要六千到七千文。換成銀子差不多要六兩,張金衣看了看首飾盒里的四個大小不一的碎銀子,大致估算了一下,估計就四兩多。
不行!張金衣咬牙蹙眉暗自思忖,必需壓縮開支才行,反正要減肥,每天吃素的話應(yīng)該能熬到月底。不過若是跟柳媽說因為我要減肥,所以讓大家也跟著吃素,這好像有些說不過去。一定要想個合理的理由才行,才好通過柳媽這關(guān)……
對了,干脆這么辦!張金衣想了想,對丫頭們吩咐了一番。
柳媽聽到月眉前來傳話:“柳媽媽,小姐說這次能夠死而復(fù)生,多虧了菩薩保佑,決定齋戒半個月。往后的半個月只買素菜就好。”
柳媽一聽,皺著眉頭拔腿就往小姐屋里走去。
待她進(jìn)了房,就見張金衣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的,額上還搭著塊濕帕子。
“小姐是哪里不適?”柳媽上前一步問道,不待張金衣回答她又轉(zhuǎn)頭厲聲責(zé)問丫頭們“怎么還杵在這?!還不快去請郎中來。”
“不礙,不用去請郎中,就是身子有些虛火,敷一陣子就好了。幸而中午只吃了點魚,想來這是菩薩在怪罪于我……”張金衣有氣無力地?fù)P揚手,又讓月香將她扶起坐靠在床架上
“月眉跟媽媽都說了吧。金衣打算吃半個月的齋。本來只打算自個兒吃齋,可丫頭們說小姐吃齋她們反而吃葷,沒這規(guī)矩,也都要陪著。丫頭們就不說了,只是這讓媽媽也陪著,金衣實在過意不去。”
張金衣又頓了頓,月眉忙將準(zhǔn)備好的小托盤遞到柳媽面前,托盤里有兩粒碎銀子,差不多有二兩。“這個媽媽拿去,本來媽媽到這里來就夠委屈了,這再讓媽媽跟著吃素就說不過去了,媽媽拿著這銀子,偶爾在鎮(zhèn)上吃些酒菜再回,金衣的心里也舒坦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