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jìn)去讓他們滾出來！”楊氏牙咬切齒地喝令道。
一旁的夏蓮忙沖著宅子高喊一聲：“大太太來了！”
不一會兒的功夫，前面屋里的燈火都已燃起，不過最先到楊氏面前的是從院門外沖進(jìn)來的小武。
楊氏看了一眼衣冠不整的小武，還有緊跟在他身后進(jìn)來同樣發(fā)髻有些凌亂的小丫頭，又狠狠地瞪了梅氏一眼：“讓薛家屋里的過來！”
小丫頭還不知所措的站著，小武卻‘撲通’跪在楊氏面前：“大太太開恩，都是奴才的錯，清秋本不愿的，是奴才非拉她過去說話的，奴才什么也沒做，求大太太開恩，就罰奴才吧，大太太開恩……”
小丫頭清秋才進(jìn)府不久，并不知道薛婆子是府里專門處理犯錯丫頭的管事，但小武知道。若是犯了小錯在小院子里由主子就解決了，大不了呵斥幾句，餓一頓，或者挨幾巴掌，最多再扣下這個月的月錢，但若是喚來薛婆子處理那后果就嚴(yán)重了……
楊氏根本沒有眼睛瞧小武，小武只得又跪行到梅氏面前求道：“求大奶奶開恩，奴才再也不敢了，奴才發(fā)誓再也不敢了。求大奶奶開恩，救救清秋吧……”
梅氏蹙著眉，看看前面正在盛怒的楊氏，嘴唇濡了濡卻怎么也不敢開口……
胡庭信院里的丫頭小廝紛紛從屋里慌慌張張地跑到院子里，垂首下耳地站好準(zhǔn)備聽大太太訓(xùn)斥吩咐。
很快大爺胡庭信也散著發(fā)從屋里跑出來了，邊跑還邊在系腰帶。后面跟著的二等丫頭彩霞也低著頭用手整著發(fā)髻一路小跑躲到大爺身后站住……
“娘——這會兒怎么來了……”胡庭信低著眉邊細(xì)聲問邊偷偷地瞅著楊氏的臉色。
楊氏二話不說，首先幾個大嘴巴子掄了過去，一旁的人頓時嚇傻了，連大氣也不敢出。
“不爭氣的東西！跪下！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楊氏打完仍不解氣，咬著牙瞪著眼，恨不得將胡庭信的臉瞪出個窟窿來。
胡庭信沒想到他娘會突然來，他狠狠地瞪了一眼他娘身后的梅氏，捂著臉跪下，委屈地說“娘這是干嘛？出了啥事啊？”
胡庭信一跪下，露出身后已經(jīng)被嚇傻了的丫頭彩霞，這會子她才清醒也跟著跪下了。彩霞原想有大爺做靠山，現(xiàn)在才覺著靠山貌似靠不住大事不妙了……
“大太太。”薛婆子猶如神兵天將，帶著七八個如羅剎一樣的壯碩女人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楊氏面前。
“將這兩個奴才捆起來。”楊氏指了指小武和清秋對仍在喘大氣的薛婆子說“把小武交給你男人，杖責(zé)二十！這丫頭天明了就賣到妓院去，囑咐人牙子要賣到最下作的妓院！”
“不要啊——太太開恩啊——大爺——大爺——大奶奶救命啊，就打奴才好了，打奴才三十大板，求太太放過清秋吧……”小武又跪到胡庭信跟前，苦苦哀求，卻被一邊一個五大三粗的女人拖到一旁拿繩子捆住。
“啊，不要！不要！我不要去妓院！不要……”清秋也哭喊著抱住楊氏的腿哀求，卻被人迅速地用帕子堵住了嘴捆得結(jié)結(jié)實實地扔在了一邊。
處理完小武和清秋，楊氏昂起下頜冷冷地斜睨著頭已經(jīng)垂到胸前瑟縮成一團(tuán)的彩霞，半晌才發(fā)話“將這個賤人剝光了捆到柱子上！既是喜歡脫喜歡叫就遂了她的愿。也讓那些整日里尋思著如何勾搭主子的丫頭都瞧瞧，瞧清楚那淫蕩樣兒是個啥子德性……”
“大太太開恩啊，奴婢再也不敢了，若是那樣叫奴婢再如何見人啊！求大太太開恩啊，饒過奴婢這一次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胡庭信抬起頭，正待為彩霞求情，但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被他娘一眼就瞪得煙消云散，又垂下頭干脆閉緊嘴，一聲都不敢吭了。
倒是梅氏看不過眼，輕輕上前兩步，走到大太太旁邊細(xì)聲求情道：“娘，就讓陳家的來將她帶走吧，她一個閨女家，那樣比打死她還難受啊，叫她以后咋見人啊？！”
“哼！就是因為你這樣，她們才沒了規(guī)矩！這都是被你慣得！讓這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丫頭們都登了天了！她是陳家的作保進(jìn)來的吧，明日把陳家的也攆出去！都還愣著干什么，還不快把她扒干凈了！”
薛婆子趕忙親自動手，就要扒彩霞的衣裳。
“住手！我自己來！”彩霞大喝一聲，用袖子用力擦去了臉上的淚水，又跪直了沖著梅氏磕了三個頭：“謝謝大奶奶肯為彩霞求情，是彩霞對不住大奶奶……”說完她站了起來，木然地看了地上垂著頭的胡庭信一眼，嘴角泛起了冷冷的笑意。
“你這丫頭還不跪下……”薛婆子準(zhǔn)備上前去教訓(xùn)這個大膽的丫頭，卻見彩霞猛地朝一旁樹下的大石頭上撞去……
在眾人的驚呼聲中，只聽“咚”的一聲巨響，彩霞就像幅被打開的綢緞緩緩地滑落到地上，鮮血在她身下的青石地面迅速的漫開，在燈火下，就像開在山頭的大片映山紅瞬間齊齊綻放……
驚呼的人捂住了嘴巴，哭泣的人也止住了哭聲，在頃刻間還原了夜的寂靜。
“彩霞——”胡庭信撕心裂肺地呼喊聲打破了這短暫的沉寂，他沖過去一把抱住了彩霞軟軟的身體……
“不爭氣的東西！把大爺帶回房去，不要耽誤了明日的行程”楊氏冷冷地對林峰命令道，又對薛婆子說“把這里收拾了。”說完用手按著額頭兩邊的太陽穴，蹙著眉朝院外走去。
“是，太太。那陳家的，明日還攆不攆？”薛媽跟上前小心問道。
“算了”楊氏回頭看了一眼抱著彩霞不肯進(jìn)屋的兒子，嘆了口氣“給那丫頭找口棺材。”
“是”
待楊氏走后，梅氏冷冷地看了跪在地上失聲痛哭的大爺一會兒，面無表情地轉(zhuǎn)身欲走。
“是你——是你喚娘過來的吧？！這就是你所希望的吧？！……你真是個可怕的女人！”聽到胡庭信的厲聲指責(zé)，梅氏轉(zhuǎn)過身，看到他正抬頭望著她，即使在孱弱的火光下看不清他的眼眸，但她仍能感覺那目光里的怨恨，感覺到她仿佛被那目光凌遲成了千萬個碎片……
“不是……”
梅氏用眼神制止了忍不住申辯的燕兒，默默地轉(zhuǎn)身走出了院子，將大爺?shù)闹淞R聲和痛哭聲都留在了身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