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醒醒——”張金衣在睡夢中迷迷糊糊中聽到了月香的喊聲,她掙扎著睜開了眼睛,看到窗外天光正亮,耀眼的金色陽光從窗欞溢進來,空氣里都是溫暖的味道……
啊,又活過來了!
“小姐,已到晌午,起來喝藥吧,也要用膳了。三爺還在外面,都等了好一會兒了。對了,大奶奶也來過了,看到小姐的裙子都毀了,又去給小姐置辦了一些,還問小姐需要些什么,都告訴她……小姐——大奶奶真好,依奴婢看,這世上除了林媽就是大奶奶對小姐最好了……”月香絮絮叨叨說了一堆。
“是嗎?可小姐我怎么覺著應該是說除了林媽月香對我最好呢?!”張金衣沖著月香調皮地眨了眨眼。
“小姐——”
“好了——三爺也來了?他,他是何時來的?”在月香熱淚盈眶之前張金衣坐起身來。她用手將散亂的長發理順,又摸了摸自己的臉頰,發覺嘴角邊居然有些硬硬的口水的痕跡,心道自己昨晚真是有夠折騰的,看來要趁這個機會好好調養調養身子了
“我看起來是不是很糟?去打點水來先讓我梳洗吧”
“是,三爺一早就來了一趟的,方才又來了。”
“哦,啊——先別告訴三爺我醒了,別讓他進來。”
月香一怔,而后又捂著嘴笑了起來:“是,小姐,小姐是不想這模樣被三爺瞧見吧。可是怎么辦,三爺早上那趟來的時候就進來看到小姐了,啊,對了,三爺還給小姐擦了嘴角的口水呢……”
“什么——”某人夸張的驚叫聲響徹了整間客棧……
張金衣梳洗完畢,摸著嘴邊怔怔地望著銅鏡出神。
門外傳來敲門聲,是伙計來送膳食的聲音,張金衣松了口氣。
“三爺”月香打開門,看到有兩個端著盤子的伙計,他們身后站著胡三爺。
“我要和你們小姐一起用膳”胡庭鈞不由分說面無表情的走到圓桌邊坐下。
“是,三爺”月香低著頭暗自吐了吐舌頭,高興之余開始苦惱自己應該站在哪邊……
聽到胡庭鈞的聲音,張金衣的臉突地像爐子里燃燒的炭火,紅亮亮的燙手。
“你還好吧?”看到張金衣紅撲撲的小臉,胡庭鈞的眉頭擰成了一團,手伸出去到半空中又退了回來“月香,讓李榮去請郎中來,他們在樓下。”
“啊,不用了。我沒事。”張金衣低下頭,用雙手撫著自己發燙的臉頰,蚊蠅一般的聲音細細地從嘴里擠出來。
“什么?”見張金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胡庭鈞忙欺身上前,想聽清楚她到底在說什么。
“我沒……”張金衣深吸一口氣,加大音量抬起頭,猛然看到胡庭鈞的臉在眼前放大,閡得她的身子條件發射地往后仰,眼看就要摔倒了,腰上突然一熱,被一只大手用力攬住……
溫熱的鼻息輕柔地撲面而來,近在咫尺的臉龐,張金衣覺著快要窒息了,幸而某人也像觸電般的彈開了……
月香瞪大了眼睛,很久沒有看到小姐這么慌張了,她突然覺著嗓子有點癢,輕輕的咳嗽了兩聲,奇怪的氛圍瞬時消散……
“開動吧。”胡庭鈞拿起筷子。
月香站到張金衣身旁為她布菜。
“你也坐下一起用吧,現在我們的處境沒必要這么講究,一起用吧”張金衣扭頭對月香說,單獨和胡庭鈞用膳感覺怪怪的。
“那可不行……”月香沖著小姐擺擺手,又怯怯地望著胡三爺。
“嗯,坐下吧。”胡庭鈞一臉的和藹讓月香有些受寵若驚,她看看窗外,窗外陽光明媚,不是在做夢。記得就在前不久的幾個月之前,小姐擺好一桌酒菜把三爺誆來,還死死地拽著三爺的袖子不松手,三爺眼皮都不眨地將馬褂袍子一股腦的脫掉,就穿著素袍毫不猶豫地走出了屋子……
一頓飯吃得相當安靜,張金衣一直埋著頭吃,沒吭聲。她雖然想過要在三爺面前顧及形象,但肚子著實餓了,而且這些美味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啊,她邊吃邊估算著菜的價格,也思忖著今后該何去何從,不能總在客棧住著,胡家也沒義務再給她一處宅子啊……
看到張金衣的好胃口,胡庭鈞從心里到面上都輕松愉悅了不少。
終于吃完了這頓飯,張金衣覺著像完成了一項艱巨的任務,雖然她用力吃了,但月香看來只顧著展示淑女的一面了根本沒有幫上什么忙,而胡庭鈞也只是象征性的夾了幾筷子,飯倒是吃了兩碗。看著盤子里還剩余了很多,張金衣忍不住在心底埋怨,吃不了干嘛要這么奢侈,真是浪費啊。她拼命忍住了打包留著下頓的想法。缺銀子的時候還要顧及自尊心真的很辛苦啊,她不禁感慨……
伙計在張金衣戀戀不舍的目光中將桌子收拾干凈了,月香為兩位沏好茶水。
“休息一下就收拾行李,要換個客棧,這里太邋遢了。”胡庭鈞環視四周,一百個不滿意。對郎天行尤其不滿意,那小子看著不像缺銀子的人,卻舍不得給自己的女人找個好點的客棧要間上房,把受傷的女人丟在這種破屋子里算什么回事?!
“哪里邋遢了?這里又不是什么棚子,好好的屋子,有床有被的,哪里邋遢了。”對胡庭鈞說她堅持要住的房間‘邋遢’,她有很大的意見。
胡庭鈞瞧了一眼張金衣,眼神里是赤裸裸的藐視。
“看來那位郎公子對你也不過如此。”不容張金衣反駁胡庭鈞再次催促月香快收拾。
“不過如此?難道不顧性命把人從大火里救出來在三爺眼里是不過如此?”張金衣長長地吁了一口氣,表示和某人很難溝通。
“又不是缺銀子還將受傷的你安置這種地方,這不是在看輕你嗎?”胡庭鈞耐心的解釋道,他了解張金衣的腦子一貫不好使,被人欺負了還不自知。他有義務點醒她。
“你到底在說什么?看輕我?郎公子為何要看重我?!郎公子與我素昧平生,不但舍命相救還把我送到了這里,請郎中來為我醫治,這就叫看輕?那么某些只會在一旁冷言冷語,給了一頓飯就開始指手畫腳的人是看重我咯?!”
“只給了一頓飯?難道你這些日子吃的用的都是張家給的或是郎家給的?若不是因為你,好好的宅子怎么會被人燒掉?你……”胡庭鈞望著張金衣冰冷的眼神,胸中迅速蔓延的怒火好似又在瞬間熄滅了,他懊惱地閉緊雙唇,不知道自己這些日子為何總是這么容易就被眼前這個女人激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