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永誠一直抱著沈天明,直到他的淚水濕了自己的衣襟,終于沈天明平靜了下來。
楊永誠站起來柔柔的問到:“明明,你一天沒吃飯了吧?”沈天明默默的點點了頭,楊永誠心一痛,莫名的仿佛看到了坐在床上的不是沈天明,而是失去爸爸的時候年幼的自己,不經意的淚水溢滿了眼眶,他匆匆的用手試了一下眼角,堅定的說到:“明明,來了兩為大學同學,我去做飯,你再躺一會兒,飯好了我喊你。”沈天明一聽,趕忙坐起來,“永誠哥,我來幫你。”說完,隨著楊永誠一同走出了臥室。
司赫楠和張心玉一直靜靜的坐在客廳里,聽著屋內沈天明無助的哭聲和楊永誠喃喃的低語聲,司赫楠的心忽遠忽近,仿佛游離在兩個世界,屋內的低語聲哭泣聲像是夢境;活生生的張心玉坐在自己身旁,又讓自己感到了真實;她感覺心好累好累,這顆心此時是楊永誠的。
走出臥室,沈天明一眼看見沙發上坐著兩個清麗的女孩子。一個穿著淡藍色的風衣,齊肩的短發,消瘦蒼白的臉上一雙清澈明亮的眼睛閃著靈動的神情,柔紅的嘴唇緊緊閉著仿佛關著許多讓他捉摸不定的故事。
坐在她旁邊的女孩吊著高高的馬尾巴,穿著深藍色的牛仔短褂,一雙烏黑閃亮的大眼睛射出凌厲的光芒,干凈利落的神情讓他立刻想起了金庸筆下的女俠,于是他趕忙掉轉頭避開張心玉的厲箭。
楊永誠察覺出了屋內的尷尬氣氛,溫厚的說到:“明明,這是司赫楠,這是張心玉。”
沈天明慌忙叫到:“赫楠姐好,心玉---?”還沒喊出姐,就被張心玉堵了回去,“好了好了,別姐呀姐的,我也不比你大多少,就叫我張心玉吧。楊永誠別總是老氣橫秋的樣子,我們年齡都差不多,你總裝出一副成熟的樣子,累不累。”
司赫楠悄悄的捏了一下張心玉,想笑又覺得不妥,強忍著低下頭。耳邊傳來了楊永誠不緊不慢的聲音:“張心玉,腳不疼了吧,不然說話怎么突然有力氣了呢。”
司赫楠終于忍不住,發出了低低的笑聲,就聽張心玉斗氣的說到:“楊永誠你說話不算話,來了這么長時間也沒見你給我拿藥,唉,這要是某人,估計你早把藥拿出來了,我是沒人疼的苦命的孩子啊。”說著說著,裝出一副欲哭的樣子。
司赫楠一聽羞紅了臉,著急的訓斥到:“心玉,不說話能憋死你嗎?就你伶牙俐齒,我們都怕你啦。”
楊永誠第一回臉上露出了慌亂的神情,匆匆憋了一眼司赫楠,看著她緋紅的臉,心里飄過一縷春風。
趕忙走向西屋,傳來了拉抽屜的聲音,很快他回到了客廳,把一瓶紅色的藥瓶遞到司赫楠的手上,穩穩的說到:“你和張心玉到臥室去上藥吧,我去做飯,不然天快黑了。”
走進臥室,一間南北的房子,一進門對著一個齊屋頂的大衣柜,再往里靠南的窗戶下,東西墻各擺了一張單人床,司赫楠正猶豫著坐那兒呢?
沈天明追進來真切的說到:“隨便坐吧,我的床有點亂,不好意思我來收拾一下,說著走向東墻的床。”
司赫楠這才注意到,東墻的單人床上胡亂扔著衣服、書、還有未吃完的半包方便面,而西墻的單人床鋪著潔白的床單,干凈整潔一目了然。
床頭的枕頭旁放著一把折疊傘,潔白色的床單襯著淡藍色的碎花傘顯得既溫馨有醒目。
張心玉看著看著總覺得這把傘好眼熟,突然側身對著司赫楠低聲說到:“赫楠,我記得你也有把同樣的傘吧,你倆還真像,用傘都能用成一樣的。”
司赫楠狠狠的瞪了張心玉一眼,“忘了我早晨和你說的事,那就是昨晚我借給他的傘。”張心玉做了個鬼臉,拉著司赫楠坐在了楊永誠的床上。
看著沈天明無頭緒的收拾著床,張心玉對他喊道:“天明兄,你出去吧,一會我幫你收拾床,現在我要脫鞋了,男女授受不清,您老回避回避。”
沈天明仿佛西游記里用分身術的孫悟空,魂飛去西天搬回了救兵,立刻返回了定格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肉身上,瞬間孫猴子恢復了靈氣。今天一整天找不到自己沈天明,骨子里的霸氣悄然回升,玩世不恭的神情盡顯嘴角,似笑非笑的回敬到:“張大俠,什么年代了還男女授受不親,沒關系我躺在床上,您老隨便脫,我就當沒看見。”
張心玉一急,真想脫下鞋扔在沈天明臉上,還好楊永誠把沈天明拉走了。司赫楠壞壞的笑著,“遇到對手了吧。”
張心玉一副不屑的樣子,彎腰脫了鞋,才發現腳已經磨破,血滲出和襪子粘在一塊兒,一脫襪子立刻專心的痛,不由得咬緊了嘴唇,發出了輕微的叫聲。
司赫楠知道,張心玉從小離開父母,一直孤獨的走著自己的路,養成了爭強好勝的性格。外表像刺猬,內心像薄脆(一種薄餅),一碰就碎。不刺到心,絕不認輸。平日里不輕易示弱,今天看來是痛到心了,不然不會發出呻吟的。
司赫楠焦急的喊道:“心玉,你怎么把腳磨成這樣,你早說我們就不走了,真能忍,現在該怎么辦呢?”
沈天明沖進來一看,慌慌張張的跑出去和楊永成形容,楊永誠讓他調了半盆溫水端進去,告訴沈天明讓張心玉把腳整個泡進去,等襪子和腳分開了,再脫。
沈天明端著盆走進來放在張心玉面前,張心玉趕忙拒絕了,立刻穿鞋,說回宿舍再泡腳吧。
沈天明以為他嫌棄盆子不干凈不肯用,惡聲說到:“放心用吧,死不了人,這個時候還講究。”
張心玉一聽,差點哭出來,她是不好意思用,并不是講究。她可不是大小姐嬌生慣養的,從小她孤獨的活著,沒人關心她的冷暖,她風風火火的長到現在,沒變成歪脖子樹,全靠心中堅定的信念。
司赫楠盯著沉默不語的張心玉,知道她自卑心又開始做怪,回頭對沈天明責怪到:“心玉是怕臟了你們的盆子,并不是她愛講究。”
沈天明臉色一驚,低低說到:“你用吧,這是我的盆子。”
張心玉把腳輕輕伸進水里,瞬間一股暖流傳遍全身,仿佛看到了地平線盡頭的自己,那樣的渺小,那樣的孤獨,一低頭幾顆晶瑩的淚珠悄悄的落在盆里。
沈天明迅速的轉身走出臥室,剛剛褪去的悲涼又襲上心頭,從此張心玉的影子融進了他的大腦,成了他一輩子揮不去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