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晚上,圖書館比平常關門要早一些。
兩個人從圖書館出來,楊永誠牽著司赫楠的手,并肩走在回宿舍的路上。看著身邊一直低頭沉默不語的司赫楠,楊永誠低聲說到:“赫楠,我給你講一個笑話吧。”
楊永誠用夸張的語氣,悠揚頓挫的講到:“新生開學的第一天,老師讓每個同學做一個自我介紹。終于輪到小明了,他騰地站起來緊張的以最快的速度說道:我叫王小明,男,我最喜歡下棋,說完又騰地坐下了。該他的同座了,好半天沒有動靜,老師焦急的喊道,下一個,下一個。
終于站起來一個弱不禁風的女孩,她吞吞吐吐的張了半天嘴,就是沒說出話,班里突然變得異常安靜。老師和藹可親的安慰道,沒關系,大膽的說吧,給自己一次展示的機會。女同學抬起委屈的眼睛,結結巴巴的小聲說道:我-我-我?我的名字叫-叫-叫夏琪。”
司赫楠聽完笑得眼淚都快要流出來了。
聽著司赫楠朗朗的笑聲,看著她純凈的面容,楊永誠突然把她攬在懷里,柔聲說到:“赫楠,你笑開的樣子最動人,我喜歡你無拘無束的笑聲,這讓我看到了真實的你。”
司赫楠突然又變得沉默不語了,把頭埋在他的懷里,感受著他的心跳,內心滑過一絲苦痛。平日里沉默寡言的他,一遇到自己仿佛變了一個人,有說不完的話。這份寬厚的愛,自己能否承受得起。
此刻從他溫暖的懷里傳過來陣陣熱浪,仿佛冬日里的驕陽,融化了她冰封的記憶,她的心變得柔軟了,不由得緊緊的抱住了楊永誠。
感受著她緊緊環繞著的雙臂的力量,楊永誠終于體會到了她的依戀,他伏下頭輕輕地吻著她潔白的額頭,緩緩的是她顫動的冰涼的嘴唇。
在與他吻著的瞬間,司赫楠仿佛突然看到了唐子暢悲傷的眼睛,她內心一猝,惝恍的抬起頭,楊永誠就看到了她毫無表情的蒼白的臉。
他緩緩的放開她,沙啞嗓子低沉說到“明天是星期天,不要再學了,放松心情來迎接星期一的期末考試吧。明天來我這兒吃飯,有人給咱們改善伙食,吃好了才有力氣去戰場。”
她無助的盯著楊永誠憂傷的眼睛,知道他郁悶的理由,可她心里不知為什么還是期待著另一個人,她知道那個人從來沒有向自己表白過什么,可從樓梯摔下的那一刻,他就占據了她的心,揮也揮不去,她恨不能立刻得了失憶癥,把他從自己的腦子里清除掉。
她苦澀的笑著,假裝很輕松的問到:“不就是期末考試嗎,又不是打仗,干嘛說得那么嚴重,唉,誰給我們改善伙食?”說著,主動拉起他的手。
就這樣,默默的拉著手,彼此無語的望著。清冷的月光把兩個人一動不動的身影拉長了投射在冰冷的地面上,虛無縹緲的影子仿佛在告訴他倆,愛在冬天里是不會開花結果的。
沉默了很久,司赫楠終于沉不住氣,歉疚的說到:“永誠,這是我的初吻,我把它給了你,相愛需要一個過程,你一定給我時間。”
看著司赫楠臉上呈現出的悲哀,楊永誠突然一陣心痛,側身環住司赫楠的腰,故作輕松的說到:“好了,我最怕你無病呻吟的樣子,走吧,明天去了你就知道是誰了。”說完拉著司赫楠大踏步向前走去。
星期天一大早,司赫楠無力的敲響了張心玉的宿舍門,她有好多話要和她傾訴。
宿舍的人告訴她,張心玉下樓跑步去了。
司赫楠坐在一樓宿舍的接待室,透過窗戶望著樓門前的小路,焦急的等待著張心玉。
說是接待室,其實更像看守所,因為房間的側面開著一扇窗戶,正好可以督察進入宿舍的每一個人。
所有的宿舍樓都設有這樣一個接待室,都安排有管理人員,他們負責宿舍樓的衛生,最重要的是管理宿舍的紀律,比如按時熄燈,到時關樓門,男女生不能互相串樓等等。
唯一不同的是女生樓是阿姨,男生樓是大爺,他們對待工作都非常認真,輕易不會讓不同性別的人上同一個性別的樓,如果男女生有事一般都在這個接待室里碰面,學校只有這樣才能控制住這些懵懂的少男少女。
司赫楠就這樣默默的坐在窗口前,腦子里一片混亂,她迫不及待的有很多話要告訴張心玉。
突然接待室的門被推開了,同宿舍的小南方穿著拖鞋走進來,看見司赫楠,臉上一驚,柔聲細氣的說到:“赫楠,你在這兒干嗎?”
司赫楠平靜的說到:“等張心玉呢,你有事嗎?”
“哦,沒什么,我往家打個電話,告訴他們回家的時間,讓他們接站。”說著,拿起了接待室的電話,不一會兒電話接通了。
小南方用家鄉的方言交流著,司赫楠一句也聽不懂,但是從她說話的語氣判斷,對方不像是父母,好像是男朋友。果然不隔音的固定電話那頭時有時無的傳過來一個年輕男子的輕言低語聲,口音和小南方的一樣,她還是一句也聽不懂。
說了足足十多分鐘,才看見小南方戀戀不舍得放下電話,臉上一片緋紅,給阿姨扔下長途話費,轉身出去了,都沒和屋里的司赫楠告別。
看著小南方離去的背影,司赫楠的心情變得很低落。剛來的時候,兩個人都很內向,唯一能敞開心扉的是聊共同看過的書,彼此交流著內心的感受,心情是無比愉悅,也無比的放松,當時感覺心與心靠得越來越近。
可是隨著唐子歡和劉小娟對自己的疏遠,她也逐漸躲著自己,只有在那兩個人不在宿舍的時候她才主動和自己聊天。
她不喜歡這樣沒有原則的人,沒有自己獨立的人格,容易被環境左右。這樣的人自我保護意識太強,沒有正義感,于是她盡量的疏遠她,后來竟然見了面只有謙恭的點頭的份,有時候連點頭司赫楠都感到很累,她盡量躲著她們三個人。
司赫楠惆悵的再一次看向宿舍樓外的小路,她不知道為什么唐子歡和劉小娟對自己總帶著敵意,無論自己怎樣努力都走不進她倆的生活。
想起昨晚發生的事,她突然感到心被四分五裂了,渾身的血液被抽干了,仿佛自己變成了金字塔下的木乃伊,再也無所思無所想了。
平日里她總去圖書館看書,唐子歡她們三個都在教室里上晚自習。因為圖書館關門早,所以每次她總是第一個先回到宿舍,等她洗漱完畢,躺在床上把紗簾放下來好長時間了,才聽見她們急匆匆的腳步聲,不久宿舍變得安靜了,大家都各自無語的睡去。
偶爾也會聽見唐子歡和劉小娟的竊竊私語,不過時間很短,因為她倆畢竟是很有修養的一種人,絕對不會做出有損他人的舉動,就這樣相安無事的過著各自平靜的日子。
昨天晚上回到宿舍,卻發現唐子歡已經坐在床上了,正用冷冷的眼睛盯著她,好像專門在等她回來。
司赫楠默默無語的把書包放在自己的床上,背對著唐子歡,心里七上八下的。
突然唐子歡用審判的語氣沉沉的問道:“司赫楠,你在和楊永誠談戀愛嗎?”
司赫楠背部突然變得僵硬了,她緩緩地側過身,盯著唐子歡冰冷的眼睛,不知道怎樣回答她。
唐子歡咬著牙一字一句再一次的問道:“你為什么不回答我。”
司赫楠不知道她問話的意思,猶豫的說到:“為什么,我必須回答你。”
唐子歡突然站起來從枕頭下拿出一封信,甩到司赫楠身旁,惡狠狠的說到:“這是我弟弟給你寫的信,我一直沒給你,你自己去看吧。”
司赫楠一驚,顫抖著雙手,緩緩地從床上把信拿起來,艱難的打開,映入眼簾的是唐子暢雋秀的字體:
赫楠,最近你一直沒來上晚自習,我以為你是在刻意的回避我。有一天我終于忍不住思念,去圖書館找你,看到你和他親密的坐在一起,我突然感到自己很好笑,原來你是在談戀愛,我痛苦的跑回宿舍,仿佛自己跌入了深淵。
赫楠,為什么剛開學半學期,你就迫不及待的為自己找一個歸宿,你就那么怕寂寞嗎?難道我對你的感情,你一點也沒看出來嗎?
開學第一天,看著你像一片落葉似地從樓梯摔下去,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我當時就想,如果你有什么不測,我會照顧你的終身。雖然后來不是我想的那么嚴重,可是當時產生的念頭卻已深深的烙在我的心里,成了過后我追隨你身影的理由。
雖然我從來沒向你表白過什么,那是因為你是一個非常有思想的女孩子,我不想讓你誤會我是一個輕浮的人,可是看著你漸漸的離我越來越遠的心,如果我再不向你表白我對你的愛,終究有一天我會崩潰掉的,我再也不能坦然的面對你和他的身影。
赫楠,你認真的讀完我給你寫的信,如果我是一廂情愿的單相思,你也不要馬上回絕我對你的愛,不要讓我的夢瞬間破滅,讓我一個人帶著對你的思念慢慢的振作,慢慢的遺忘吧。
思念你的唐子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