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赫楠決定暑假去楊永誠家時去找過心玉，想讓她陪自己一起去。

心玉苦笑著說：“你還嫌我平日里發的光不夠多嗎？偏要我再去他家給他添堵，他煩我還不夠，再讓他媽媽煩我。”

“他敢，他煩你，我就不去了。我不想讓你一個人落單，孤零零的一個人回家去。”

“你饒了我吧，為了你，結了一個冤家還不夠，再搭上他，你還讓我在班里立足不？女生們虎視眈眈盯著你，私下里恨得你咬牙切齒，嫌你搶了班里最耀眼的兩個男生。男生們葡萄酸反應，也恨不能看你笑話。可憐我沖在前面為你沖鋒陷陣的，過得也不舒坦，正好你回鄉下修身養性，乘機我也為自己做些事。”

“也怪了，本想默默無聞的生活，偏偏跌入風口浪尖。心玉，你說我是否性格有缺陷，為什么大多數人不喜歡我，我總感到自己的心靈空落落的，每天不停的看書看書，也填補不了精神的空虛。”

“不是你有缺陷，而是你活得太透明，生活卻很實際；多數人在混日子，少數人在追尋靈魂；就像魯迅說得，人們都在沉睡，并不感到就死的悲哀，現在你大嚷起來，驚起了較為清醒的幾個人，使這不幸的少數者來受無可挽救的臨終的苦楚，你到對得起他們嗎？”

“心玉，你就是我的雅典娜，離開你，我立刻變得沒有了魂靈，估計前世我倆才是梁山伯與祝英臺。”

“少來，酸酸的，我也怕你的咬文嚼字，就你文化深，我可是粗人。”

“唉，相愛的人，隔著海市蜃樓，只追尋表面的美，只有相戀的人才連著靈與肉，可并不是海市蜃樓，多了現實的殘酷，真正的心靈相犀只限于同性，可又缺少了刻骨銘心的愛，悲哀的人性。”

“繞口令呢，聽得我暈頭轉向的，別在這兒自怨自艾的了，好好珍惜眼前的幸福，除了楊永誠，沒人再懂你了。”

“又來了，越來越像紅娘了，你說，你打算離開我干什么呢？”

“我準備去打工，找點事做，體驗一下社會的大課堂。”

“心玉，不是缺錢吧，難道家里又出事了？”

“別瞎想，我是真的不想回家。平日里是因為有你，現在你不回了，我終于解放了，樂的一個人逍遙自在。不過，你可千萬別告訴楊永誠，我怕他告訴沈天明。前幾天沈天明剛來找過我，讓我假期陪他去五臺山，說約了幾個同學一同去還愿，還說他馬上就和我是大學同學了，估計考得不錯。”

“這不是很好嘛，他那么喜歡你，現在他也是大學生了，你不用藏著掖著，正好一對。”

“我和他不是一路人，他那么單純幼稚，照顧你還不夠，再搭一個，我這一輩子就是老媽子的命，累不累。”

“我現在不用你照顧了，有他就足夠了，你照顧沈天明去吧，畢竟我不能陪你一輩子吧。”

“得了吧，剛才還說我是你的靈魂呢，現在不需要我了，立刻就把我往外送，重色輕友的小人。”

“好了，我是小人，您是君子，我不管了。哎，心玉，假期你住哪呢？”

“我已經向學校登記了，聽說不回家的學生，學校統一安排住宿呢，估計還住在學校。”

“這樣最好，安全。心玉，你如果想我，就往他家打電話，這是他家電話號碼。”說著，司赫楠遞給張心玉一個字條，寫著楊永誠家的電話號碼，張心玉拿過來，隨意的塞進褲兜。

“你回去寫到你的電話本上，過后想我了，別找不著。安穩了，打電話告訴我，別讓我著急。”司赫楠最怕她粗枝大葉的毛病，經常忘東忘西的，生怕她丟了那電話號碼，聯系不上她，著急的囑咐她。

“我能照顧好我自己的，你放心走吧。回去勤快點，別讓楊媽媽瞧不起你。”

“我就是我，不需要偽裝，喜歡是緣分，不喜歡也是緣分，緣分是命中注定的，強求也沒用，誰也改變不了。”

“就你嘴硬，沒用心愛過，痛了才知悔恨，世上不賣后悔藥，你好自為之吧。”說完心玉轉身走了，頭也沒回，可她的眼眶濕潤了，畢竟第一次兩個人分開了，她的心變得空落落的了，其實她更怕分離，司赫楠何嘗不是她的靈魂呢。

司赫楠依著窗臺，看著窗外的傾盆大雨，賣力的洗涮著塵世的一點一滴。大多數人討厭烏云蔽日的陰天，可她偏偏喜歡下雨的日子，沒有雨怎有雨過天晴的清爽，怎有塵世的空靈新鮮。

不知為什么，最近總是想起心玉，來鄉下快一個月了，心玉一個電話也沒打過，這可不是她的風格。平日里兩個人分開，她幾乎隔三差五一個電話，現在這個樣子，估計把楊永誠家的電話號碼弄丟了。

昨晚她竟然做了一個噩夢，夢見心玉披頭散發拿著血淋淋的刀，一路沖殺向她撲來，說要帶她逃走，大夢初醒，驚魂未定，才發現外面正下著暴雨，屋里一片陰暗。

“想家了嗎？陪著我，很孤寂吧。不然給永誠打一個電話，看他忙完了嗎？回來陪你幾天。”

咋一聽見楊媽媽的聲音，司赫楠猝然一驚，轉念一想被她誤會了，連忙羞怯的說到：“伯母，我不是在想他。陪著您很快樂，我喜歡您這樣的日子，一個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追尋自己的思想。伯母，平日里您一個人，寂寞嗎？”

“老了，很怕一個人生活。去年永誠他哥回來了，我問他什么時候成家，趕快給我生一個孫子，我好替他看著，他說還沒想過個人問題。他哥太好強，估計一時半時的成不了家，不像子誠心性細膩、善良。赫楠，我第一次見到你，就知道咱娘倆有緣，你的眉眼之中透著親情，不由得讓我想起了自己的女兒。”說著，說著，楊媽媽竟然摟著她失聲痛哭起來。

司赫楠從楊永誠嘴里大概了解了一些他妹妹慘死的事，看見楊媽媽悲痛欲絕的樣子，她的心一陣戰栗，緊緊抱著她不知說什么好，又怕她一激動犯了病，著急的語無倫次安慰道：“媽媽您就把我當成您的女兒吧，從今往后我守著您，咱娘倆寸步不離。”

楊媽媽一聽坐直了身子，邊擦眼淚邊歉疚的解釋道：“我真的瘋了，本來給你送衣服，卻平白的胡說八道來了，赫楠，你不會嫌棄我嘮嘮叨叨的吧？”

“您別這樣說，有您這樣一個媽媽疼愛我，幸福著呢，我都不知道前世我修了怎樣的德，來世遇到了您和永誠，你們對我的愛，我都不知道怎樣回報呢。”

楊媽媽高興的把手里的衣服抖落開，圍到赫楠身上，上下打量著，嘖嘖贊嘆著說到：“好漂亮，赫楠就是美，穿什么都好看。”

司赫楠低頭一看，原來是一件絲線勾調的坎肩。五彩的絲線勾調成一朵一朵牡丹花連成鏤空的樣子，淡淡的紫色絲線做底色柔軟細致，套在自己淡紫色的襯衫上，協調呼應，恰到好處。

怪不得看見她一有空就用一根細長的針一針一針的勾挑著，夜以繼日的原來是趕著為自己織了一件這樣美麗的衣服。

司赫楠輕輕搓著她布滿老繭的手，一個為愛舍棄城市安逸的生活的女人，一個為愛徹頭徹尾改變了生活方式的女人，一個守著愛孤獨奮斗的女人。那是怎樣的一種堅韌，那是怎樣的一種落寞，誰來安撫她內心的柔弱，想到這兒，她的淚水再也擎不住一滴一滴落到她的掌心里。

楊母笑著摟住她，“都怪著陰天，它屋外落淚，害的咱娘倆屋里陪著也落淚，好啦好啦，我做好了早飯，快收拾收拾咱娘倆吃飯去。”

“謝謝你，媽媽，我太喜歡這件衣服了。住在這兒，白吃白喝，什么也幫不了您，還害您沒白沒黑的給我織了這件衣服。”說著她撒嬌似地摟住楊媽媽，在她臉上重重的親了一口，惹的楊媽媽愛撫的拍著她的后背，咯咯的笑個不停。

人們常說，只有深愛著的人才能相互感應，這話一點也不假。

司赫楠這幾日白天黑夜的想著心玉，冥冥之中她好想感知到了心玉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