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鐵青著臉的王強和滿臉冷漠的小雨婷出現在楊廉面前時，楊廉愣了愣。

“雨婷在你家住幾天。”王強把雨婷抱起來，交到了楊廉的手里。

“怎么回事？發生什么事了？”楊廉著急的追問。王強這種狀態相當不對勁兒。一看就是發生什么比較嚴重的事了。而且再看雨婷，也一臉冷漠的樣子。好象回到剛進醫院時，那種有些自閉的狀態。

“沒啥。你就幫忙帶幾天吧！”王強沒有說的心情，扭頭就想要離開。

“雨婷，你爸爸怎么了？”楊廉見王強如同一頭驢子一般倔了起來，就知道自己這好友鐵定是鉆牛角尖了。退而求其次的問雨婷。

“是叔叔。”雨婷跳下楊廉的懷抱，繞過堵門口的楊廉，往楊廉身后的屋里走去。

“這孩子！你們鬧別扭了？你跟一孩子置什么氣？真是……”楊廉碎碎念著。王強頭也沒回的走進電梯，電梯門緩緩的合上。楊廉見狀，頓時鼻子都被氣了個歪。大力的就要‘呯’上門。力道使出去，這才記起家里還有一孩子。趕緊用手去攔門。那防盜門倒是沒有因為手是主人的而停下合上的力道……“哎喲！”楊大醫生自作自受了。

在通紅的手指上撒下一些藥水，楊大醫生哀哀戚戚的輕揉發腫的指關節。“雨婷啊，告訴舅舅，到底發生什么事了？你怎么給你爸爸氣到的？不過你也別怪你爸爸，等你爸爸想通，他就會來接你了。他那人愛鉆牛角尖……”很厲害。幾個問句中間完全沒有停頓，一口氣說了下去。而且跟著的還是連綿不斷的嘮叨。他對面的雨婷愣愣的用手撐著腦袋，明顯已經出神的在想著什么。

半晌，可能嫌棄楊大醫生的話實在太多。雨婷站起來了身來，“我睡哪兒？”打斷了楊廉連綿不斷的嘮叨。

“和我一起睡。”楊大醫生指了指臥室，“要是雨婷不習慣和人睡，表舅可以睡沙發。這孩子，還和表舅客氣什么？剛才說到哪兒了？噢，對了！你爸爸別看面上大咧咧的，其實心里很敏感的。你再想一想看是不是說了什么傷他心的話……”繼續連綿不斷的嘮叨。

雨婷皺眉，兩步進了洗手間。洗簌完畢，完全沒有理會身后化身蒼蠅的楊表舅，徑直的走到楊大醫生那張巨大的床前，躺上去，疲憊的閉上了眼。

見雨婷閉眼睡下，楊大醫生有些不過癮的閉上了嘴。但在見到雨婷眉間那一道深深的疲憊時，面臉的憐惜。心頭一絲明悟閃過。或許，傷了心的，并不只是王強一個人。

王強回家的路途并沒有坐車。而是一步一步的往回走著。腦袋中也沒有裝下其他的東西，滿頭都是雨婷的那一聲‘你不是我爸爸！’。

在聽到噩耗之前，他重來都沒有想過怎么去做一個好爸爸。或者是說完全沒有想過他啥時候會成為一個孩子的父親。心里完全沒有一點準備，也完全沒有那些打算。

聽到噩耗后，他第一時間辭了工作，陪伴著受了刺激，變得自閉的孩子。一直到孩子傷口好得差不多，他這才在老板的挽留回到了工作崗位。雖然沒有準備，但他一直想要好好的做一個爸爸。

他甚至跑去買親子書籍，買食譜學習做飯……就把雨婷接到家里后，他也一改邋遢不愛收拾的習慣，把家里收拾的干干凈凈。怕在外面洗衣，可能會讓孩子染上什么皮膚病，他還買了洗衣機，在家里洗衣服。天知道他出來工作后，有多少年沒有自己洗過衣服了。他還強迫自己在每天的七點以前準時起床，給孩子買回來早餐……他做了這么多，孩子自己知道嗎？

雨婷知道他為了領養她，放棄了多少東西嗎？知道他為了她，改變了多少生活習慣嗎？難道雨婷就真的沒有感覺到自己對她的父愛？還是雨婷根本就沒有往心里去，沒有看到他做出的努力？

他不是想要占據雨婷心里逝去父親的地位。他只是想要在自己養女心里占一席之地而已。為什么會這樣排斥他？排斥到孩子自己做錯了事情，他呵斥了兩句就說出‘你不是我爸爸’這樣的話？感覺自己一腔的熱情，貼到了千年寒玉上。不止熱情被冷沒了，心都被凍出了裂縫。

不知不覺的，抬頭一看。這才發現已經到了自己家樓下。王強轉身伸手習慣性的向后一摟，摟了一個空。這才記起雨婷被他送到楊廉那兒。有些煩躁的抓了抓頭，然后走進樓道。

平時，進這樓道，他擔心雨婷怕黑，都是抱著雨婷進的樓道。為了讓雨婷降低對黑暗的恐懼感，這會兒他還會故意找一些話題來說。轉移雨婷的注意力。

拖著腳步在樓道中走著。王強突然覺著這樓道好象變長了很多。在安靜的樓道中孤獨的走著，仿佛所有的感官都被放大不少。以前小到可以讓人忽略的腳步聲變得聲響很大，還帶著回音。

掏出了鑰匙，打開了門，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突然又覺著自己的狀態有些傻勒吧唧的。后面又沒人。他傻站這兒干嘛？煩躁的抓了抓自己的頭發，‘呯’上門后，泄氣的一屁股坐在了床上。其實他內心知道，剛才那動作，也是他前段時間做習慣了的。一般開門時，他都會把小雨婷放下，然后掏鑰匙開門，最后等雨婷進門了后，再關上門。可……王強愈加煩躁。用力的搓了搓臉，“睡覺！關燈了！”喊完，把手放在床頭柜的開關上……他怎么又忘了雨婷不在，他根本就用不著說這么一句話！

傻傻的坐著，看著自己感覺熟悉無比，但又顯得冷清許多的房間。王強的視線落在了書柜架子上的相框上。那是一張發黃老舊的照片。上面一家四口，兩大人兩孩子笑得無比開懷。

記得……他剛到王家的時候，養母教他，讓他叫養父爸爸。他那會兒怎么回答的？腦袋里閃過一印象中一直暴躁的男人，虛弱的躺病床的畫面。‘他不是我爸爸！我爸爸死了！’記得當初，他是這樣說的……

不行！不能讓雨婷呆楊廉那里。雨婷的牙刷洗臉毛巾什么的，楊廉那里都沒有。而且換洗的衣服也沒有……他站起了身來，披上外套帶上鑰匙電話，向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