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常慧慧又有了做家長的感覺,他們的智力到底沒開化,相當于八九歲的孩子,但是她實在生氣極了,狩獵隊不僅要面對危險的野獸,還承擔著保衛部落的主要責任,他們怎么能如此魯莽呢?
而獵手們見她臉上陰云密布,都垂下了頭。
嘆了口氣,?;刍蹓合聭嵟?,問道:“我來之前發生了什么事?我看到你們被逼著跳河,而眉酋長還給你們跳祭祀喪葬舞,這是怎么回事?”
獵手們不敢說話,霍農只好硬著頭皮頂風而上,仔細說了他們被逼到大河邊上,后來要跳河的緣故:“我們帶了樹干,是想著做最后一搏,若是淹死了那是天神的懲罰,若是沒淹死還要回去找你們的?!逼渌烁c頭。
?;刍勐犃嘶艮r說他們是自愿跳河的,氣得雙眼噴火:“我花那么大力氣給你們渡河,你們被人這么說幾句就不想活啦?”她擺擺手,無力地說道:“既然你們也相信自己是被天神拋棄的人,你們就去跳河吧,算我沒救過你們?!?/p>
“慧慧,我們不是這個意思,我們是被逼得沒辦法了呀?!被艮r慌亂地解釋。
“慧慧族長,我們已經盡力拖延時間了,霍農說要給族人留時間逃跑,我們那時是絕望了才不得已跳河的?!币粋€獵手解釋道,霍農已經盡力挽回了,是那首先射箭的人惹出來的事。
?;刍壅f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酸酸的,澀澀的,當時聽了狩獵隊闖禍她首先想到的是孩子會沒有父親,又聽了霍農要帶著人自殺心里的憤怒不可言表,再聽了霍農盡力為族人爭取逃亡時間又覺得暖暖的。但是對于霍農帶著大家集體自殺的行為她還是生氣。
“你們先起來吧,那地上是濕的,傷了腿可不好。算了,我們還是快回部落,族人還等著我們的消息,不能讓他們太擔心?!背;刍勐曇艚┯捕鵁o力。她幾日沒有吃好睡好,現在又淋了雨,恐怕對孩子不好,因此也不敢太過傷心牽動情緒。
這便是原諒他們了,獵手們高興地站了起來,圍著?;刍?。
霍農也過來攙扶她,?;刍蹧]有逞強,而是依靠在了霍農的身上,她這才覺得心里安定,同時心下感嘆,霍農習慣了她給他拿主意,對待天神的問題上意志不夠堅定,而且他自少年時代起受姐姐的欺壓,性格中懦弱的一面在這次危機中爆發了出來。他是個好獵手卻不一定是個好的領導人。她就覺得自己對霍農的教育很失敗,很失望。其實她本身也不是擅長領導的人,不過比原始人多了些見識,她能教給霍農寫字、打獵、養殖、種植,卻不能在兩個人的世界里教給他太多的處世經驗。
她希望經過此事,狩獵隊隊員以及霍農都能從中吸取到教訓。
當然,她的氣憤卻不是一時半會就能消散的。
太陽即將落山,他們擺脫高度的緊張和恐懼絕望之后,只覺得渾身困頓疲乏,?;刍劬拖铝钤诤舆叢贿h處駐扎,先休息一夜,第二天再回返。這也是怕南岸諸族再次殺個回馬槍跟蹤他們,進而找到他們的部落駐地。
這次?;刍墼俅尉攘酸鳙C隊員們的性命,他們對?;刍鄹痈屑?,隱隱的,常慧慧在他們心中的地位與他們一直信奉的神靈比肩。
翌日雨停,狩獵隊回到陶部落,剛到山下就見到樹叢里有人影晃動,他們不自覺地提高警惕,握緊了手中的武器。過了一會兒,十幾個人似乎確定了是狩獵隊歸來,跳出了草叢,倒嚇了大家一跳。
“慧慧族長,霍農,你們回來了?”沖到前頭的族人高興地喊道。
常慧慧沖他笑了笑,沒有停下腳步:“族人們還好嗎?”
“你們回來就太好了,各位族長已經吵得不可開交了。你們好幾天沒回來,我們都很擔心,有幾個族長已經準備離開了?!?/p>
?;刍墼诨艮r和阿飛的攙扶下快步走到陶部落的木屋前,果然那幾個族長正在激烈地爭論去留。只聽冬冬大聲說道:“?;刍垡呀浾f了讓我們離開,說不定南岸諸族已經準備要殺死我們了。都怪霍農,他帶領的狩獵隊怎么可以隨便殺了人家部落的人呢?”她的眼里盡是怨恨和恐懼。
狩獵隊的人九死一生去打獵,如今部落有了災難,冬冬把責任都推給狩獵隊和霍農,這讓狩獵隊的血性男兒們十分氣憤。
“我們回來了!”阿飛大聲叫道,打斷了冬冬的抱怨。
人們聽到阿飛的吼聲驚喜地轉過頭來,就見狩獵隊已經在半里開外了??梢姸谋г褂卸啻舐暋?/p>
人們歡喜地迎接狩獵隊的歸來,有些留守部落的隊員甚至抱著昔日的好友痛哭。
陶驚喜地跑過來從疲憊的霍農和阿飛手中接過?;刍郏謶n心地詢問道:“發生了什么事?你們怎么去了好幾天,也沒有獵物帶回來,我聽先回來的獵手說狩獵隊的收獲很豐富。難道你們真的遇到了南岸諸族的為難?”
?;刍塾逐I又累,沒力氣回答她的話,只說:“我們不用逃走了,你們放心。”就讓霍農給他們說說事情具體的經過。
陶在霍農開口之前體貼地讓懷孕的女人們給大家做飯。
四百人圍著篝火,如聽說書的一樣聽霍農講述,面對族人們殷殷期盼的目光,霍農一五一十地講出事實經過。眾人聽得大呼小叫,悲憤、歡喜等等情緒不一而足。
霍農講完之后,人們好久回不過神來,還沉浸在那個驚險刺激的故事里。
良久,冬冬大聲質問?;刍郏骸澳阍趺纯梢圆唤粨Q就給南岸諸族獸肉呢?”眾人這才回過神來,部分人的眼里露出指責的神色,而狩獵隊則是全部擁護常慧慧,沒有親身經歷那種絕望的驚險,他們是體會不到當時情況的危急。
?;刍鄣貟咚谎郏骸拔矣毛F肉交換的是居住權,這怎么不是交換了?如果你不滿意這個結果,你可以直接告訴南岸諸族,我不介意你被他們趕到大河跳水。”
冬冬氣得雙眼通紅,狠狠地瞪著?;刍郏瑳]想到常慧慧竟然公然詛咒她被淹死。她身后的族人覺得自己的族長實在不懂事,死力拉著她坐了下來。
常慧慧見她老實了,才對族人們解釋:“這是最好的辦法了,如果不這樣做,我們會得罪南岸諸族,或者跟他們打仗爭奪森林,或者被他們驅趕到大河邊和深處的樹林里。”森林深處的猛獸之多是大家不敢想象的,眾人自然不愿意被驅逐。?;刍劬徒忉屵@兩句,說更多的他們也不能理解。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
但是這次危機的責任還是要追究的,雖然殺人的那個獵手已經不可能找出來,但是狩獵隊犯了大錯是事實,各部落族長紛紛要求嚴懲沖動的狩獵隊。?;刍墼缌系阶迦藗儠羞@種反應,所以當時她并沒有太過苛責狩獵隊,而不懲罰“罪人”無法平息族人的怒火,她也沒有能力阻止。
?;刍劢杩谔垡菹?,拒絕參與懲罰“罪犯”的活動。這場審訊刑罰由陶主持,狩獵隊的七八十人都站在了下面。
最先射箭的那兩個獵手被推了出來。
“你們兩個不聽霍農隊長的命令,私自對南岸部落射箭,以至于挑起了兩岸部落的沖突,你們有什么好說的?”陶問道。
那兩個獵手腦袋被摁在地上,默默無言默認了這項罪狀。
陶繼續嚴肅地說道:“你們的行為給兩岸部落帶來了戰爭,差點讓我們各部落滅族,這樣的重罪不能原諒。冬冬族長,既然他們是你們蛇氏族的人,就交給你懲罰吧?!?/p>
冬冬怨恨地看著那兩個男人,氣怒地踹了他們兩腳,罵道:“就會給蛇神惹事!”又轉頭對陶等幾個審問的族長說道:“他們的罪行即使是天神也不能原諒他們,按照蛇部落的規定應該燒死他們?!?/p>
這樣的懲罰太重,著實陰狠。?;刍郯矒嵝「沟氖植挥深D了頓,她雖然也埋怨這兩個人太過沖動,但到底他們也是兩條人命,還沒到其罪當誅的地步。她看了陶一眼,陶想到?;刍鬯貋聿幌菜廊肆⒖堂靼琢怂囊馑肌?/p>
“冬冬族長,他們雖然犯了重罪,但也不至于就要燒死,而且慧慧族長已經救回了狩獵隊和各部落,我看,還是懲罰得輕一點吧。”陶斜睨著冬冬說道,她心底里是頂頂不愿意與冬冬這樣興風作浪、膽小怕死的野蠻人說話的。
“那么,陶族長認為應該如何懲罰他們呢?”冬冬的權威受到挑戰,十分不快,她又問族人,“你們認為這兩個人不應該燒死嗎?”
族人們想到諸部落差點被滅族,不由得對這兩個罪魁禍首痛恨起來,異口同聲地叫道:“燒死他們,燒死他們!”
常慧慧沒想到懲罰這么嚴重,不禁頭疼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