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田一手抓著佐佐木的左手,另一只手高高的舉起,他將渾身的功力全部運使到高舉的右手上。過眨眼的功夫,那只手便如熾火般燒得赤紅,像一條火蛇準備將佐佐木整個生吞下去。正當他要將這足以把佐佐木的手臂擊個粉碎的一掌打下去的時候,突然感到背后一涼。不容多想,他兩步跳開,利落的躲開了敵人的暗器,再度審視四周的環境時,手中已握上了自己心愛的長刀。
青田持刀環顧,不說話,也沒有任何表情,只是殺意更濃了。一陣微風吹過,附近的樹葉沙沙作響,似乎是一幫迫不及待要觀戰的看客。青田就這樣環顧了一周,便不再顧望,只是將手中的長刀緩緩抬起,直指不遠處的一棵高大繁盛的樟樹。樟樹上立刻傳來了放肆的笑聲,隨后一個黑衣蒙面的忍者從樹上一躍而出。他剛站到青田面前,就用譏諷的口吻說:“今天真是大開眼界,見識了東瀛第一武士的手段。這沒想到,堂堂東瀛第一武士也會暗中偷襲,哈哈!”
青田仍是不說話,緩緩的拔出長刀,用刀直指忍者時,才冷冷的說道:“偷襲、暗殺這種東西,應該是忍者們的專長,看來我是越俎代庖了。我不愿跟你多說,今天我一定要讓他死,所以你要么立刻在我眼前消失,要么就陪他一起去地府作伴!”
“哈哈,有意思,能有幸見識東瀛第一武士動真怒時的武功,這樣的機會可是可遇不可求啊。我輩武道中人,又怎能放過這種切磋武藝的絕佳機會呢?”
忍者說著也將手中的刀指向了青田,只是沒有將刀出鞘。
“你不出刀,難道是看不起我嗎!”
青田冷冷的殺意中,泛起一絲憤怒,但這憤怒隨即便消失了,就連他的眼神也很快不見了絲毫殺意的影子。
“呵呵,我怎么能小看東瀛第一武士!只是今天旨在切磋,此刀不宜出鞘。它是寶器,若出鞘,必飲血,否則便會發怒。”
略頓了一下,忍者贊許的說:“不愧是東瀛第一武士,對自己的氣息收放自如,現在你若埋伏在周圍,那么連我都不會察覺到你的存在。”
青田死死盯著對手,冷冷的說:“對付高手時,我一向如此。既然你不出刀,那我也不會沾你便宜”
他說著將刀入鞘,然后雙手持刀,搶先朝對手攻了過去。對手一直沒動,直到青田的刀劈下來時,才像突然回過神來似的,猛醒過來。他不動則已,一動便是一陣疾風,無論是速度還是力量都不輸青田分毫。青田讓長刀在手中如狂蛇般掄轉,對手也將長刀急速對攻。兩人的招式雖然各不相同,但彼此間似乎很有默契,像是能夠猜透對方在想些什么。以至于外人看來,就像他們在跳一支默契非常而又華麗急速的舞蹈。一時間,風聲大盛,旁邊的大樹不斷有落葉和枯枝因受不了這勁風的摧饒,紛紛爭相逃到地面上來。
青田畢竟是當之無愧的第一武士,單憑武功而言,他早已傲視整個東瀛。再與忍者纏斗了二百回合后,對手漸漸露出了疲態,開始有些顧此失彼了。不過雖然他已是手忙腳亂,但青田要想立刻制勝也是困難重重。忍者出眾的心志,讓他越挫越勇,甚至想要一陣急攻將頹勢再扳回來。青田哪能給他這樣的機會,他清咤一聲,手中長刀,突然分出重重光影。一時間,數百道劍鋒直指對手。忍者見多識廣,知道這招的威力,立刻寧神一看,好不容易才從百十道劍影中分出真正的劍身。可惜他雖然成功的擋開了這一擊,但身形卻完全散了。青田等不及收刀再攻,便將左手猛推過去。忍者反應超乎常人,雖然沒有站定身形,但左手已向對手的鐵掌拍了出去。
忍者連退三步,眼見著就要被青田接下來的殺招擊中了,但青田的算盤還是打錯了。退身間,忍者右手左手一揚,三只飛鏢便在如此短的距離內朝他激射過去。青田來不及閃避,只能用手中的長刀擋開暗器。再抬眼看對手時,見他已經將長刀負在背上,雙手快速的變換著手勢,嘴里還念念有詞。
“六甲密祝!(注:又名九字真言,即臨兵斗者,皆陣列在前,再配以東密教手印。)”
青田識得厲害,不再由于半刻,趁他還沒結完手印,便慌忙強攻。可惜,忍者眨眼間便結完了手印,等青田踏出步子的時候,他已經將背后的刀抽出了半截,看來,他是動了殺念了。
“夠了,都住手吧!”
青田雄野聞言一驚,手上的刀猛地一抖,險些掉在地上。這聲音太熟悉了,怎么可能!正當他驚訝的回不過神來時,一個中年男子已經緩緩的從門外走了進來。男子一身藏青的和服,舉步間氣度非凡,一派目空一切的大家風范。
“雄野,多年不見,你的武藝又精進了!”
他贊賞的拍了拍青田雄野的肩膀,才讓驚訝不已的他恢復常態。
“青田正雄大人,怎么會是你?你不是已經遭遇不測了嗎?”
青田正雄仰天大笑,好一會,才嚴肅的說:“想當初不過是用了一計,不然,那幫老貴族是如何也不會放過我的?”
“是影子武士嗎?”
“不錯,當時我秘密雇傭甲賀忍者,暗中保護,利用他們的無形遁術,成功脫險,只留下了那個用來替死的影子武士迷惑他們。之后,我一直蟄伏在甲賀流的村落里,等待時機重新再干一番事業。”
青田雄野聽到這什么也沒說,突然他重重的跪倒在青田正雄的腳下,悲聲道:“青田大人,我對不起你。沒有保護好你唯一的女兒,寧子小姐,請您處罰我!”
青田正雄沒說什么,臉上一下子變得十分凝重,他慢慢扶起青田雄野,輕聲道:“寧子的事情,我們一會到遠心閣里面說。我先來介紹一下。”
“不必了,青田大人,鼎鼎大名的甲賀家主甲賀真云,久仰了!”
青田雄野有些氣,憤憤的一抱拳,當是給了青田正雄點面子。甲賀真云一點都不介意他的態度,只是點了點頭,也沒說什么。
青田正雄卻來了興致,問道:“你怎么猜出他的身份的?”
“那把蝮蛇刀是他身份的象征,雖然他沒有全部拔出來,但看見那半截出鞘的刀身,我已經認出了這把神兵。”
“恩,不錯,蝮蛇的刀身紅黑相間,的確好辨認。那你是怎么察覺甲賀先生藏在那棵樹上的呢?據我所知,甲賀先生的忍者五道之術(注:忍者五道,食、香、藥、氣、體)已經讓他完全消除了自己的氣息了,你能發現他真是難得啊。”
“這其實沒什么,因為那棵樹上樹葉被風吹過時的聲音有些不自然,我斷定是有障礙在其中的緣故。”
青田正雄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開心的說:“不愧是青田志拓的兒子!我們進遠心閣吧,我有好多話要跟你說說。甲賀先生,麻煩你把佐佐木帶回他的房間,順便簡單的幫他處理下傷勢。”
青田雄野聽到這里,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慌忙的叫住甲賀真云,氣憤的對青田正雄說:“青田大人,他可是害了你唯一的親生女兒的元兇,怎么可以就這樣放過他。他一定要付出代價!”
青田正雄有些不高興了,他有些無奈的看了看激動的青田雄野:“你先進來吧,寧子和佐佐木之間的事情,沒有你想象的那么簡單。咱們進去再聊。”
青田雄野強忍著怒氣,跟隨他進了遠心閣。雖然遠心閣的每一層都布置的非常精美舒適,但青田正雄明顯的更加偏愛二層。這里的布置明顯模仿漢人的模式,給人很清雅,開闊的感覺,應該很適合人們談些沉重的話題。
兩人剛從精美的矮榻上坐定,青田雄野便急匆匆的問:“青田大人,到底怎么回事?難道佐佐木不是害寧子的元兇嗎?”
青田正雄沒有立刻回答他,而是招呼侍者沏了壺茶,然后打發走侍者才說:“佐佐木的確給美奈子提供了瘋人草,而且這個主意也是他想出來的。不過,這一切都是經過我同意的。”
青田雄野聽到這里,一下激動的從矮榻上站起來,憤怒的瞪著青田正雄像是在面對著自己不共戴天的仇敵。
“為什么!這到底是為了什么!青田大人,她可是你唯一的女兒了。”
“我知道,所以我才沒有要她的命。”
青田正雄悠然的喝了口茶,平靜的說:“雄野,這些年我經歷了太多,對人心有了充分的了解。雖然寧子身上流的是我青田一族的血,但是她骨子里是個漢人。她對我們的敵人,羅天旭、龐鵬都用情很深,她甚至還是鮑震的徒弟。那天羅天旭來的時候,在這里說的話不是沒有依據的,我了解我的女兒,雖然我在她成人后就沒有跟她相處過,但我知道,她一定會回去。她一定會背叛自己的民族,背叛自己的國家,也背叛你,所以我只能用這個辦法把她留下來。。。。。。。”
他還沒有說完,青田雄野就發瘋般一把抓住他的前襟,死死的拽住:“你怎么能夠這樣!你這樣跟殺了她有什么區別!”
“有區別!”
青田正雄一把打掉他的手,并沒有理會他的失禮,只是略整理了一下衣服,便從容的說道:“有區別,她還能為我們青田家留下一條血脈。雄野,自從你的父親去世后,我就想等你成為東瀛第一武士后,一點要把明子嫁給你。可惜,明子沒有這個福氣,但現在寧子回來了。想想看吧,我青田家的血統加上東瀛第一武士的血脈,將會給整個家族帶來一個怎樣的新生命!他可能是以后整個民族的未來!雄野,你不會是見寧子這樣,就嫌棄她了吧?”
青田雄野欲哭無淚,娶海妹曾是他今生最殷切的期盼,可他如何也不會想到,事情竟然會發展成這樣。他不可能嫌棄海妹,只是,他更不能見她如此痛苦。
“青田大人,你知道我是不可能說不的,但寧子現在這個樣子,我怎么知道她到底愿不愿意?我青田雄野雖然是一介武夫,但我真的愛她,我想知道她的想法,我尊重她的想法,現在。。。。。。”
青田正雄聽到這,略搖搖頭,站起身,拍了拍青田的肩膀說:“自古婚姻講究的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是個好丈夫,這點我不會看走眼的。你也不要嫌棄她,我是過來人,知道你現在的感受,但是你要明白,娶老婆還是找一個笨點的女人好。”
青田雄野聽到這,真的無話可說了,他茫然的望了望窗外,腦海中突然回憶起,當天在樹林中抱著海妹回家的情景。
青田正雄見他不說話,便獨自坐下,又自斟自飲了杯茶,悠悠的說道:“我看這件事就不要再拖了,擇日不如撞日,明天就把你們的婚事辦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