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終于不再充斥著火紅，久違的清涼寧靜降臨，顯得彌足珍貴。風乘空仔細的幫寒露掖好被角，在她額頭上輕輕的印下一個吻，這次冒險出來，不知道會不會被魔界察覺而引發出什么驚天動地的事情。但他不后悔，因為眼前這個昏迷之中的女孩是他這一生的守候。

回到玄域以后，他明顯發現魔界的力量越來越強大，而現在，他也依稀感覺的到就連塵世之中的修魔者都在增多，這件事，實在是有些反常。不過此時最大的危機依舊是靈狐，接下來會發生什么，真的無法預料。他很擔心寒露會不會在這次危機之中出現什么意外。

一聲低低的嘆息回蕩在溫暖的房間里。“你什么時候也變得這么多愁善感了？”帶著打趣的語氣，清澈無比的女聲在門口淡淡響起。風乘空回頭一看，白衣女子半倚在門邊，臉上帶著微微的笑意。

“寒玉！你怎么在這里？”風乘空甚是吃驚，他怎么也沒想到竟然會在這里遇到她！

“我一直都在啊，只不過從你到這，就把注意力都放在她的身上，竟然連老朋友的存在都未曾發覺，說吧，該怎么懲罰？”寒玉向躺在床上的寒露一努嘴，臉上罕見的露出真心的笑意。

風乘空有些尷尬，說實話，他還真就沒有注意，他來的時候，正趕上寒露受傷，他整顆心都懸起來了，再加上那時候寒玉已經受傷未戰，他自是不會注意到。

“咳咳……那個……”風乘空一時有些詞窮。寒玉看著他愣頭愣腦的樣子，竟忍不住撲哧的笑出了聲音。好像一切又回到曾經，那個時候的他被照顧的很好，徹頭徹尾的一個傻小子。只是，往事如煙……

“你喜歡他？”寒玉的眼睛看著寒露，并沒有看向風乘空，當她看到風乘空出現在這里的時候就已經知道答案。只是不知為何，總想聽他親口說出，自己才會安心。畢竟這個世界上令她唯一牽掛的就是這個妹妹。即使十六年來她們從來未曾見到過。

“是！”回答只有一個字，簡短異常，但又堅定無比。但是他看著寒玉看著寒露的眼神，感到有些疑惑。

“她是我妹妹，是瀟雪姑姑的女兒。”寒玉自是知道風乘空在想什么，直接回答道。風乘空只覺得心中一震，好像很多想不透的片段全部連接起來，那些疑惑的事情也都得到了答案。

比如寒露的修為為什么會突然飛升，為什么她會有元丹，并且能引起風家元丹的共鳴。還有寒露瀕死時出現的那個虛幻的藍衣幻影，為什么會有眼熟的感覺。以及寒露的變化，寒冰烈焰家族的間隙……原來他之前打聽出來的十五年前引起一場血戰的女子就是寒瀟雪！

寒瀟雪艷名遠揚，但是從未有人俘獲過她的芳心，沒想到塵世之中竟然會有男子讓她傾心，而最不可思議的是，寒露竟然是她的女兒！風乘空看著躺在那里，卻充滿疲憊的面容，心中的酸澀竟然讓他剎那間濕了眼眶。她的身上，竟然背負著如此的仇恨嗎？依稀記得初見她時宛若畫中，紅衣飄飄，淺笑怡然，清澈的眼眸還帶著一絲絲的狡黠。而如今呢？剛剛擁她入懷時寒露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和安心，這么久以來，她都沒有真正開心過吧。

屋子里裊裊的熏香緩緩飄散，白衣女子淡泊的身影，黑衣男子深情的目光，都定格在那熟睡的容顏。在這樣緊張的時候顯得那樣寧靜而美好。

可寒玉此時心中又怎么會像表面上那樣平靜？再見風乘空她自是歡喜的，但是不可避免的，一定會想到他的哥哥，那個銘刻在自己心中數百年的男人，當年的種種，或幸福，或酸澀的回憶全部瘋狂的涌來。

風凌空，曾經玄域天才之中的神話，那樣的純粹，那樣的灑脫，似乎永遠處于云端之上，是永遠被仰望的。白衣似雪，帶著看破紅塵的淡然，嘴角微揚，帶著睥睨天下的自信。但是他卻說，自己是他來到這個世界的理由，是他畢其一生最美麗的神話。那時候的寒玉不似如今這般冷漠，而是有著少女羞澀的笑容，有著未經世事的單純和調皮，有著對他一生一世的眷念依戀。

而就是這樣單純美好的感情，卻不容于當時玄域三足鼎立的局勢，雖然寒烈風三家經常有著聯姻存在，但是風凌空卻是千年難出的不世天才，寒玉玲瓏剔透，又是烈風深愛之人。所以，一場天大的陰謀醞釀而生。

最后，玄域之中再沒有風家的存在，烈寒兩家竟聯手將風家逐入了無間地獄，那是無盡的虛空，被放逐到那里的都是十惡不赦的罪人。無數年來，無間地獄從未有人活著出來……直到幾個月前風家打破了那個神話，不僅重回玄域，還打通了無間地獄與玄域的通道，帶著不容小覷的力量重新站在巔峰之上。

但，他卻沒有再出來過，她這一生忘不了她最后見到他的樣子，他全身是血的躺在風乘空的懷里，雙眼緊閉，那把象征著他的身份的無極重劍也交給了風乘空。就是那個時候，風乘空小小的肩膀承擔起了一切。也是那個時候，她絕了自己一世的愛戀。

寒玉的眼淚不知不覺的就流了下來，壓抑了太久的悲傷和思念，今天全部被釋放出來。那樣絕美的眼睛透露出的深到骨髓的悲傷，仿佛這一刻全世界都在為她心疼。

風乘空暗嘆一聲，輕輕說道：“我哥這一生沒有什么遺憾的，唯一的眷戀的，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在無間地獄的日子，他最喜歡的事情就是畫你，每天都要畫，笑的，惱的，俏皮的，狡黠的，羞澀的……每一幅都要畫到最美，一幅幅的收藏起來，畫的后面都寫滿了對你的思念，他說他負了你們的誓言，他給不了你一世，不配愛你……”這些話說出來云淡風輕，但是那每一個字都是風乘空剜心的疼痛。

寒玉的淚水宛如決堤了一般，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這么多年來，她淡了絕代的風華，斂了一身的光芒，只是守護著他們的回憶，他們的承諾。她把自己鍛造成一個冰冷絕情的女子，她以為這樣就不會再有愛恨嗔癡，不會再有牽腸掛肚，但再次提起他的時候，心中的痛苦卻依舊是那樣的深刻，那樣的綿綿不絕……

“紅塵滾滾，你怎么舍得我自己一個人走？”像是嗔怪，像是溫柔，帶著眷戀，還有永恒的絕望……那樣的悲傷太過深刻，太過刻骨銘心。任誰終其一生都無法遺忘。

“乘空，答應我，照顧好自己，無論如何，都要保住自己的生命，我不想她也承受和我一樣的痛苦，她背負的已經太多太多了，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她什么都不知道，快樂的過完這一生……”這是寒玉離開時說的最后的話，而風乘空卻站在那里久久沒有移動，自己真的能給他一生一世嗎？能嗎？